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州市拘留所的會見室里。

        紀云看著對面胖胖的年輕律師，心中的忐忑終于平復了一些。

        他在拘留所里等了三天，才等來了這位名叫齊恒的中級律師。

        “我都等了三天了，怎么老李他們找個律師找這么久。”紀云笑著打趣道。

        齊恒律師把紙筆以及錄音筆放在桌上，笑著搖頭道：“紀先生，我不認識你口中的老李，實際上是楊小姐委托我來的。”

        “楊小姐，哪個楊小姐？”紀云皺了皺眉頭，心里有點警惕。

        “您的高中同學，楊柳。”

        “原來是她啊。”紀云緩緩松了口氣。

        “而且，楊小姐說等你平平安安回到安山市，上次逃的單要你加倍奉還。”

        紀云忍不住咳嗽了一聲，然后笑著點頭道：“當然當然。”

        見紀云已經對自己表露出了信任，齊恒道：“這樣吧，會客時間有一個小時，時間并不算充裕，咱們一項一項來好嗎？”

        紀云點頭：“你說一項，你說我回答。”

        齊恒沒耽誤時間，按照自己記錄本上預設的問題開始一一詢問。

        為什么從安山市開車到靳州市？

        “我老婆下午打電話說已經出差結束，因為太想他所以想開車去給她個驚喜。

        如何得知妻子酒局所在的酒樓？

        “在她出差旅館門口逼問妻子的領導主任。”

        ……

        等問題全部問完，看著記錄下來的所有詳細情況，齊恒嘴角不由露出輕松的笑容。

        他不由得仔細地打量了幾眼對面這個年齡甚至比自己還小一些的青年，心中升起了一抹佩服。

        這個年輕人比他見過的大部分被告甚至是原告都要清醒和理智。

        對方的所有回答，可以說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

        真的，是因為紀云卻是按照事發全過程說了一遍，每一個行為給出的理由和動機都十分合乎邏輯、法理以及情理。

        假的，則是因為他相信，紀云在事發當時的心態絕對描述的心態是不同的。

        但這份筆錄卻沒人能說是假的，從任何角度推敲都某有漏洞。

        紀云臉上始終是很平靜的，他這三天在拘留所里已經把事發過程梳理了好幾遍了，所有細節上的問題他都已經想到了合情合理合法的回答。

        他見齊恒很滿意自己的回答，于是問道：“齊律師，既然你問了我這么多問題，能不能回答我一些問題？”

        齊恒笑道：“你是想問外面的情況是吧？”

        紀云點頭。

        齊恒深吸了口氣道：“外面的情況不是太好。我從安山出發之前，楊柳告訴我，你的家人和朋友到扶貧辦和交通局去過，但沒什么結果。”

        “我出發之后，楊小姐又給我打了兩次電話。”

        “第一次是告訴我，因為你的事情，李宏和劉濤兩位先生離開工廠，導致了一次長達兩天的停工。”

        “因為這次停工，以及靳州市商業報對趙總被襲擊事件的刻意報道，導致有一些客戶上門退訂單。”

        “同樣因為靳州市商業報的緣故，農業銀行正在重新核查你幾筆貸款業務的資質。”

        “楊小姐第二次打電話是告訴我，你的妻子打電話告訴楊柳，她被岳母以死逼迫，返回了娘家，現在無法關在家里不讓出門。你的妻子希望楊柳幫忙救你出去。”

        前面幾條消息只是讓紀云的心情變得沉重。

        因為他已經把最壞的局面預想過了。

        方宇憲和交通局兩位不愿出手幫忙完全可以理解。

        第一他們的人脈關系在安山市，可這里是靳州，他們鞭長莫及。

        而且他們這些機關單位的人一般不太愿意在這種事情上出面，容易有影響司法公正之嫌，容易被人拿住話柄，影響仕途。

        可最后那條消息卻叫他又是心疼，又是擔憂。

        剛剛差點遭遇不幸，本來就已經很痛苦的黃凝玉，在這時候卻面臨這父母和老公的雙重壓力，肯定非常難熬。

        而且岳母之前就對自己誤會頗深，這次聽到小區鄰居的風言風語，肯定已經把自己徹底拉入黑名單，必然會逼迫黃凝玉和自己離婚。

        紀云正在傾聽沉思，齊恒補充道：“對了，紀先生，還要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紀云點頭道：“你說。”

        “那位趙總找到了明仁酒樓的服務生以及他的秘書作證，現在整個局面對你非常不利。”

        紀云點了點頭，笑了一下。

        齊恒看得出，比起之前那幾個消息，紀云對于這個消息不甚在意，似乎是早有預料。

        齊恒想得沒錯，紀云當然猜到姓趙的會找人做假證。

        不過他現在關心的問題不在于這場官司能不能贏。

        他更關心的是時間問題。

        如果拖上兩三個月，就算自己在法庭上贏得了這場官司，廠子肯定也支撐不住了。

        而且他現在最擔心的還是黃凝玉在家里會不會承受不住壓力。

        思來想去，紀云覺得這場官司他不能打，必須在進入審查起訴階段之前徹底讓對方撤訴。

        但紀云知道憑借自己目前的背景和實力完全做不到。

        他嘆口氣，借力就借力吧。

        “齊律師，不知道我能不能完全相信你？”紀云盯著齊恒，突然問道。

        齊恒本來以為這次會談快要結束了，但沒想到紀云突然問出這個問題。

        但齊恒一想便明白紀云問這話的意思，他點點頭道：“我是你的委托律師，對不威脅國家安全、公共安全以及其他嚴重威脅他人人身、財產安全的隱私，我將完全保密。

        我在來之前已經和楊柳小姐簽署了一份保密協議。

        如果你有什么隱私或者案件相關細節，可以完全信任我。”

        紀云一直在觀察齊恒的神情。

        發現對方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沒有任何閃躲，表情也沒有任何異樣，紀云基本算是放心了。

        因為就算再強大的心理學研究者，在精深老練的演員，也不可能說謊說得如此坦誠。

        紀云坦白道：“這個案子我不打算拖到對方起訴，我打算在這14天拘留期內就讓他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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