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3章 一只雞引發(fā)的案子
“出什么事了？”袁樞立刻警覺起來。
登州和遼東一樣，都是對抗建奴的前線。
建奴水師尚未覆滅。
他們雖然不大可能偷襲登州，但不得不防。
士兵快速說道：“有幾個水師官兵酒后偷公雞，結(jié)果被人發(fā)現(xiàn)并動了手。恰逢守城的官兵換防，于是全都抓了，并帶往這里。”
“水師官兵是誰的部下？”袁樞急忙詢問。
登州現(xiàn)在有三支水師。
除了關(guān)遼登津水師，四川水師（楊展，曾英）外，還有剛剛抵達這里的福建水師。
誰的兵惹了事他找誰。
那名士兵先是朝旁邊的鄭成功瞅了一眼，然后壓低聲音：“回大人的話，惹事的是福建水師官兵。”
鄭成功和袁樞離得很近，這句話十分清晰地鉆進了他的耳朵里。
鄭成功拍了下那名士兵的肩膀：“確定是福建水師的人？”
“他們不敢自報家門，我們是通過口音猜測的。”士兵回答。
“應(yīng)該錯不了！”鄭成功皺了下眉。
抵達登州后他每天都三令五申嚴(yán)禁士兵擾民。
但士兵也是人。
當(dāng)一群年輕氣盛的小伙子聚集在一起時，需要想各種辦法消耗他們的精力。
否則很容易出事。
為此他制定了隔一天訓(xùn)練一天的計劃，以此做到張弛有度。
可沒成想士兵們竟然會在休息的時候惹事。
就在鄭成功無比懊惱時，袁樞湊過來問：“鄭大人打算如何處置那些人？”
“這是袁大人的地盤，怎么處置他們?nèi)稍笕苏f了算。”鄭成功把問題甩給了袁樞。
“他們是福建水師的官兵，按規(guī)矩應(yīng)該由你處置。”袁樞把這個問題又甩給了鄭成功。
這件事本身并不大，但引起的輿論很大。
所以他們都想讓對方出面處理。
在他們二人商議的時候，士兵們把偷雞的水師官兵以及原告都帶到府衙外面。
圍在府衙外的孫之獬等人見狀跟打了雞血似的，立刻圍上去詢問案情。
一陣嘈雜聲中，原告和被告都被帶到府衙大堂。
孫之獬等人站在外面圍觀。
事已至此，袁樞只能升堂審案。
鄭成功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面沉似水。
“帶原告！”袁樞喊道。
衙役跟著喊了一聲，隨后七八個人被帶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個身穿錦衣的老叟，一副儒者模樣，氣質(zhì)非凡。
那些家仆都低著頭跟在身后，很是畏懼的樣子。
看清他的相貌后，袁樞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此人名叫韓源，是當(dāng)?shù)氐氖考潱?br />
韓氏一族是當(dāng)?shù)氐拿T世家，從弘治到萬歷再到崇禎，都有族人在朝中擔(dān)任要職。
而韓源本人也曾在朝為官，后來告老還鄉(xiāng)。
“韓源參見巡撫大人。”
袁樞笑著說道：“韓員外這是？”
“哎！”韓源嘆息一聲：“今日聽家仆說有人偷雞，恰逢巡城的官兵將他們拿獲，于是跟到府衙向大人您告狀。”
“這種小事讓管家來就行了，沒必要親自跑一趟。”袁樞勸道。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來這里熱鬧人腦。”韓源話里有話。
袁樞知道他是來故意找茬的，于是岔開話題問了一些其他事。
片刻之后讓人將被告帶了上來。
那些士兵已經(jīng)徹底醒了酒。
此時他們根本不敢抬頭，生怕和鄭成功的目光相遇。
袁樞開始詢問他們的身份。
他們心中雖然極不情愿，但府衙大堂上的規(guī)矩是要么自己說出來，要么被打一頓說出來。
所以只能如實相告。
得知對方的身份，袁樞又問：“爾等可治罪？”
“偷雞都是我一人所為，我認(rèn)罪認(rèn)罰，求大人把其他人都放了。”一個士兵站出來頂罪。
“原告！”袁樞看向韓成，“被告說他認(rèn)罪認(rèn)罰。”
韓源笑了笑，沒說話。
就在袁樞疑惑的時候，外面圍觀的人群忽然發(fā)出一陣騷亂。
孫之獬帶頭高呼：“身為官軍卻知法犯法，罪不可恕，請袁大人砍了他的頭。”
“對，砍了他。”
“砍了他。”
在他的帶領(lǐng)下，圍觀的人紛紛大聲請愿。
韓源也是保孔派的一員。
此前他雖然沒在登州府衙外聚集請愿，但是給現(xiàn)場的人提供了取暖的炭火，熱水還有熱粥。
否則早就被凍跑了。
正因為有他的支持，這些讀書人才能堅持下去。
“大人，”韓源雙手抱拳：“您剛才也聽到了，百姓們要求殺了他。”
“殺了？”袁樞冷笑一聲：“這里是府衙大堂，不是許愿的寺廟，一切都得按照規(guī)矩來。”
韓源也冷笑道：“大人說的沒錯，這里確實是府衙大堂，但外面百姓的話有法可依！”
在袁樞和鄭成功的注視下，韓源繼續(xù)說道：“卒，王師；民，亦王民也。”
“今卒搶民財，事發(fā)后與民打斗并將民打傷。按照大明律應(yīng)杖一百，徒三年，但...傷人者斬！更何況這些士兵知法犯法，所以按照大明律應(yīng)將其斬首問罪。”
韓源依據(jù)的是白晝搶奪罪。
這在明代是重罪。
袁樞冷哼一聲：“是搶還是偷，還輪不到你來定”
“證人就在這里，”韓源指著身后受傷的家仆，“大人一問便知。”
袁樞沒有理會韓源，而是再次詢問士兵具體的經(jīng)過。
士兵們承認(rèn)是偷。
但韓源一口咬定是搶奪。
雙方圍繞這個觀點展開了辯論。
僅僅是一只雞而已，韓源卻選擇了小題大做。
他表面上是和袁樞作對，實則是和朝廷作對。
為什么要和朝廷作對？
因為朝廷認(rèn)定衍圣公投敵資敵，并判打死衍圣公的那些百姓無罪。
他不同意。
所以要用這種方式反對袁樞，以此表達對朝廷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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