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開解

        昭四郎特別想搖醒她。

        村里那幾個女孩子一個比一個傻還矯情，每次看他都跟花癡似的，現在好了，小妹都被帶得蠢成這樣了。

        “以后離你那些手帕交遠點，書都沒讀過，一點見識都沒有。”

        真正的頭發長見識少，昭四郎想想就覺得心煩。

        “你別這么說她們嘛……”昭巧琳囁喏道，“我知道錯了，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

        她是想幫家里賺錢，但嫁人做妾這種事情她沒想過，也不能接受，那個毛媒婆這么說的時候，她確實是羞憤的，聽到毛媒婆說女兒是嫁出去的水的時候，也是沮喪的。

        “我看娘早晚要收拾你。”昭四郎是真的生氣，“你是家里最小的妹妹，哥哥們的事情，再怎么樣還有父母和哥哥……”

        再說了，昭巧琳會幫忙種田、養雞、喂豬，平時也會幫忙做飯、縫補，家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和桃樹啥的，都是她在打點，她怎么就沒用了？

        自己會念個書，就了不起嗎？要是以后中不了科舉，等于只會花錢不會賺錢，花的還多，還不如現在的巧琳呢。

        “你很有用，明白嗎？”昭四郎真想拿手去敲她腦袋，“誰說你沒用了，這些事情不都你做的？你要是不做，我和三哥哪里有時間安心念書？你這是幫娘親，也是為全家做貢獻，明白嗎？”

        昭巧琳點點頭，她把魚翻了個身，有些難過地開口道：“我知道了……可是家里現在很缺銀子，娘最近去城里接了刺繡，我看她日夜都在繡花，那個很傷眼睛的……偏刺繡我學的又不好，幫不上她。”

        銀子啊，昭四郎吸了口氣。

        “家里這么費錢，其實是因為我把。”昭四郎笑道，“三哥是真有才，我一個增生，花的都是爹娘的血汗錢。交了學費，只怕還耽誤三哥考試的花銷……”

        其實他考了增生之后，并不想再去念書，但又知道昭貴仁和薛氏絕對不會同意，頗有點苦惱。

        “能考上就很厲害了。”昭巧琳此時精氣神也恢復了許多，對他道，“你說得對，我不應該鉆牛角尖，你其實也一樣。”

        昭四郎聞言看了她一眼，兄妹兩個雙目交接，都似乎看到了對方內心深處的某種東西，相視笑了笑。

        “聽你的。”昭四郎抬抬下巴，“好好干活，做個有用的人。”

        昭巧琳呸了他一聲，兩人齊聲笑了起來。

        云舒蹲在碼頭上面，見他們兩個笑起來，知道小叔已經哄好了小姑，心情很愉悅；同時她也留心了銀子的事情。

        說起銀子，她好像有哎，那個錦囊……

        但是……怎么樣才能把那個銀子正大光明地拿出來用呢？

        昭東博站在院子中央，視線將碼頭上的幾個人完全囊括在內，見到昭巧琳露出笑容，便知道昭四郎已經搞定了自家小妹，微微露出了一點笑意。

        他悄悄走到邊上廂房，推了門進去，見到薛氏坐在床邊，雖然拿著刺繡卻沒動，一只手更是捏成了拳頭。

        聽他進來的聲音，薛氏回過神：“三郎？”

        “阿娘，”昭東博喊了她一聲，“我來看看你。”

        娘親又老了點。

        昭貴仁家變之前，是半個紈绔，優點是聽老婆的，缺點是甩手掌柜，薛氏才算是家里的大掌柜。她拉扯了五個子女長大，又供應昭三郎和昭四郎念書，家族巨變之后，坎坷里摸索著走路，家里的閑雜瑣事、地里的農田莊稼，哪個都離不開她。

        薛氏原本是略豐潤的臉型，最近十年消瘦了許多，都是活生生累的。

        “娘很想把哪個媒婆掃地出門……”薛氏道，“不應該讓巧琳受這樣的委屈啊。”

        昭東博點點頭。

        “四郎要去書院，入學之前，還有德行一關，若是我們家打了上門的人，被渲染傳到縣學，便可能影響四郎的入學。”

        薛氏看了他一眼——三郎，心思最是縝密。

        “而且兒子擔心，這件事情不會就此罷休。”

        “她還敢來？”薛氏這次是真的怒了，“她再來試試！”

        門口掃院子的竹編大掃帚，還真不怕把她掃出去！

        “那個周老爺想要個識字的妾，適齡的女子未必少，但說到識文斷字，只怕百里無一……何況還要做妾，我看那毛媒婆利益熏心的樣子，只怕盯上了巧琳。”

        “她雖然不能強娶，但如今被趕出去，所謂小人難養，保不齊會在縣里說我們的壞話，或者去所謂的周老爺府里上點眼藥。”

        薛氏聞言吸了口氣。

        “真要如此，也沒辦法。該來的總會來的，咱們家雖然無權無勢，但也不怕事。”活了幾十年，看到毛媒婆這種人她哪里不清楚是怎樣的，小人難惹嘛。

        但人活著，哪又能怕事？

        “娘親說得對。”昭東博點頭道，“其實越是身份尊貴的人，行事反而更有法度，未必……便會受人挑撥。”

        他這樣寬慰了一下，薛氏心情便好了點，問了巧琳的情況，開口道：“之后讓靈香多提點她，小小年紀，要開朗些，這樣心事多對她也不好。”

        聶靈香的優點——樂觀開朗不畏難。

        昭東博笑著應了，也把這件事情記在了心里。

        “我去燒飯。”薛氏站起來，走了兩步，又停下來，看向昭東博道，“你們兄弟倆，都很好。”

        昭東博笑了笑，等薛氏出去，他臉上的笑意又深了一點。

        “阿舒。”

        云舒正一個人蹲在院子里數螞蟻，聽到父親喊自己，便站了起來，抬頭看向父親。

        “云舒。你去喊娘親過來吃飯，就說今天燉了黑魚湯。”

        “好。”云舒答應了，起身一溜兒小跑去河東找自家娘親。

        “四郎，你去把另外一條大黑魚拿去給大哥家，早點去早點回，還趕得上吃魚湯。”

        兩條大黑魚，家里今天吃一頓就足夠了，魚頭可以煮湯，加點豆腐更加美味；魚片可以剔除出來，和酸菜一起燉，是很好吃的黑魚酸菜片。

        另外一條，薛氏做主，拿去送給鄰村的大伯昭明山，這點家里人自然都沒有意見。

        昭四郎也應了一聲，拎著另外一條黑魚起身，他跑得快，去鄰村一來一回也不耽誤多久，應該趕得及回來吃午飯。

        云舒喊了娘親回來沒有多久，廚房小屋內就傳來了魚頭湯的濃濃香氣，這下子云舒就不淡定了，神神秘秘地在廚房和院子里來回出沒，看的昭四郎一直笑。

        到了吃飯的時候，端出來的魚湯雪□□嫩，上面還漂著淡黃色的油花，顯得又香又濃，喝一口唇齒留香，令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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