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敢動我女兒
周秋萍腿一軟, 跪倒在地上。
上輩子大女兒被豬咬掉了半個身子,這輩子小女兒被重重地砸在地上的場景在她眼前來回交錯。
那就是一個魔鬼, 心心念念想要殺了她們母女三人的魔鬼。
大伯娘和周偉的老婆都嚇了一跳,趕緊一左一右過來,試圖將她扶起身。
“你怎么了?你慌個啥,二強主動過來接你,就是想跟你好好過日子。你們別再吵了,娃娃都生了兩個了,有什么過不去的坎?”
周秋萍聲音干澀:“我跟阿媽都沒見到他人。”
婆媳倆對視一眼,直覺不妙。這女婿上門接媳婦回家,怎么連丈母娘的門都不進?招呼也不打一聲。
再想到周秋萍先前哭訴馮二強想摔死小女兒好空出名額生兒子,馮二強也承認了這件事, 婆媳二人都嚇得魂飛魄散。
這個家伙該不會是賊心不死,又想殺了孩子吧。
這這這,哪有人能混到這地步?
“快,趕緊找找看,看馮二強跑哪兒去了?”
周高氏聽到動靜跑過來,也慌得不行,嘴上還要安慰女兒:“沒事的, 二強肯定是帶孩子去哪家玩了。他一貫喜歡跑來跑去到處吹牛逼。”
然而這話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周秋萍掙扎著站起身, 她要去找女兒, 她要殺了馮二強那個畜生。就算讓女兒被殺人犯母親敗壞了名聲,也比她們死了強。
大伯娘家門口響起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哎呦喲, 至于嗎?二強沒嫌棄你生了兩個女兒,過來接孩子,你還鬧什么鬧?”
周秋萍散亂的視線終于凝聚成一束,落在講風涼話的人臉上。
是胡桂香。
她還在掐著腰, 脖子跟雞似的伸的老長,捏著嗓子說話:“你一個女人天天在外面浪,跑江湖賣藝啊。你就是馮二強不嫌棄你,你還不知足……”
剩下的話她沒能說出口,因為周秋萍抓起切茄子的菜刀抵在了她脖子上。
“說!我女兒在哪兒?馮二強一個人帶不走兩個孩子!你說還是不說?不說我殺了你,我殺了你全家!我女兒少了一根汗毛,我先殺了你兒子,再殺了你!”
胡桂香被菜刀逼的抵在了大門上,嚇得渾身發抖。
眼前的周秋萍眼睛猩紅,抵在她脖子上的菜刀貼著她的肉,都要劃出血了。腦海中有個聲音告訴胡桂香,她會真的殺了自己。她下得了這個手,這就是個瘋子。
院子里的人也嚇壞了,周高氏哭著上來喊:“秋萍秋萍你松手,你這是要鬧人命啊。”
周秋萍充耳不聞,伸手拎起跑過來捶她腿的小男孩。
“你不說,你不說我摔死他!”
胡桂香嚇傻了,這會兒才回過神:“你別動我兒子,我說我說,馮二強帶你女兒回家上會場了,今天交流會。”
下河村和馮家村在同一個鎮,但下河村距離隔壁的五星鎮更近,而且五星鎮經濟更發達。所以下河村的人上會場也是跑去五星鎮,反而對齊河鎮的交流會興趣不大。
周秋萍甚至忘了今天有交流會的事。
她丟下刀,狠狠一腳踹向胡桂香的小腿。胡桂香一屁股坐到地上。
周秋萍重重地踩在她的肚子上,恨不得殺了她。
“你個又蠢又毒的賤貨,你不得好死!”
從馮二強過來到現在已經過了快一個小時了。她的青青和星星,現在還活著嗎?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她要去救她的女兒。
周高氏哭著在后面追:“秋萍,你騎車去呀,你走路走到什么時候?”
可是周秋萍手抖腳抖,渾身都在發抖。她怎么又能騎得上自行車?
還是蘭香上會場回來,見狀趕緊騎車帶著周秋萍往馮家村趕。
自行車騎到出村的路口時,對面開來了一輛小轎車。
周秋萍立刻跳下自行車,在路上又蹦又跳地攔轎車。
車窗搖下了,周良彬伸出腦袋破口大罵:“你發什么神經?青天白日的你就想碰瓷呀。”
說著,他還開車門,準備推走攔住路不肯離開的周秋萍。
誰知道周秋萍順勢用力將他拉下車,然后一把推進旁邊的排水溝里,自己上車央求司機:“求求你,快點去馮家村,有人搶了我女兒,要殺了她們。”
司機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所措。
周良彬猝不及防,跌進排水渠,吃了滿嘴臟水。他破口大罵:“周秋萍你個瘋子,你趕緊給我下來!”
周秋萍伸手掏口袋,惡狠狠地瞪著窗外:“周良彬,我告訴你,要是我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我殺了你們全家!”
她的兩個女兒,一個兩歲半,一個九個月大。馮二強只有一輛自行車,根本不可能一個人帶著她們。
周良彬這一家子就是幫兇。
周良彬氣急敗壞:“我他媽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別理她,趕緊趕她下車!”
后面的話,他是對司機說的。
周秋萍不甘示弱,摸出一沓鈔票硬塞給司機:“這錢是你的,快,趕緊去馮家村。到了我還給你錢。”
司機傻眼了,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車廂里響起悠悠的聲音:“那就去馮家村吧。”
周秋萍這時才意識到,車后座上坐著人。因為車子剛好停在樹蔭下,車廂光線不足,她原本還以為車上只有周良彬和司機兩個人呢。
從商務禮儀上來看,坐在后座的這位女士應該是周良彬的貴客或者上司,反正地位比他高。
事實也如此。
原本還左右為難的司機一聽她發話,立刻發動汽車。
4個輪子的小轎車跑得飛快,用了不到10分鐘,就開到了齊河鎮上,然后被擠擠挨挨的人群和鱗次櫛比的鋪子攔在了馬路這頭,怎么也過不去。
司機喇叭按的震天響,街上也沒任何人讓出路來。
周秋萍實在等不住,直接要求開車門:“我自己跑過去吧。”
她現在無比后悔沒有叮囑大伯娘她們千萬不能把她女兒交給爸爸。
那不是爸爸,那就是禽獸不如的魔鬼。
女人必須得是神仙,事無巨細,面面俱到。不然怎么能在這世上活下去呢?
周秋萍下了車,一路往前沖。她跑得太快了,連一個扒手想掏她的口袋,都被她帶倒了,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還跌出了原先偷的錢包。
四周一片喧囂。
周秋萍卻什么都聽不到,只拼命地往前跑。她要去馮家村,她要找馮二強拼命。
同村的秀禾嫂嫂看到她慌里慌張的樣子,趕緊停了自行車問:“咋了?秋萍,出什么事了?”
周秋萍瞧見她的自行車,便眼前一亮,哀聲央求:“嫂嫂,你騎車帶我行不?我家青青和星星被搶走了。”
秀禾嫂嫂嚇了一跳,趕緊喊她上車,一邊飛快往前蹬,一邊追問:“怎么回事啊?是人販子嗎?”
“是畜生是垃圾是早該死的烏龜王八蛋!”
她重生到現在就是個錯誤。她睜開眼應該做的第1件事就是殺了馮二強。
她弱智低能她蠢的跟豬一樣。她重生個屁。她上下兩輩子都犯同樣的錯誤。她就是活活蠢死的!
秀禾嫂嫂聽得云里霧里,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只好死命蹬車,先把人送到家再說。
鎮上距離馮家并不太遠,騎車還用不到10分鐘。
車子停在馮家小院門口,旁邊樓房的外墻都已經刷好了。
周秋萍看也沒看一眼,直接往里面沖:“馮二強你個人渣,我女兒呢?”
馮二強正在屋里喝酒,一邊喝,還一邊拿筷子沾酒逗弄大女兒。
這是他幾個月以來心情最舒暢的一天。雖然桌上下酒的只有一碟咸菜,也足夠他美滋滋的小酒一杯接一杯。
青青覺得酒辣,小腦袋一個勁兒往后躲,不肯再碰爸爸伸過來的筷子。
馮二強被忤逆了,老大不痛快:“死丫頭,賠錢貨!”
青青太小了,她甚至不知道賠錢貨是什么意思。但是爸爸兇神惡煞的表情還是嚇到了她。
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要回家,她要吃外婆燒肉肉,她肚肚好餓。
周秋萍沖進堂屋,瞧見屋里的情形又痛又恨:“馮二強,我女兒呢?星星呢?”
馮二強喝得醉醺醺的,這會兒瞧見周秋萍的臉,本能犯怵,勉強擠出笑:“秋萍,你聽我說……”
“說你麻痹的說!”
“砰”的一聲響,周秋萍抓起酒瓶子,重重地砸在馮二強的腦袋上,目眥欲裂,“我女兒呢?你說還是不說?”
馮二強先被砸懵了,被抵押在自己脖子上的尖銳玻璃嚇壞了,說話都哆嗦:“秋……秋萍,你你……”
秀禾嫂嫂停好了自行車也跑過來,見狀唬了一跳,趕緊開口相勸:“秋萍,你別激動,你先放下來……”
周秋萍跟沒聽見一樣,恨不得直接將馮二強的脖子刺個對穿:“我女兒呢?我女兒呢?!”
“我,我……我不知道。”
“那你去死吧!”
周秋萍眼前一黑,手毫不猶豫的往下戳。
“奶奶帶她去上會場了。”馮家大孫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跑過來了,十分不高興,“奶奶不帶我去!”
他是馮家的寶貝疙瘩蛋,家里所有的東西都該是他的。
周秋萍丟下手上砸了一半的酒瓶,一腳踹翻凳子,然后跺上摔倒在地的馮二強的臉。
“你去死吧!”
她一腳將人踢了個滾,抱起大女兒塞給秀禾嫂嫂:“嫂嫂,我給你磕頭,除了我以外,誰都不能帶這個孩子走!”
秀禾嫂嫂雖然滿臉懵逼,但直覺告訴她事情不對勁。
馮老太會帶自己的小孫女兒上會場?開什么玩笑,這可是她嘴里的喪門星賠錢貨。
再說8月底雖然已經算進了秋天,可齊河鎮還是挺熱的。尤其大白天,正午的太陽曬得人頭暈眼花。街上又全是人,擠得人發昏。帶個不滿周歲的孩子去街上,不是存心給自己找麻煩嗎?
秀禾嫂嫂趕緊點頭:“你騎我的車去,孩子我給你看好了。”
可惜周秋萍根本騎不上車。她就是個沒用的人,兩輩子都犯同樣的錯誤。碰上是只會腿軟腳軟,腦袋一片空白。
可她即便是爬,她也要爬去救她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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