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衛星市。

曾經的廢土景象，早已被推平重建，座座鋼鐵工廠矗立地表，化作灰銀色的高塔貫穿云層。

引擎轟鳴，智械輪轉。

精密的生產體系，造就出更多的智械。

那層層堆積的數量，形成倍數、指數級別的增長，直至榨干行星的每一分資源。

這是許系的計劃。

星空是危險的，藏有大量未知的惡意。

為了預防，更為了自保，許系正盡可能的采集資源，為以后的星艦制造計劃準備著。

“主人，湯來了。”

地底實驗室，機械女仆的聲音，打斷了許系的回想。

“謝了，艾蕾。”

許系從艾蕾手上接過熱湯。

色澤醇白，氣味透香，其中漂浮著的，是剛采摘不久的新鮮菌類。

得益于資料庫的龐大，以及智械的獨特算力，并未出現混雜毒菌的烏龍事件。

“嗯，不錯。”

“艾蕾，你的手藝見長了。”

許系輕飲熱湯，感受那份鮮味流轉齒間，不由得笑著夸贊。

“謝謝您的夸獎，但我還差得很遠”，機仆安靜站立著，表現得相當穩重，但耳朵抖得飛快。

有些可愛。

在艾蕾的注視下，許系緩緩飲盡熱湯。

無論是溫熱的湯水，還是脆口爽滑的菌類，都順著口舌的咀嚼，一同咽進肚子里。

“這樣的生活，真不錯……”

許系放下空碗，勤勞能干的艾蕾，第一時間收走了這個空碗。

她問許系，是否要來第二碗。

許系笑著拒絕了。

“坐下吧，艾蕾，凡事不能太忙碌，要有所停歇”，許系說著，讓一刻閑不下來的機仆，坐在旁邊休息。

“是，主人”，艾蕾很聽話，乖乖坐了下來。

看著這樣的艾蕾，又看向四周熟悉的實驗室環境，許系心中，不由得回想起曾經的時光。

尤其是那段。

與艾蕾相識的初期。

誰能想到，那樣一個家政智械，名為RTX-9090的AI，會蛻變成擁有人性的覺醒存在？

許系曾想過復刻這一奇跡，但最終都失敗了。

金色品質的機魂愉悅，確實存在著，讓智械自我覺醒的可能性。

正如人與人是不同的。

機魂與機魂之間，也是存在差異的。

不是每一個機魂，都能像艾蕾那樣，覺醒出足夠自我的意識。

“艾蕾，以后的時間里，還要繼續麻煩你幫忙了。”

“是，請您放心，艾蕾會一直為您服務。”

“倒也不必這么認真。”

燈光下，灰塵被照射得清晰可見，男人和機仆的影子斜長濃郁，在無聲中交融交匯。

談話聲折返在空蕩的墻壁上。

顯得安靜，又顯得溫馨。

……

【終結了智械叛亂，你的新生活充滿寧靜】

【你喜歡著，并享受這樣的氛圍】

【無需考慮下一次進攻，無需擔憂智械的襲擾，現在的你，可以隨心所欲研究科技，并在閑暇時光放松心神】

【你曾向艾蕾詢問，未來是否有其他打算】

【艾蕾的回答一如既往，從未有過更改，那就是服侍你，直至她的機魂熄滅】

【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再次覺得，自己并不是一個好老師】

【你嘗試進行糾正，但忠誠的機仆有自己的準則，無論你怎么嘗試，她的回答依舊沒有改變】

……

【時間過得很快，夏日落在你的身后，被秋季的寒風精準切割】

【數月的研究，使你對星艦科技有所深入】

【你成功與舊聯邦的星艦建立聯系】

【與其共鳴，獲取藍圖】

【但星艦的科技過于晦澀深入，你無法吃透全部，對此，你并不覺得著急】

【你貫徹勞逸結合的思路，每當腦子疲乏時，便會暫時放下研究，選擇以休閑的日常放松大腦】

【你在第六衛星市的院落中，打理芬芳的鮮花，與艾蕾一同仰望星空】

【但你覺得，僅有這樣似乎不大夠】

【于是，你帶著忠誠的機仆，前往距離較遠的一處自然景觀】

……

反重力星艇的速度很快。

從第六衛星市出發，抵達許系選中的杉樹林，前后不到二十分鐘。

當走出星艇。

出現在許系面前的，是這樣一副唯美的景象。

霧氣徘徊在棕褐色的樹冠，穿梭于每個葉片的間隙，縈繞樹干，無聲融匯，在晨曦的照射下，顯露出奇異的絢爛光暈。

林中有水，水面如鏡，將那份自然的奇異上下對稱。

“艾蕾，你覺得這樣的景象，漂不漂亮？”

“很漂亮。”

面對許系的提問，機仆如實回答。

但她不解。

許系為何會問她。

確實，美麗的風景能讓人心靈放松，但機仆不在此列，冰冷的機械能看見美，卻感受不到美。

許系笑著否認：“那種東西，艾蕾你不是早就有了嗎？”

機仆茫然：“我也……有嗎？”

“當然”，許系說著，提起那數年之前的玩水事件，看似玩樂的幼稚行為，實際上是對美的感悟。

所以，理所當然的。

不存在艾蕾審視不了美的情況。

“原來如此，謝謝您的解答”，艾蕾似乎聽進去了，又好像沒聽進去。

她呆呆的蹲下來，從地上拾起一片枯葉，看著上面的泛黃紋理，陷入長久的靜止不動。

這樣的表現。

讓許系心生好奇。

“艾蕾，你很喜歡杉樹嗎？”

“我在計算，如果用這些木材進行燒烤，食材是否會變得更美味。”

機仆這樣說著，以銀藍色的眼眸，平靜而認真的觀察眼前樹木，并用手比劃著，應切成什么樣的大小。

看得出來，艾蕾是認真的。

“艾蕾，難道說，你不喜歡這些景色？”

“喜歡，但服務您是第一要務。”

黑發如瀑，泛金夕輝。

艾蕾回答了許系，她并不討厭眼前的杉樹林，只是在看見后，會優先考慮對于許系的利弊。

是不是漂亮的，根本無關緊要。

機仆并不注重那些。

“主人，您要進行杉木燒烤嗎？”，機仆認真詢問。

“那種事情還是算了”，許系輕嘆，伸出手掌，搓了搓艾蕾的小腦袋。

自家的機仆很忠誠。

但是不是忠誠過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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