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之地，自古繁華，龍興之所，藏山川只靈秀，寫九江之華章。

七月的天氣，槐花剛剛落了，田地里，一大片一大片的向日葵如孩童笑臉。

撫近門內，大東關有一處御寶齋。

家里面祖傳做玉石的手藝，遠近聞名，在東北三省都數一數二。

只是，家里頭男人每隔三代都有一個毛病，四十歲開始，手抖，以后越來越嚴重，

五年以后必死無疑。

御寶齋家財萬貫，遍尋天下明醫卻都看不明白是什么病。

后來，在御寶齋李德林那一輩子得到一塊暖陽寶玉開始，就有所改變。

只要是，把家族里面一個女孩子獻祭出去，嫁給暖陽寶玉，就會讓家里所有男人平安無事。

今天，是李家第三代年輕人成年的日子。

這個古老的獻祭大選即將開始。

現在，李家兄弟五人，子女一共十二人。

女孩子八人。

每個女孩子都有可能被選去獻祭，所以，早上起來，院子里的人都沉默寡言。

兄弟五人當中，最小的叫李傳義。

手藝最好，性子懦弱。

家里面只有一個女兒，長得取了夫妻兩個人的優點，漂亮的如天仙似的。

叫李之桃。

獻祭的事情她早就知道，雖然心事重重，卻也并沒有哭哭啼啼，反而是安慰父母，“爹，娘，你們先別哭，

被獻祭的那個人還不一定是我，

怕什么，

也有可能是其他姐妹呢。”

正說著，祠堂里面的鐘聲傳來，一家人互相看了看，

默默起身，朝著祠堂走。

灰撲撲歷經百年的祠堂在綠樹中如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充滿著神秘。

祠堂前面，老大李傳文，老二李傳武，老三李傳雙，老四李傳全早就來了，正小聲談論著什么，

看見老五以后，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都浮現出一抹隱藏不住的笑容，停止講話。

“幾位哥哥，你們都來了。”李傳義勉強陪笑打招呼。

老大點頭，“行了，人既然來了，那就開會吧。

老五，

第三代已經成年，

按照慣例應該獻祭，

我和他們幾個商量了一下，

已經定了，

他們幾家都有男孩子，

只有你們家沒有男孩子，

所以，獻祭就你們家之桃，

等到她十八歲生日那天，就和暖陽寶玉拜堂成親，

保佑咱們家昌盛永傳。”

之桃聽到這句話，一陣天旋地轉，差一點摔倒，被身邊的母親陳巧給扶住了。

其余的幾個姐姐和嬸子都看了過來，目光里有各種神色，唯獨缺了憐憫與心疼。

“之桃是咱們家女孩子里面最漂亮的那個，

沒得選，獻祭就要獻上最漂亮的，你們說是不是。”

之桃咬著牙，看著這一張一張熟悉的面孔，冷笑，“以前，家里面的規矩是抽簽，

為什么我們這一代就要變了，

既然如此，我們家就離開御寶齋，

和你們沒有半點關系，

那我們是不是就不用獻祭了。”

之桃清楚，她什么事情都指望不上父親，父親永遠都不會站出來和這幾個哥哥吵架。

分錢的時候，他們家永遠都是拿到最少的一個。

而干活的時候，他們家永遠都是最多的那一個。

家里頭這么多人吃飯，好像都是母親在做，那些個嬸子還整天挑三揀四，這個不好吃，那個不好吃，

既然如此，那就你們自己來。

大伯李傳文很生氣，剛要張嘴罵人，從來都沉默寡言的李傳義冷靜開口。

“我同意我家丫頭說的，

現在，我們就分家，

或者這樣說，

我自愿離開御寶齋，

從今天開始，

和你們再也沒有一點瓜葛。”

之桃愣住了。

這還是那個懦弱的父親嗎？

“你，你說的是真的？”之桃不相信的抓著父親手臂搖晃。

“是真的，這么多年，我受夠他們的嘴臉了，

在這個家里，因為我的忍讓，讓你們跟我受了很多委屈，

所以，我們不受了，

如果老天爺降罪，

那好，就讓他沖著我來。”

李傳文和其他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都瞪大了眼睛。

“你們走了，誰獻祭，

不行。”

“除非你們把暖陽寶玉帶走，

也把這個古怪的詛咒帶走。”

李傳義冷笑，“好，只要你們不讓我女兒獻祭給暖陽寶玉，

我可以把它帶走。”

“我可以死，我可以廢物，我可以萬劫不復，

但是，我女兒不行。”之桃使勁的抓住了母親的手，眼淚不爭氣的下來，

父親好魁梧，好偉大，好像那座巍峨的山脈啊。

李傳文幾個人點頭，“既然你這么說，那好，我們就寫下文書，

將你們一家人在族譜上除名，

你們可不要后悔。”

李傳義冷笑，“我有個條件，

天佑門小南關的店鋪給我，畢竟我們一家老小也要生活。”

李傳文想都沒想就點頭同意了，那個店鋪是最不起眼的一個店鋪，給就給了，值不了幾個錢。

“好，就這么說定了，咱們現在簽字畫押。”

一家人在祠堂上寫了文書，按了手印。

都弄完了以后，之桃抱著暖陽寶玉和父母回到自己家的院子收拾東西，

下午就雇了一輛馬車，離開了家，去了天佑門店鋪。

都收拾完了，天也黑了。

一家人做好了晚飯，開始吃飯，之桃抬頭，看父親，“爹，

從今天開始，我幫你刻東西，

這些年，我一直在偷著學，

早就出徒了。”

他不信，“看把你能個兒的，你給我雕一個看看。”

李傳義隨手拿了一塊很普通的料子遞給了她，

她只是簡單的看了兩眼就開始雕。

到了晚上長燈的時候，已經完事了。

惟妙惟肖，呼之欲出，李傳義笑，“丫頭，我這回徹底放心了，

即便是爹死了，

你和你娘也能養活自己了，

到時候找一個上門女婿，

咱們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就好了。

明天，就是你十八歲生日，

爹的死期也就到了，

今天咱們喝點酒，高興高興。”

“御寶齋那邊，我走了，雕了一半的玉觀音，他們還真沒人能接下來，

如果不好看，

督軍老爺能放過他就怪了。”

督軍陳榮府邸，像個彌勒佛似的他緩緩起身，臉上的笑容都能溢出去。

“明德公主千歲，

暖陽寶玉的事，

我一定盡心盡力，

您別著急，盛京幾萬人口，排查也要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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