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

        “張嘴。”

        “啊啊啊……”云舒張大了嘴巴。

        薛氏拿出紗布蘸了點鹽，仔細給云舒刷了牙，擦了小臉，又幫她細心整理了衣服，“今天我們云舒要開心壞啦。”

        “哈哈哈。”云舒叉腰一笑，“對呀！”

        因為——今天是趕集的日子！

        爺爺會帶她和堂哥一起去集市，上次爺爺給她買了個風箏，這次也許可以要個風車？嗯，她還想吃冰糖葫蘆、灌湯小籠包、蝦皮榨菜細涼粉、陽春面、蝦籽小肉餛飩……

        “奶奶，我好困啊。”

        昭云舒起的太早，眼皮還是有點上下打架，有些走神。

        “你可以在床上再躺會。”薛氏摸摸她的小臉，笑道，“但也不能太久，爺爺沒有車，走到集市就要半個時辰了，如果出發太晚，你們就趕不上集市啦。”

        畢竟不是逢年過節的話，一般的集市到午時有些攤販就撤了，最晚未時肯定要散了。去的晚，那就啥也玩不了啦。

        “嗯。”云舒迷迷糊糊地點點頭，她平日至少要睡到辰時，雖然心里惦記著趕集，奈何人小體弱，還是困得不行。

        薛氏輕輕把孫女放在床上，讓她再瞇會，自己則去了廚房繼續做一家人的早飯。

        薛氏早上從菜園子里摘了嫩菜瓜，她拿出廚刀，幾下輕輕松松給菜瓜去了皮，又很快將菜瓜切成晶瑩的薄片，撒上一小把鹽，滴了幾滴芝麻油，拌均勻后放置在木桌上，看起來就非常爽口清冽。

        廚房灶臺的柴火足夠多，此時余火還在燃燒，一個大鍋里是已經熬煮好的白米粥，噴香微稠；另外一個鍋里，則是剛煮好的五香嫩蠶豆。

        剛入夏的蠶豆顏色碧綠，豆皮柔嫩，熬煮的時候，點綴少許鹽花，再入薛氏秘制的五香調料，煮沸起鍋，賣相精致可愛，吃一口細幼酥軟，清香甘甜，是云舒這種小朋友最喜歡的佐餐食物。

        薛氏將五香嫩蠶豆起鍋，又拿了個雞蛋，加了小半碗溫水調好，放入一點鹽和蔥花，將鐵鍋擦干，又去灶臺里加了一把柴火，準備炒個嫩雞蛋。

        “刺啦……”

        冷油進入熱鍋，發出刺啦的滋滋聲，裊裊的煙氣浮升上來，薛氏見油熱透了，將調好的蛋液快速倒入，頓時一股濃香彌漫開來。

        “娘，你在做什么呀？”

        門外傳來昭巧琳的聲音，十三歲的少女手上拿著幾朵梔子花和月季，被香味吸引到廚房來，看到炒蛋，頓時眼前一亮。

        “別看了。”薛氏嘴角上翹，“給云舒做的，孩子要長身體呢。”

        “我也要吃。”昭巧琳嘟嘴，“你看我這么瘦，我也長身體呢。”

        薛氏白了女兒一眼。

        “哪有做姑姑的和侄女搶東西吃？”

        “哈。”昭四郎突然從后面冒出來，指著自家妹妹道，“嘖嘖，你這個饞貓，連云舒的雞蛋都貪，小心嫁不出去啊。”

        昭巧琳今年十三歲，這個年紀，有些婚嫁早的人家，確實已經可以給女孩子議親了，但是昭家還沒有人跟巧琳當面這么說話過。

        昭巧琳臉皮又薄，頓時氣得臉都紅了：“昭智成，你找死啊！”

        上去就準備抽他——昭智成是昭四郎的大名，昭巧琳這是生氣了！

        昭四郎眼看情況失控，瘋了的小妹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少年速度奇快地溜走了，昭巧琳扔出去的月季和梔子花都沒打中他。

        “哼！”昭巧琳氣憤地跺腳，這家里最討厭的就是四哥了，老是跟自己作對，欺負自己，著實可恨。

        “巧琳……”薛氏見兄妹兩人打鬧，忍住笑著搖搖頭，喊了女兒一聲，將五香嫩蠶豆的碗碟拿起來遞給昭巧琳，“把菜端過去，我來盛粥，之后你記得把云舒抱出來吃飯。”

        昭巧琳將地上的花都撿起來，小心塞進自己的香包里，應了一聲過來幫忙。

        昭巧琳端菜上了桌子，便去叫云舒起床。

        進了屋子，看到云舒睡得正香，一臉滿足和一副流口水的模樣，好笑地上去捏了捏她的肉臉。她下手可沒有奶奶薛氏溫柔，昭云舒哇地叫了一聲：“疼……啊……”

        “還知道疼？”小姑又揪了揪她的耳朵，“吃早飯啦。”

        云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小姑頓時清醒過來——小姑最喜歡揪她耳朵，奶奶老是叫小姑叫她起床，被揪了好多次。

        為了預防再次被揪耳朵，云舒立即撅著屁股從床上滑了下去，一溜煙跑了出去，昭巧琳在后面沒跟上，見她直接沖去了廚房，只能在后面急忙喊她：“阿舒，在堂屋吃飯呀……”

        昭云舒才不聽她的話，她跑到廚房，薛氏剛把大鍋洗干凈，云舒麻溜地跑到奶奶這，張開雙手要抱。

        “奶~我耳朵疼。”云舒撒嬌，還讓薛氏看看她的紅耳朵，薛氏暗暗好笑，也不點破她告狀，裝模作樣給她吹了吹。

        云舒便滿意了。

        “吃飯了啊。”薛氏抱了她去堂屋吃早飯，昭巧琳正好追過來，見娘親抱著云舒，云舒又一副賊兮兮的樣子，笑道，“云舒，你是不是說姑姑壞話了？”

        “沒有沒有……”云舒搖頭否認，昭家母老虎誰敢惹啊。

        至于母老虎的外號，也是小叔取得，跟她沒有關系。

        “哇，娘。”昭四郎此時不知道從哪兒溜出來，在八仙桌上落座。

        這會兒桌上已經盛好了五碗噴香的白粥，中間放著一盆新腌的菜瓜，白嫩清爽；一盆碧綠的嫩蠶豆，嫩滑可口；還放了四個淡藍色的咸鴨蛋，還有一小碗嫩炒雞蛋，是單獨給云舒的。

        昭四郎手起筷落，叉了一筷子腌菜瓜，頓時滿目光芒：“好次啊，又脆又嫰又香……”

        云舒眼睛也亮了。

        只見昭四郎動作夠快，這邊又拿起一個咸鴨蛋輕輕一敲，露出雪嫩的蛋白，再拿了雙筷子，對著蛋白用力一戳，鴨蛋深處鮮紅的油就冒了出來，昭四郎舔了舔，給了個評價：“真香，咸而不膩，娘現在腌鴨蛋的水平也越來越高了。”

        “是我們這的鴨蛋好。”薛氏笑道，“我們秦歌這的鴨蛋，天生就好吃，容易出油。”

        云舒剛坐好，吃了一口嫩蛋，聽到薛氏這么說，立即抬頭大聲道：“奶奶做什么都好吃！”

        昭巧琳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個小馬屁精！”

        昭四郎：……論馬屁我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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