第三百三十二章 背后真相
倉庫里,明臺借著昏黃的燈光用審視的目光盯著面前的二十幾個大木箱,臉色陰沉得可怕。
郭騎云和于曼麗兩人則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臉上寫滿了心虛與不安。
“郭副官,怎么不說話了?”
“事已至此,卑職無話可說。”
“好一個無話可說,里面裝的什么?”
“組長您既已知道,又何必再問呢?”
“我知道歸我知道,你說歸你說,這可是兩碼事!”明臺故意學(xué)著李強之前教訓(xùn)自己的口吻說道。
別說,這話還真起了作用,只見那郭騎云聽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低眉順目地答道:“是……戰(zhàn)略物資。”
“打開。”
“組長……”郭騎云語氣終于軟了下來,而且言語之中竟帶著一絲祈求。
然而明臺卻不管那些,厲聲斷喝道:“我讓你把它打開!”
不想話音未落郭騎云便猛地打了一個立正,拒絕道:“對不起,組長。“擺渡”命令是直接由重慶五處發(fā)出,經(jīng)由陳站長特批下達(dá)的,并且在必要時候,我是有特殊處置權(quán)的!”
“怎么,用五處來壓我?”明臺輕笑了一聲,“就算他五處處長沈醉親臨,我也不會給他留半點情面,定罵他一個狗血淋頭你信不信?”
“明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有你這么說自己教官的嗎?”
“教官?”明臺不聽還好,聽了郭騎云的話便一下子就火了,“他也配!”
說著,明臺便猛地俯身從地上撿起一根細(xì)長的鋼釬,猛地撬開一個貨箱,于曼麗本想制止,卻已然來不及了。
“來!睜大你們的眼睛看看,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戰(zhàn)略物資?”明臺一腳踢開貨箱的蓋子,怒不可遏地吼道。
見兩人都不說話,明臺便繼續(xù)一個接著一個地撬……很快,貨箱里的香煙、洋酒、名表、化妝品等等高檔商品便逐一暴露在了空氣之中,并且每一件商品的外包裝上,都貼著76號的批條,以及通關(guān)標(biāo)識。
郭騎云沒辦法了,連忙喊了聲,“組長!求您別撬了,算我求您!”
不想話音未落,明臺便猛地一拳打來,直接將郭騎云打翻在地,緊接著不等他起身,明臺便直接撲了上去將其按在了貨箱上,怒聲道:“郭騎云!這條運輸線,是多少弟兄拿命換來的!可你卻用它來發(fā)國難財!你有幾顆腦袋?說!你到底收了多少好處?”
直到這時,郭騎云這才明白了明臺為什么會如此憤怒,于是連忙解釋道:“組長,我……我是個軍人,而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我真的是奉上峰的命令來執(zhí)行任務(wù)的。并沒有發(fā)什么國難財!”
“組長!”于曼麗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拼命解釋道,“郭副官說的是都是真話。是我,是我沒對您講真話。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你得罪了上峰!更不想……”于曼麗幾乎是帶著哭腔說道,話沒說完,眼里已噙滿了淚水。
“組長……”郭騎云被壓在木箱上動彈不得,但還是奮力掙扎著說道,“請您相信我,這真不是我個人的行為,我是……我是一片保全之心,不忍看你步‘毒蜂’的后塵,公然違抗軍令,然后被人出賣,遭貶遭罰,最終死無葬身之地啊!”
“慢著!”明臺敏銳地抓住了郭騎云的話柄,追問道,“你是說,老師他是因為不跟你們同流合污,才在接下來的行動中,被人出賣,險些喪命的?”
“這個……這個也只是我個人的一點猜測……”
“恐怕不僅僅是猜測吧?”明臺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上面跟76號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當(dāng)?”
說完,明臺便松開了郭騎云,后者這才爬了起來,忍著渾身的酸痛說道:“76號為重慶方面提供渠道,這在上峰那里根本就不是秘密。雙方交換短缺物資,穩(wěn)定貨幣,再互相出賣一些經(jīng)濟(jì)情報,犧牲一些彼此的手下,以供雙方獲取最大的經(jīng)濟(jì)利益。”
聽到這,明臺突然有些心灰意冷,如果發(fā)國難財?shù)牟皇枪T云的話,那么就是軍統(tǒng)高層了,而軍統(tǒng)這么搞,老頭子會不知道?那才有鬼呢!
想到這,明臺第一次為自己選擇加入軍統(tǒng)而感覺到了一絲后悔。
“我算是明白了!”短暫的沉默過后,明臺突然從嘴里蹦出了這么一句,頓時便搞得一旁的郭騎云和于曼麗兩人一頭霧水。
“組長,您明白什么了?”郭騎云裝著膽子問道。
“自然是上峰為什么那么急著要派我來上海幫忙重建上海站啊!”
“可是……我們什么也沒做啊!”
“你錯了!只要我們不斷地行動,那姓陳的就能繼續(xù)毫無后顧之憂得地繼續(xù)跟76號做交易,否則以戴老板的脾氣,恐怕早就撤掉他的站長了!好啊!真是太好了!”
說著,明臺一跺腳,就要往外面走,于曼麗一把從后面將他抱住,苦口婆心地勸道:“明臺!你可千萬別沖動啊!”
就連一旁的郭騎云也急聲說道:“組長,您就是去找陳站長也沒有用。此事各站、各局均有染指,范圍甚廣。只是大家心照不宣,新政府用機場、港口和碼頭入股,而整個交易的最大股東就是軍統(tǒng)高層。所以組長,您還是聽我一句勸,千萬別學(xué)‘毒蜂’,你玩不過他們的!”
不想話音未落,李強的聲音卻陡然間響了起來,“算了吧,郭副官!他要是肯聽你的話,那他就不是明臺了,我說的對吧?”
此話一出,郭騎云整個人都懵了,李強什么時候來的自己竟然毫無察覺!
而明臺則一言不發(fā),只是一雙眼睛始終盯著李強,仿佛想要將其看穿一般。
李強緩步來到近前,先是給于曼麗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放手,然而于曼麗卻執(zhí)拗地連忙搖頭,于是李強便只好明說道:“放開他吧,曼麗!他可還沒傻到去找陳站長理論,而是打算找‘毒蛇’理論,我說的沒錯吧?”
明臺哼了一聲把頭扭向一邊,算是默認(rèn)了,于曼麗也緩緩地松開了抱著明臺的手,臉上則依舊寫滿了擔(dān)憂。
李強則索性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慢悠悠地對明臺說道:“你也知道家里面人多眼雜,有什么想問的就在這問吧!”
“問你?”明臺下意識地說道。
“怎么?作為你上司的上司,毒蛇知道的我知道,他不知道的,我也知道,難道還沒資格回答你的問題么?”
此話一出,郭騎云和于曼麗兩人便齊齊驚訝地長大了做吧,臉上寫滿了震驚。
明臺也不客氣,用手指了指身后那幾個貨箱,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骸八麄冞@些勾當(dāng),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那你就不感到慚愧嗎?”
“我又沒跟他們同流合污,為什么要感到慚愧?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他們也都不全是為了自己,即便最終利益讓他們占了大頭,也總歸能對穩(wěn)定后方的經(jīng)濟(jì)起到一些作用不是?”
“大頭?哼!我看最終能用來抗戰(zhàn)的恐怕連一成都不到吧!”
“三成也好,一成也罷,總歸比坐吃山空被日本人活活困死要強吧?”
“照你這么說,那幫家伙非但無過,反倒有功了?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哎!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那你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這大大小小的官員打著抗日救亡的旗號大發(fā)國難財?”
“救國先救官!連官都活不了,還救什么國?”
“放屁!”
“這是事實!國難當(dāng)頭,是誰組織隊伍上前線去打仗賣命?是你去?還是我去?還不是得靠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喂飽了他們,他們才肯去替黨國賣命!”
“誰說的?”
“還能有誰?自然是老頭子了!”
聽到這,明臺不由得苦笑了一聲,“我今天真是開了眼了,發(fā)國難財竟然還有了大道理!照你這么說,那我們就理應(yīng)跟他們同流合污嗎?”
然而李強卻反問道:“明臺,你回答我,這古往今來,是貪官多,還是清官多?”
“那還用問?自然是貪官多了!”
“不錯,古往今來,這清官如鳳毛麟角,貪官如黃河之沙,那我們要做一件事,總想著跟貪官們劃清界限,能成嗎?就好比我要是不打入新政府的內(nèi)部,能有機會獲取到重要的情報嗎?”
“所以呢?這就是你來這里的目的,讓我當(dāng)一個瞎子聾子,然后聽之任之?”
“你會嗎?”
“你說呢?”明臺反問道。
李強則笑了笑,“一定不會!所以我這次來找你還有一個目的。”
說著李強便起身來到明臺面前,主動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正式邀請你,成為‘財神’小組的一員!”
……
“組長,你真打算要加入那個什么小組啊?”回面粉廠的路上,負(fù)責(zé)開車的郭騎云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是‘財神’小組吧!”于曼麗連忙糾正道,此時她的心情比起之前好了不少,畢竟自己最擔(dān)心的情況并沒有發(fā)生,明臺也沒因為自己對他隱瞞了真相而討厭自己,這樣的結(jié)果對她來說便已經(jīng)足夠了。
而明臺也糾正道:“不是我,而是我們,別忘了咱們可是同一個小組的戰(zhàn)友,無論發(fā)生什么都必須共進(jìn)退!”
“對!共進(jìn)退!”
于曼麗立刻應(yīng)和道,而一直不茍言笑的郭騎云臉上也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三人之間的關(guān)系也隨之變得更加緊密了起來……
兩天后,憲兵司令部。
辦公室里,南造云子一臉慍色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桂姨,黑著一張臉訓(xùn)斥道:“誰讓你這樣堂而皇之地站在我面前的?對于一個偽裝者而言,身份暴露意味著什么,難道你不清楚嗎?”
不想面對南造云子的訓(xùn)斥,桂姨卻有些不以為意,只是自顧自地說道:“因為我已經(jīng)找到了確鑿的證據(jù),所以我覺得應(yīng)該到了攤牌的時候,沒有必要再偽裝下去了。”
此話一出,南造云子便瞇了瞇眼,一字一頓地對她說道:“即便如此,那你也應(yīng)該卻向76號的汪處長匯報,而是不是冷不防地跑到我的辦公室來!”
“這是我準(zhǔn)備向您匯報的第二件事,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76號的汪處長,已經(jīng)被明樓策反,站到他那邊去了!”
“你說什么?”南造云子不聽還好,聽桂姨這么一說,聲音便立刻提高了好幾個八度,但是很快便又強行冷靜了下來,追問道,“你這么說可有憑證?”
“有!就在前段時間,我曾經(jīng)寫了一封密信送到76號,提醒汪處長留意明家的那間面粉廠,可是直到現(xiàn)在快一個星期過去了,汪處長那邊卻遲遲沒有采取任何實質(zhì)性的行動,而那封密信也猶如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了下文,所以……”
“所以你就僅憑這一點,斷定汪處長有問題?”
“是的。”桂姨連忙點頭說道。
“好吧!這件事我會留意的,至于你口中那所謂‘確鑿的證據(jù)’,我會在三天之內(nèi)進(jìn)行確認(rèn),如果事實并不像你說的那樣,你知道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南造課長放心,此次行動,絕對萬無一失!”桂姨拍著胸脯保證道,然后才恭恭敬敬地離開了。
可就在她離開后不久,一個身影便從屏風(fēng)后面轉(zhuǎn)了出來,赫然竟是被桂姨告了一狀的汪曼春!
“南造課長,我沒說錯吧?”
然而南造云子卻擺了擺手,“或許她只是單純地對你無視她的情報感到有些氣憤而已,還沒到挑撥離間的地步吧?”
“南造課長,那家伙要只是發(fā)泄一下心中的憤怒也就罷了,卑職怕的是她另有所圖。”
南造云子聽了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卑職懷疑,她就是在想方設(shè)法地破壞成子小姐交給您的拉攏明家的任務(wù),卑職甚至懷疑,她很有可能已經(jīng)秘密投靠了藤田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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