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提親
朝歌城。
王宮,龍德殿。
李靖歸降西岐的消息一大早就傳來了,最先收到情報的是聞仲太師。
帝辛不早朝已是常事,而今日卻被迫早早離了溫柔鄉,此刻正坐在御椅上龍顏大怒。
臺階下,聞仲太師站在正中央,端莊且滄桑的面容上滿是惆悵之色。
本想著讓李靖捉了兒子來,未曾想反倒把整個李家都獻了出去,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而左側站著的,是另一位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留著不長不短的黑色胡須,瞧著模樣還算端正,只是那一雙眉眼,看上去總覺得透著幾分促狹。
他是不久前才入宮為官的,名喚申公豹,而甫一上任,便是地位僅在聞仲之下的殷商國師。
申公豹之所以能成為國師,還得多虧了蘇妲己那三姐妹的鼎立相薦。
如今的王宮真可謂是全朝歌最大的染缸,里里外外沆瀣一氣。
因著聞仲太師請命出征西岐,帝辛不好敷衍,只得耐著性子同他前往御書房商議軍事,而申公豹便借機繞到了九間殿。
殿內焚了香。
三姐妹正圍坐在一處品茶,見著來人,蘇妲己輕抬了下眼瞼,面不改色道:“你們都下去罷。”
寢殿內的宮娥魚貫退下,申公豹拱手作揖:“見過三位娘娘。”
蘇妲己淡淡一笑:“國師不必多禮。”
見外頭沒了動靜,申公豹轉眼便收了方才的恭敬與客套,撩起袍子坐下,徑自端起了一盞茶。
“你們有何打算?”他放下茶盞,嚴肅問。
“還能怎么辦?”蘇妲己稍稍挑眉,“自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咯!”
玉虛宮派人仙下山,可真是打得一手好擦邊球。
她不禁于心底冷笑,難不成只有他玉虛宮有人,那碧游宮就沒人了嗎?
“借刀殺人”這種事,可是她們最擅長的手段。
申公豹向聞仲提議請碧游宮的人仙助陣時,后者是覺得不甚妥當的,一是違反掌門人通天教主的規定,二是有誰愿意趟這趟混水?
申公豹之巧舌如簧,聞仲是早有耳聞的,只不過萬萬沒想到,也不知他是用了甚么法子,竟然能將碧游宮人仙之首,有武神之稱的,峨嵋山羅浮洞趙公明請下山?
帝辛八年的五月初,由聞仲太師掛帥的殷商大軍再次抵達西岐城外。
自兩軍初次交鋒至此,一打就是整整一年。
殷商派來的都是最精英的武將,再加上有趙公明的助陣,周軍節節敗退,死傷慘重,連李哪吒同黃天化都是負傷而歸的。
姜子牙向來不會同對方硬碰硬,前線的戰況盡力周旋,暗地里卻遣楊戩回了玉虛宮。
楊戩請回來一件法寶,名喚“釘頭七箭書”,姜子牙用其詛咒了趙公明七天七夜,以至后者于營帳內暴斃身亡。
趙公明一死,陣法皆破,聞仲只得暫且退回汜水關。
周軍從金雞嶺回到西岐城內時已是六月中了,天氣逐漸炎熱了起來。
其余將領忙著休養生息,而李哪吒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早晨的操練方結束,李哪吒便徑直回了李府。
少年身上卸了盔甲,只著一件藏藍色的戰袍,細碎的晨光打在晃動的衣擺上,影影綽綽。
今日,李靖休沐,大抵辰時已過一刻,正堂的房門被打開了。
殷夫人站在房門口,驚愣了一瞬,才道:“哪吒,你怎么回來了?”
李哪吒本在來回踱著步子,眼下腳步一停,看向前方的娘親,囁嚅了下嘴唇,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且不知該如何開口。
殷夫人大抵也猜到了他是來找李靖的,目光往屋里頭稍稍一瞥,而后又笑著說:“既然來了,就一塊兒用早膳吧!”
李府飯廳。
李家三兄弟同夫婦倆圍坐在桌旁,這還是李哪吒頭一回在自個兒府里用早膳。
一碗小米粥下肚,又細嚼慢咽地吃了會兒小菜,李哪吒那夾菜的動作多少透著點兒百無聊賴。
李金吒放下碗,忍不住露出一抹云淡風輕的笑,“三弟,可是有甚么事想說?”
這一句,倒是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少年掃視了一圈,最后將視線落在了李靖那兒,突然之間有些正襟危坐了起來,他道:“爹,孩兒有件事,想拜托您。”
李靖抬了抬眼瞼,神情無甚變化,只是一面夾起一粒花生米,一面淡然回應:“說來聽聽。”
李哪吒道:“孩兒,想請爹上武成王府,向楊夫人提親!”
這天下便沒有父母不操心兒女婚事的,哪怕是李靖同李哪吒這對相殺父子,再加上殷夫人催促甚緊,李靖自然也怠慢不得。
不過幾日,這聘書與納采禮便已經備好了。
李靖今日穿的是官服,坐于馬車內,后頭跟著抬禮箱的小廝。
轔轔之聲不絕于耳,李靖想著這樁婚事本就是百無一失的,此刻正閉目養神,回顧著這三書六禮中,六禮的第一步--納采,該有的說辭。
“吁---”武成王府尚未到,駕車的小廝卻突然停下了馬車。
李靖晃了幾下身子,不疾不徐地將頭靠往窗簾旁,問:“何事?”
騎馬在旁的是李府的管家,他忙回應道:“將軍,大王身邊的何公公來了,許是找您有要緊事兒。”
李靖面露疑惑,能有何事,需用得著何公公親自來攔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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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哪吒一從校場出來,便徑直縱馬回了李府。
本是滿心雀躍,卻未曾想,這趟提親之行竟然被人半路截胡了?
“大王的意思是,此時正值戰亂之期,你身為三軍先鋒官,是整個大周的頂梁柱,眼下還是應該先將兒女情長放一放,況且,前有楊戩,后有你,若是年輕小將都跟著你們二人學樣,保不準會軍心不穩。”
李靖坐于大堂內,將武王姬發今日所言悉數復述了一遍。
對方這話委實是在理的,身為君王,自然得萬事考慮周全。
可他有一事不明,這樣的事情,其實勞煩姜子牙代為傳達給諸位將領便是了,又何必大費周章,要他李靖入宮面圣呢?
而且,武王為何會知道他今日要去武成王府提親?還派何元早早于半途等候。
莫不是,他李家被人監視了?
李靖只在初歸降大周時,隨姜子牙入宮,與其有過一面之緣,今日算是再見。
雖說姬發才二十來歲,但那言談舉止無不透著面面俱到。
“李將軍能有三位這樣優秀的兒子,可真是有福氣。”
“畢竟諸位皆是重臣,西岐城里人人關注的對象,李將軍派管家去準備彩禮,自然會被百姓們談論的。”
“孤心想,還是親自與李將軍聊聊這事兒來得妥當。況且,上回初見李將軍,就覺氣度不凡,早就想請將軍一齊來品品茶了。”
連奉承帶解釋,這一通話術行走得著實是無懈可擊,且游刃有余。
可惜碰上的是李靖,他這人向來謹小慎微,心思敏銳,今日在王宮內也是如此,面上連連點頭以示贊同,心里頭卻并未放下那一絲疑慮。
而李靖的這番思量,李哪吒是不知情的,他坐在大堂內,一面聽,一面蹙起了眉。
他想,他與蓮花之間,早已是生死相許,而想要一紙婚約,竟然如此坎坷?
少年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畢竟姬發是君,他是臣。
-
丞相府。
黃昏已至,天際晚霞絢麗奪目,地面上還留有幾抹余暉。
蕓兒提裙走進藥房之時,楊蓮花尚在認認真真地搗藥,前者攀耳附了上去。
甫一得知李靖提親被攔的消息,楊蓮花雙眸睜大,險些打翻手里的藥碾子。
沒有絲毫地猶豫,小姑娘隨即便放下手中的活兒,奔著西院去了。
果不其然,遠遠地便望見,帶著滿腔悶悶不樂,正陰沉著一張臉站在廊下發呆的少年。
楊蓮花定了定神,腳步輕巧地走了過去,卻并未開口說話,而是從后環住了那人的腰。
她心里頭其實很亂,也很害怕,只想貼近他,安慰他,同時也是尋求自我慰藉。
武王有此舉動,難道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么?
她不信。
那日在王宮內,他對她的輕薄之舉,她可一直都還記在心上。
日思夜想之人不在了,那就尋一個人做替身,姬發是天子,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與地位,他確實可以這樣做。
李哪吒轉身將姑娘抱在懷里,他想,她肯定甚么都知道了。
“蓮花,對不起。”他聲線低沉,帶有那么點兒無力,他是真的很想盡快給她一個名分。
楊蓮花搖了搖頭,柔聲道:“沒事兒的,我不著急。”
她抬頭看向他,雖心中忐忑,卻竭力顯出一副平靜的態度,勸道:“你可千萬別同武王置氣,他是一國之君,想事情,難免會細致些。”
“嗯。”少年輕輕應了聲,隨后朗聲道:“等打下朝歌,我立馬就娶你!”
“好!”姑娘揚唇一笑,于心底暗思,她雖柔弱,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任何人阻攔他們在一起。
“今晚上,你不用去軍營值守吧?”她問。
李哪吒道:“不用,今晚沒我事兒。”
姑娘眼神飄忽了一瞬,似是動了甚么念頭,而后又說:“行,那等會兒,我給你炒幾個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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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亥時,院落里顯出一派清凈之景。
楊蓮花籠著一件披風,身背藥箱出現在了西院的長廊里,而后停在了李哪吒的房門口,輕叩了三下門。
里頭的少年似乎知道是她,開門開得極其迅速。
四目相對,他問:“你怎么來了?”
小姑娘抬手示意了下藥箱,道:“來給你換藥。”
李哪吒麻利地接過藥箱,關了門,邊走邊說:“我都快好了,用不著換那么勤。”
嘴上雖這樣說著,但人卻已經乖乖兒地坐在了床沿邊,開始解自個兒的上衣。
而楊蓮花走回房門口,落了門閂。
李哪吒抬頭看了眼她,說:“你鎖門做甚么,我的房間,誰敢亂闖?”
姑娘沒有應聲,瞧著神情似乎有那么點兒緊張。
坐在榻上的少年正扭身檢查著自個兒背上的傷口,房間內卻突然昏暗了下來。
李哪吒身形一滯,怎的還熄燈了?
借助柔和的光線,少年抬眼便瞧見,對方身上那件藕荷色的披風,落在了地面上,而這時他才發現,她里頭其實只著了一件薄薄的單衣。
楊蓮花朝他走了過去,李哪吒不解其意,難得十分安靜地坐在那兒,與她相視不語。
當姑娘的手觸及到他的手臂時,他感受到了她指尖的涼意,似乎還帶有那么點兒輕顫。
見她神情怔怔,他剛想開口喚她,卻在下一瞬,突然被她堵住了唇。
親熱了許多次,這還是頭一回見她如此主動,環住他的脖頸,吻得有些凌亂。
少年摟住姑娘的脊背,熱情地回應她。
她的手瑩白如玉,自脖頸滑落至胸膛,緊接著,她傾身向前,將整個人壓了上去。
少年并未使勁,僅順著對方的力道,躺在了榻上。
如瀑布一般的青絲,烏黑柔亮,灑落在他的臉頰邊,還有一股他之前從未聞見過的香味,溢滿鼻間。
這香味似乎帶著引誘,讓他愈發沒法克制。
彼此纏綿了一陣,他終是翻身而起,制止了她。
李哪吒握住楊蓮花的肩膀,看著她,認真地說:“蓮花,你這樣,我會控制不住的。”
今晚上的她,似乎有些不對勁?
除了許久以前的那個夜里,她許是意亂情迷,一時沖動才愿意獻身于他,其余的時候,她還是頗為矜持的。
楊蓮花定定地注視著他,一雙漂亮的眼睛清透似水,含情脈脈。
她紅唇輕啟:“哪吒,我想要你。”
少年驚了一驚,她說甚么?
“蓮花,你……”他喉結滑動,有些語無倫次,“我……”
姑娘將臉頰靠在對方的頸窩處,好讓他看不到自個兒的神情,她低聲說:“今晚上,讓我完完全全屬于你,好不好?”
待生米煮成熟飯,還有人能干涉得了他們的婚事么?
她承認她有那么一點兒冒險,以及對自己的不負責任,可是,除此之外,她還能怎么做呢?
話已至此,李哪吒整個人都懵了,她到底是怎么了?
他正不知所措間,面前的姑娘卻抬手扯開了自個兒的衣帶。
這可是他喜歡的姑娘,哪怕裹得嚴嚴實實,只要一見著她這張臉,都足以燃起他的欲望,更別說此刻玉肌半露,身段盡顯。
楊蓮花抬手撫上對方的臉頰,在貼近他唇的那一刻,少年突然眼神一亮,握住了她的手。
他朗聲道:“你是不是怕我戰死沙場,想給我留個后啊?”
這是他方才一番絞盡腦汁,所能想出來的最合理的解釋。
楊蓮花一愣,戰死沙場?他在說什么渾話。
“你放心,我一定會活著打下朝歌的,再說了,要是我死了,難不成你一個人帶孩……”他話未說完,便被對方捂住了嘴。
她不想再聽他說了,他越克制,她便越容易動搖。
這樣僭越的事情,真真不是她一個書香門第家的小姐該有的行為。
姑娘眸色堅定,道:“你既然已對我以身相許,那就得聽我的。”
“你難道不想要我么?”她問。
李哪吒默了,原來他的蓮花,竟也會如此主動與強勢?
他怎會不想要她呢?只是他不能這樣做罷了。
楊蓮花再一次勾住了對方的脖頸,而這一回,她讓他壓在了自個兒身前。
她是那樣真摯地望著他,同時,也是如此美好與嬌艷。
而他似乎在她眼中感受到了孤注一擲。
一盞小燭燈徐徐燃著,燭火輕躍,暖黃色的燈光打在兩個人的身上。
李哪吒細細瞧著她的臉與身子,她方才褪了單衣,眼下僅余一件瑩白色的褻衣掩在身前。
她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若是他還一直推拒,多半會讓她有些丟了臉面罷?
她一定很害怕失去他,怕他丟了性命,怕他留她一個人獨活。
李哪吒如是想著,喉頭不自覺哽咽了下。
那滾燙堅硬的感覺,在不斷膨脹,而身下的姑娘將他越摟越緊,用柔嫩的身體緩緩摩挲著他。
這,怎么可能忍得住?
少年終是攤開緊握的五指,隨即扣住了對方那雙纖細的皓婉。
他凝視著她,鄭重道:“若我負你,我一定讓你親手了結了我。”
說完,他低頭,吻住了姑娘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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