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回到病房之前，和賀寧聯系了一下。
　　人沒來之前，賀寧不敢走，總要留個人照顧宋綿。
　　收到沈肆的消息，賀寧詢問了宋綿的的意思，按照她說的給沈肆回復，說宋綿已經睡下，好好吃了飯。
　　沈肆便叫她可以回去，他很快就到。
　　賀寧和宋綿打了招呼，就先離開了。
　　賀寧前腳進入下樓的電梯，沈肆就從另一部電梯里面出來。
　　他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有意識的放輕了腳步。連推門的動作也變得緩慢一些。
　　窗外的夜色，月光柔和的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混著房間內病床上方的冷白燈光，照在了宋綿恬靜的小臉上。
　　他足音極輕的走過去，手掌覆上她的臉頰。從外進來，掌心是微涼的。遇到她肌膚，灼人的溫度清晰的透過皮膚表層穿透進他的身體。
　　他鴉羽般的婕羽輕顫，無聲的凝視著宋綿良久。
　　“還在為著時玥的事情生氣？”沈肆聲音低沉輕緩，揭穿了她裝睡的事實。
　　換來的是沉寂。
　　沈肆在床沿上坐下，黯淡的光勾勒著他的輪廓，他依舊凝視著宋綿，在等著她對此的回應。
　　不得已，宋綿睜開了眼睛，眼睫顫了顫，輕聲說，“我沒有。這醫院又不是我開的。”
　　“還說沒有生氣？”
　　生氣的意義是什么？
　　他知道這個又是為了什么？
　　哦，精心養的寵物，怎么樣也得搖尾乞憐的為主人爭風吃醋一下，才算得上合格的寵物。
　　“嗯，生氣了。”她突然輕柔的承認，讓沈肆微微蹙眉。
　　“我說過我不想見她的。因為她，我的腿更疼了。”
　　她這話半真半假，叫沈肆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又問，“所以呢？”
　　沈肆沒有答案的問題。
　　宋綿也不想知道什么答案，她睜開眼不是為了說這些，而是要和沈肆說正事。
　　“我想明天出院。”
　　沈肆直接否定，“你能否出院，是醫生說了算。”
　　“醫生聽你的。”宋綿幾乎是在沈肆話音落下之后毫無間隙的就回了話，就像是打過腹稿一樣的流暢。
　　沈肆看她，眼神壓著她，告訴她這樣不行。
　　宋綿像是一種示弱，看了看頭頂，說，“我不喜歡待在這里。我不喜歡聞這里的味道。你知道嗎？我奶奶去世的時候，我在醫院陪了她很長的時間，自始至終，只有我一個人陪著她。她從一開始還可以喊我的名字，綿綿啊，綿綿啊，像是多放心不下我似的。直到成為了一具毫無溫度的尸體，我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呼吸，聽不到她喊我的名字，鼻子里只有消毒水的味道。這味道，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而且討厭極了。”
　　她平聲敘說著自己的往事，事不關己一樣，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
　　生病和回憶都容易滋生脆弱，所以在說這些的時候，宋綿沒有去看沈肆一眼。
　　她怕只要沈肆一個眼神，她就像在冬日里獲得了溫暖。可這溫暖終究會消散，等待她的還是寒冷。
　　與其這樣，不如不要這泡沫般的溫暖。
　　過了好一會兒，沈肆都沒有出聲。
　　宋綿依舊望著天花板，像是在等他給自己一個答案。
　　沈肆終于又開口，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明天上午再叫醫生檢查一下，沒問題，就辦出院。”
　　“謝謝。”
　　“睡吧。”
　　沈肆收回手，緊接著就走進了衛生間，沖了個澡。
　　很快又從里面出來，把窗簾拉的更加嚴實一點，把那點月光隔絕在外，病房內變得更加的昏暗。
　　他躺回到沙發上，交代了一句，“半夜有什么需要盡管喊我。”
　　“好。”
　　她把臉轉過去，閉上眼睛。
　　再醒來的時候，發現沈肆還在。
　　醫生過來做了常規的檢查，建議再輸液，就可以辦出院。
　　沈肆去和主治醫生談什么去。賀寧過來給她拍照，然后照片發給她，叫她自己在個人微博上發個消息。得叫粉絲知道她怎么了。畢竟三個月，她得有個動態，不然粉絲們胡亂猜測，反而更不好。
　　賀寧已經給她斟酌好詞句，宋綿發了出去。
　　【報個平安，一切都好，就是大豬蹄子可能要養個三個月了。但愿以形補形有點效果。】
　　這實在不是宋綿的風格，但賀寧說粉絲更喜歡幽默自嘲一點的藝人，更容易顯得有親和力。
　　“有消息你看著回復，隔一段時間就拍張照片，一直不中斷自己的消息。”
　　“知道了。”
　　剛發完微博，周妍的電話就打進來，明顯就是很擔心。
　　“我看到那個營銷號發的消息了，但覺得是空穴來風。我沒動裴淵的資源，還以為就是個假消息，誰知道看你官宣才知道是真的。可憐的綿綿，你還好吧？”
　　“我沒事。就是養著，權當休息了。”
　　“我這邊出了月子了，裴淵不讓我出門，說還得再繼續。媽的，他干脆把我鎖起來算了。你別急，我會逃出來看你的。”
　　“裴總那話也沒錯，多養一段時間對你沒壞處的。周妍姐，你的關心我已經收到了。我干女兒需要你的照顧，你別顧著我了。我這邊有人照顧。”
　　“我會看著辦的。不看你我是不會放心的。那個營銷號說你是和某個大佬玩脫了才會摔下來，難道是沈肆那個瘋批玩嗨了，有點什么特殊癖好吧？”
　　賀寧正在一邊，宋綿生怕這話叫她聽見了。用手掩了話筒那邊，低聲說，“不是那樣，就是個意外。”
　　“那人家說的跟真的似的，像是親臨現場。綿綿，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不清楚。隨便人家寫吧，反正也不會有人出來認領。”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去看你。”
　　“嗯。”
　　打電話的時候，就察覺到手機有震動。掛斷電話之后，發現是鄭又恩的微信，也是問她身體狀況。
　　宋綿在圈內朋友不多。她這次受傷，幾個朋友都來關心了她，她心里挺暖的。
　　輸液輸的差不多，賀寧幫她去辦出院。方可在那安靜的收拾東西。
　　沈肆出去了很久沒回來，宋綿當他是已經去處理自己的事情了。沒想到他又回來，手里捧著一束花。
　　是她喜歡的紫羅蘭。
　　她不知道沈肆竟然還記著這個。輸液的那只手揪緊了被子，像是沉悶的環境急需要呼吸新鮮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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