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我是路里鄉麻將機廠的，來找你們局長談合作。”

        “局長不在，副局長在，你有事兒找李副局長談吧。”

        紀云來到交通局，向門衛大爺說明來意，并遞上去一包雙喜香煙之后，門衛大爺打開大鐵門放紀云的車進了交通局。

        這年頭私人轎車是個稀罕玩意，普通人根本開不起動不動幾萬幾十萬的車，政府機關大部分人要不就是自行車，要不就是摩托車。

        這款1991年10月研制，1995年4月20號才順利下線的桑塔納2000頓時引來交通局窗戶內一對對好奇的目光。

        單位職員們悄聲議論著這是哪位大老板突然跑到交通局來了。

        紀云沒有在意這些目光，拿著皮包快速走進交通局大樓，直奔副局長辦公室。

        他敲了兩下門，里面傳來一個中年男人中氣十足的聲音：“請進。”

        紀云剛剛推開門，面露笑容，這次可不敢跟上次那樣找扶貧辦主任那樣直接走進去攀交情，主要是這位他真的不認識，而是在門口等了一下。

        李啟明正伏案寫著東西，發覺紀云沒有進來，抬頭向門口看了一眼：“你是？”

        紀云這才走進來，瞥見桌上有煙灰缸，掏出一包黃鶴樓遞上去一支：“李局長，我叫紀云，在路里鄉開了個麻將機廠子，今天特地來你這里是有個合作想和交通局談一談。”

        李啟明沒有接紀云的煙，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然后繼續伏案疾書：“你說吧，什么合作？”

        紀云有些悻悻地將香煙插回煙盒，然后坐在椅子上，笑道：“我想請您幫我在公交車上打打廣告。”

        李啟明手上的筆一停，皺眉道：“你是想讓我們交通局幫你賣麻將機？”

        紀云點頭笑笑：“就是報紙廣告那種，在公交車身上貼上我們麻將機廠的廣告。”

        李啟明把鋼筆往桌上一放，眼睛一凜：“你這不胡鬧嗎？你知道公交車是什么嗎？那是公共交通工具，是公家的東西，怎么能給你一個小小的私人麻將廠打廣告。”

        紀云連忙道：“李局長，您別誤會，我不是白讓交通局打廣告的，我會出廣告費的。”

        “不行，你趕緊走吧。”李啟明嚴詞拒絕道。

        “李局長……”

        紀云還想解釋兩句，但李啟明臉上已經帶了怒色。

        “李局長，那您先考慮考慮，我先出去了。”

        紀云無奈退了出去，順帶把門嗲上了。

        紀云剛要走出交通局大樓，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然后忽然轉過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紀云。”

        紀云轉過頭，有些迷茫地看向女子，覺得有些熟悉又有點想不起名字。

        “我，楊柳。”

        紀云逐漸回想起來，笑道：“高中，楊柳是吧。”

        楊柳笑道：“好久不見啊，最近怎么樣？”

        紀云點點頭道：“還行吧。”

        楊柳問道：“你到這兒來是干嘛呢？”

        紀云笑著嘆口氣道：“我不是今年剛剛開了麻將機廠子嘛，就想到這兒，弄個公交車廣告，結果沒談下來。”

        “你是跟李副局長談的是吧？”楊柳問道。

        紀云點點頭。

        “那你跟我來。”楊柳笑容神秘的招了招手，然后走在前面。

        紀云皺皺眉，有點搞不懂楊柳要做什么，不過他隱約感覺事情或許有轉機，連忙跟了上去。

        門再次被敲響。

        屋里傳來不耐煩的聲音：“我都說了，不行不行，你趕緊走。”

        顯然李啟明是認為紀云不死心再次敲門。

        楊柳慢慢推開門，撅著嘴道：“李副局長，你好大的官威哦。人家特地來看你，你竟然門都不讓進就要趕人家走。”

        紀云微微皺眉，這老同學的語氣怎么怪怪的，難不成這李副局長是老牛吃嫩草？

        李啟明抬頭見是楊柳，頓時笑道：“哎呀，怎么是你，我還以為是剛剛那個開麻將機廠的呢……”

        楊柳走進屋，然后給紀云使了個眼色。

        紀云跟了進來。

        “你是說他嗎？”楊柳問道。

        李啟明一愣，指著楊柳和紀云道：“你，你們認識？”

        楊柳點頭，走到李啟明身旁，挽住李啟明的胳膊，有些親昵的樣子：“他是我高中同學。”

        紀云見楊柳如此舉動，雖然面露笑容，可心中越發覺得怪異了。

        這個李副局長的生活作風是不是有點問題，怎么大白天跟一個年輕女孩子拉拉扯扯，難道不怕被人發現嗎？

        李副局長怎么說也在單位里混了這么多年，人情世故早已爛熟于心，自然從紀云眼神里看出一點異樣，他瞪了楊柳一眼，掙脫出來：“你呀，從小就喜歡胡鬧，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不怕別人說三道四。”

        楊柳揚了揚下巴，哼笑道：“我怕什么呀，你是我親舅舅，我看誰敢胡說八道。”

        紀云一臉愕然，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自己還真的是被以后那些亂七八糟的電視劇和新聞給荼毒了，怎么這么明顯的長輩子侄關系都看不出來。

        “那個誰，你別以為你跟我侄女是同學關系，我就會答應你，我明確告訴你，這事情不行。”

        楊柳抓住李啟明的胳膊，搖晃道：“舅舅，你都還沒聽人家把事情說清楚就拒絕人家，這可不是人民公仆的工作原則啊。”

        “你好歹聽聽到底怎么個合作法嘛！”

        李啟明被自己侄女鬧得實在是有些頭大，又怕被其他辦公室聽到這邊動靜，嘆了口氣：“行吧行吧。”

        紀云朝楊柳投去感謝的目光。

        三人這才坐到一旁的沙發上，面對面談了起來。

        “我會找人在公交車身上貼上我們麻將機的廣告，這個公交車身本身面積很大，如果貼上廣告也可以作為交通局財務營收的一部分。這正好是合理利用資源了。”

        “而且我會出資購買一整年的車身廣告使用權，而且如果這個廣告為麻將機帶來了銷量，我們廠將付給交通局銷售提成百分之一。”

        楊柳聞言，眼睛大亮，望著李啟明：“舅舅，這既能為企業打開市場，又能給交通局創造財務營收，為政府財政減輕負擔，完全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啊。”

        “不對，這是一舉三得的好事。”她連忙糾正道。

        李啟明疑惑道：“第三得是什么？”

        楊柳指了指李啟明：“如果這事兒是舅舅牽頭的，那豈不是又是一項政績嘛？這不就是一舉三得咯。”

        李啟明聞言一笑。

        紀云本以為事情要成，可還不等他心中放松。

        李啟明卻笑著搖搖頭道：“這事情我是很心動，可是這交通局不是我一個人，我得和局長商量之后才能做決定。”

        紀云連忙點頭笑道：“理解，理解，畢竟這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嘛。”

        就在這時，門外卻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哪家大姑娘要上花轎啊？”

        一個梳著背頭，穿著黑西裝黑皮鞋的胖胖中年男人闊步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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