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朝歌
十二金仙一齊開啟九轉乾坤陣,威力不容小憩,幾息之間,一道偌大的陣符盤旋于封神臺之下,天地變色。
陰陽逆行,扭轉乾坤。
沉睡了五千年的凈世青蓮原身再度被喚醒,一朵紅蓮印記緩緩顯現于楊蓮花的額間。
強大的靈力汩汩涌入她的體內,她握劍的手愈發強勁,衣袂翻卷之間,一只青色的鳳凰自她身后綻放,嗷鳴聲尖銳嘹亮。
“她竟是凈世青蓮轉世,”石磯看著陡生的異變,手中逐漸騰起兩團紫霧,“女媧果然還留有后手。”
三妖見她臉色陰郁,自知這原本胸有成竹的局面已然不在。
石磯厲聲吩咐:“隨我施法!”
玲瓏寶塔坐落在高處,塔中之人眺望此處,只見兩相對峙的戰局愈發激烈。
雷震子盤旋于空中,借御雷之術引開攻擊眾人的雷電。
三妖作惡多端,早已讓人恨之入骨,眼下更為多余,李哪吒、楊戩、黃天化三人成鼎立之勢,各自出招,斬殺三妖。
石磯獨立于風中,紫色長袍獵獵飛舞,她眼眸生得妖冶,狠戾睨向前人,“就憑你,也想殺我?”
楊蓮花杵著長劍自地上站起,漆黑如墨的長發凌亂撲散,她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跡,明明兒身體里是撕裂般的疼痛,神情卻絲毫不怯。
“石磯,你說天帝虛偽,可你又何嘗不陰險至極?”
“我的爹娘、姐姐皆是因你而死,你將無辜之人的性命視如敝屣,肆意踐踏,太行山里躺著的那千百具尸首,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石磯,對不起你的,是昊天上帝,可你,卻讓天下人送葬。”
“你若不死,天理難容!”
一番言語落下,楊蓮花當即揮劍騰空,清麗的面容映在四周紛繁的光芒之間,肅然而堅毅。
云中子在施法之余竭力開口:“爾等四人,速速編織結界,切莫讓石磯逃脫!”
李哪吒等人應聲而起,隨后,一盞巨大的結界籠罩在了封神臺之上。
楊蓮花持劍逼近,與石磯兩相對抗,青色與紫色的光芒充斥天際。
她身體里的劍靈在蘇醒,她要用青萍劍的劍靈封印石磯。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愈發強勁,足以逼退石磯,可在那凌亂的景象間,她卻見石磯朝她輕飄飄地笑著:“你以為,殺了我,這一切就能結束么?”
楊蓮花杏眸圓睜,“甚么?”
她心中升起疑慮,手中的力道也絲毫不敢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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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玲瓏寶塔的方向望去,雷電交加之間,光芒流轉,只見那只青色鳳凰猛然展開雙翼,釋放出千萬道青色光芒。
光束將石磯整個包裹,似是青色火焰熊熊燃燒,直到有數道紫色煙霧自她身體內竄出。
“爹,成功了!”李金吒上前一步站在李靖身后,面露喜色。
只見那方,紅蓮業火再次燃起,將被封印的石磯裹挾其間,金龍盤繞,紅光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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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仙收陣之時,凈世青蓮的神力也隨之消失了,楊蓮花的身體里似是有甚么東西瞬間被抽離,她綿軟無力,同時也失去了神志,宛若一朵凋零的月季花,自空中飄然垂落。
見狀,李哪吒連忙喚出混天綾,將她拽入懷中。
“蓮花,醒醒,你怎么了?”他晃著她的身體,卻覺一股黏膩感漫上手掌。
抬手一瞧,是觸目驚心的紅色。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傷口在哪里,只見她的后背已被血水浸濕,再看向她的面容,卻是唇色慘白,面無血色。
“師伯!”見云中子走來,李哪吒愕然抬首,眉眼間滿是焦灼。
老者捋了一把胡須,沉聲道:“她被九轉乾坤陣煉了三年,這具身子本就元氣大傷,如今又強行灌入凈世青蓮的神力,自是不堪承受。”
“清風明月,趕緊將她帶回玉柱洞去!”
后頭的人方應聲,便聽李哪吒堅定開口:“不用了,我帶她回去!”
他緊了緊手中的力道,將懷中人貼近胸膛,垂眸看向她的臉。
這一次,他再也不會丟下她一個人了,他要知道她去往何方,去行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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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青萍劍劍靈的封印及紅蓮業火焚燒加持,石磯的元神終是灰飛煙滅,這世間再無萬妖之祖。
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及太上老君重塑了酆都冥境的結界,兇獸沉睡,三界歸于平靜。
只不過,人間的這場大戰尚未結束,商軍在僅剩的幾座城池內死守不出,難以攻下。
故此,周軍的左翼先鋒官賴在終南山的第七日,云中子便下了逐客令:“你若再不回去,我便將蓮花送到玉虛宮去,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她!”
李哪吒一步三回頭,終還是無奈踏上了風火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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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軍攻入朝歌城的那一日,是帝辛十三年二月,冰雪初及消融,沖城車撞破城門,金戈鐵騎長驅直入。
武王著鐵甲,撫長劍,率領眾人踏入龍德殿之時,早已空無一人,待宮人來稟才知,帝辛已于摘星樓自焚而亡。
成湯社稷,一代帝王,就此隕落,商滅周啟,雄渾的號角聲響徹整座朝歌城。
御街盡頭,緊閉多年的楊府大門再次開啟。
楊戩同李哪吒先后跨進門檻,院中景色破敗蕭條,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仿若貫穿了悠長歲月。
“你去終南山接蓮兒吧!”楊戩抬頭瞻那明亮的日光,說話之時并未轉頭。
雖說數月來疲于征戰,但只要得了空閑,李哪吒定是會跑去終南山的,只不過,他從未見過蓮花。
據說她昏睡了半年,兩月前已經蘇醒,可……云中子總以“蓮花身體抱恙,需靜養”為由阻止他踏進玉柱洞內一步。
見他尚愣在原地,楊戩側首,噙起淺淺笑意:“怎么?閉門羹吃多了,不敢去了?”
李哪吒斜眸睨他,仍舊是一股子傲然之氣,“那自然不是,哪怕同師伯打上一架,我也定然是要見到蓮花的!”
“只不過,”他頓了頓,再次環顧府中的荒蕪之景,“你一個人,搞得定么?”
楊戩笑了,面露溫情,“這是我家,我自然得細心修繕,若有需要,我自會找天化幫忙的。”語罷,又拋給對方一個“放心”的眼神。
待李哪吒走后,楊戩獨自一人沿著舊時的回廊慢慢悠悠前行。
他的腳步終于還是停在了西院的月洞門外,連通的小徑早已雜草叢生,遠處的花架子有些辨不清輪廓。
可清風迎面襲來之時,他終究還是迷了眼眸。
他仿佛又見到了年少時的歲月,雨后寒輕,風前香軟,春在梨花,院中有一佳人撫琴,裊裊音律躍動于他疾旋的劍刃之上。
楊戩抬起手臂遮住雙眼,在這陽春和風的光景里,落下了兩行無聲的淚,他嘴唇翕動:“苒兒,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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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對草藥有需,云中子只得在終南山頂施法,以維持長青之景。
楊蓮花穿著一身月牙白色的道袍,端坐于石桌旁,四周綠意盎然,桌上烹了一爐果茶,水過三回,果香四溢。
她斟滿一杯,細細吹涼,抿上一口,又放于桌面,轉首之時,來人的身影已經映入她的眸中。
“蓮花!”
李哪吒步子輕快,原本展露的笑意卻在她起身行禮,喚的那一聲“師兄”之后驀然僵住。
他有一瞬的遲疑:“你喚我做甚么?”
楊蓮花頷首,再一次莞爾道:“李師兄。”
“你!”他湊近,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為何這樣喚我?”
姑娘面不改色,將手腕自他手中抽出,走出幾步后背對著他,道:“師兄與我之間的那段情,本就生自命運的牽絆,如今既然情劫咒已破,命盤書……”
她這些端正話未說完,肩膀便被對方的雙手攏住,強行將身子掰了回去。
李哪吒一手探上她的額頭,又氣又急:“你在說些甚么亂七八糟的,你莫不是被那石磯打壞腦子了?”
“若是沒有那情劫咒,你我之間,興許不會有這般緣分,所謂情愛之事,經歷過、感受過,便夠了。”
楊蓮花正視他的眼眸,神色依舊坦然,“我們就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不好么?”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青年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眉宇間郁結出一股不散的陰沉。
這些話,想必是她思索已久的,躲了他兩個月,難道就是為了準備同他說這些么?
他盯著她的臉,混亂的思緒在腦子里胡攪了一通,終是摸出了一點頭緒:“我知道了,你還在怪我對不對?怪我沒有拒絕朝陽的接近,怪我不信你,將你氣走。”
“對不起,蓮花,對不起!”他將人用力摁入懷中,下頜抵在她的頭頂,“是我不好,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楊蓮花沒有動,卷翹的羽睫輕眨了幾下,眼底卻依舊是古井無波的神色。
默了片刻,她輕聲緩言:“哪吒,我想家了。”
“我知道,我這就是來帶你回家的,”李哪吒緊緊摟著她,“楊府重啟,你很快就會有一個家了。”
聞言,姑娘淡淡笑了笑,“可是,那里再也沒有我的爹娘和姐姐了。”
“你還有我,還有楊戩啊!”他急聲道。
她像是預料到他會說這句話似的,眼底透出一絲縹緲來,“從前,我也總以為,只要有你在,我便一直會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但后來,我終于明白了,我最該依靠的,是我自己。”
與石磯那一戰,突破了生死,也突破了自我。
她抬起頭,微微含笑看他,用手指了指天空,“我的爹娘都在天上呢!我想跟著師父好生修煉,早日成仙,去見我爹娘,找我姐姐,找我的家。”
“我可以陪你一起,”李哪吒語調緩了緩,“我留在這里陪你一起修煉,不行么?”
“不必了,我有我的執念,你有你的使命,我們之間,還是算了吧!”楊蓮花終是掙脫出了他的懷抱。
于他而言,就像是當真再也無需他的庇護,往后余生,她有能力自己走下去。
“還有這個,”她自袖中取出那支點翠蝴蝶簪,遞到他面前,“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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