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艾蕾。”

陽光盛爛，庭院空幽。

婉拒那盤速食方塊后。

許系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艾蕾坐下。

外界的天空，不斷傳來工程器械的鳴響，但炙熱的光線，又將那份嘈雜灼燒干凈。

最后只留溫暖的輝光形成紗衣。

輕蓋在少女的頭頂。

“好的，主人”，忠誠的機仆輕點下頭，指尖輕捏兩側的裙角，以優雅的姿態，安靜落座于許系身旁。

許系的眼睛被閃了一下。

他發覺，女孩的頭發里留有點點水珠，應是先前玩水的殘余物。

朦朦朧朧，亮眼矚目，間斷的光斑在內部閃耀。

許系失笑。

起身走到艾蕾身后。

解開那盤著的黑金色秀發。

女孩下意識的，想要有所動作，卻聽到身后傳來許系的聲音：“艾蕾，暫時不要動。”

機仆很聽話，也很忠誠。

她聽從許系的指令，安靜坐在原位置，任由那溫暖的十指，為她整理稍稍打濕的長發。

“艾蕾，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記得說出來。”

“是，我會的。”

陽光與綠葉共舞，渲染出別樣的寧靜。

許系動作輕柔，左手捧起細膩而微妙的泛金長發，右手的五指包裹械力，為自家機仆剔除那些多余的水珠。

一下。

兩下。

那輕盈的發絲，很快在梳理中恢復模樣，再無先前的濕滑。

艾蕾靜靜等待著，等待許系的手指飛舞，感受那份溫暖編織自己的長發，再次形成髻狀的模樣。

“好了，艾蕾。”

“是，謝謝您。”

夏季的時光，總是無聲無息流逝的。

明明早在心中預算好時間，可當溫暖的手掌拂過發絲，輕輕摩挲自己的頭頂后，艾蕾仍會忘卻時間。

直至許系動作停止，且出聲提醒。

忠誠的機仆才后知后覺道謝。

她注視著，注視許系重新落座，以含有歉意的語氣，向許系建議著：

“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請您下次交給我做。”

很歡喜。

很想要。

對于這樣的親密行為，艾蕾是喜歡的，但作為女仆的職責，又讓艾蕾覺得，不能讓許系做這種小事情。

誰是主人，誰是仆從，這點得分清楚才行。

“好，下次一定。”

許系笑著。

他的上半身往后仰了些許，拉開距離，以更全面的視角，盡觀那張精致認真的機械容顏。

“真好看。”

他稱贊道。

美麗的無暇少女，好像從童話故事走出，沒有任何瑕疵。

許系伸出手指，輕輕撥開女孩前額的發絲，使得那對銀藍色的清澈眼眸，能更好的注視世界。

身為機械，艾蕾即使沒有這具機體，照樣可以觀察世界。

但許系覺得。

在有些時候，有些方面，儀式感是必要的。

“只要…您喜歡……就好”，有夏風吹來，風力強勁，吹得發絲在半空飛舞，模糊了人的聲音。

艾蕾的手指，輕壓在自己頭頂，以免許系剛整理好的秀發，被不知趣的夏風吹亂。

初夏曦光。

泛金長發。

纖細手指。

多種要素組合下，形成了綺麗驚艷的畫面。

許系欣賞著這份美好，直到夏風停止，飛揚的發絲回歸原狀，他才開口問道：

“艾蕾，你有想過以后做什么嗎？”

女孩脫口而出：“服侍您。”

許系：“……”

很刑，很可銬。

“咳咳，我的意思是，除了這件事，你還有什么想做的嗎？”

許系放輕聲音，以盡可能柔和的語氣問道。

并非是無厘頭的詢問。

也不是心血來潮的好奇。

就在前不久，許系目睹了機仆的“玩水”，他陡然意識到，艾蕾的人性已經十分成熟。

盡管艾蕾看上去，并沒有什么主見，事事以許系為首，所作所為皆在環繞許系。

但。

回憶曾經的仰望星空，以及今天的水光交融。

就不難看出。

艾蕾的自主意識，正逐漸變得完善。

曾經的家政智械，開始真正意義上的，從各個方面蛻變為“人”。

許系欣慰于這樣的成長，故而讓艾蕾坐下來，想和艾蕾好好聊聊。

“很抱歉，我沒有想做的事……除了，服侍您……”，機仆少女茫然搖頭，發絲跟隨其動作而晃動，顯得極為迷惘。

“一點都沒有嗎，艾蕾？”

許系以提醒的語氣說道：“任何事都可以。”

于是，機仆開始認真思考。

最終給出這樣的回答。

“打掃衛生、學習菜譜、種植花草、替您消滅一切敵人。”

許系愕然。

兜兜轉轉下來，艾蕾的回答還是環繞著他，而不是以自我的角度。

“不可以嗎，主人？”，女孩說著，食指抵在下巴處，表情呆萌，“艾蕾只想為主人服務。”

“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而是……”

許系無奈。

他理解自家機仆的回答。

身為家政智械，第一要旨肯定是服務主人，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但這個令人歡喜的答案，卻非許系想要的。

“一直圍繞著我，以我為核心，那么，等我不在的時候，這孩子又該何去何從？”

許系眼瞼微合，心中輕嘆。

這次的科幻側模擬，結局要么耗盡十次復活，最終死于戰場，要么耗盡畢生壽命，走至死亡的盡頭。

無論是哪種結果。

身為人類的許系，都比艾蕾脆弱許多。

因此，在看見艾蕾愈發人性化的一面后，許系就忍不住思考，為那尚未抵達的未來考慮。

“主人，艾蕾哪里錯了嗎？”

注意到許系臉色的不對，機仆出聲詢問。

“不，沒有，艾蕾做得很好。”

許系伸出手，摸了摸機仆的頭：“我只是稍微有那么一點累。”

累？

艾蕾端出那盤速食方塊：“那主人要吃點東西嗎？”

“我……”，對上真誠的機械眼眸，許系那拒絕的話語，卡在喉嚨說不出口。

最終。

他拿起了新口味速食方塊。

大大的咬上一口。

“很不錯，艾蕾”，聽著許系的評價，艾蕾露出燦爛的笑顏，笑得開心，笑得與人無異。

【攻下第六衛星市后，你的生活不再是一成不變的廢土】

【燦爛的陽光，新鮮的空氣，綠色的植物】

【這些珍貴的事物出現在你身旁】

【你滿懷欣喜，接觸這些末日的可貴之物，但同時，你又為艾蕾的成長抱以憂慮】

【你時常在想，要怎么做，才能將艾蕾培養得更好】

【不是更好的超級AI，而是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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