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看不上我,  卻這么熱情主動地推舉我成為繼承人，我怎么能不懷疑呢？母親。”進(jìn)來的正是不久前定為繼承人的少城主。

        “哈哈哈……”終日打雁，反被雁啄眼,  老城主突然想起，自己這兒子年輕的時候也算是一個有勇有謀的人，只不過這十多年只聽到他做了什么蠢事，她忘記了這些。

        “我知道你把我當(dāng)成傻子,  一個工具，一個放在外面讓人看的弱點。”他繞著手術(shù)床走動,  表情似笑非笑，“所以我就當(dāng)一個傻子，一個工具。母親,  這些年裝瘋賣傻,  你還滿意嗎？”

        “是我小看了你……”老城主嘴里嘔出一團(tuán)血，眼睛猛地瞪大。

        少城主以為她會后悔，但沒想到她只是失望地看著他：“蠢貨，你以前或許是裝瘋賣傻，但現(xiàn)在你是真的又瘋又傻。”她死了,  他以為自己還能活？真當(dāng)星野城那群笑瞇瞇的管理層是吃素的？

        “我又瘋又傻？我就算瘋了,  也是被你給搞瘋的！”

        不給老城主反應(yīng)時間，那壓在他心底很久的話語就像是找到發(fā)泄口的洪濤，洶涌澎湃要毀掉眼前一切。

        “你算是什么母親？你把我送到外面，卻不給我任何保護(hù)，冷眼看著那些人欺負(fù)我，蔑視我,  利用我,  甚至暗殺我。你只是把我丟在外面,  吸引炮火。”

        老城主看著他，不知道是沒力氣還是不愿開口，她沒說話。

        “如果僅僅是這樣，我還勉強愿意相信你是在考驗我，但是！從我回到星野城到現(xiàn)在，你連一次都沒有真正將權(quán)力下放。”

        “呵，那些人一個比一個精，他們看出你沒有承認(rèn)我，所以我這個少城主，壓根就是只有名字的吉祥物！你問我為什么要借助外界力量，因為本該你給我的，你沒給！”

        “為什么。”少城主吸著氣，問出了無次數(shù)想要問的問題，“無論我怎么努力，你永遠(yuǎn)都不肯承認(rèn)我？！”

        “你問為什么？當(dāng)你選擇把主動權(quán)交給別人開始，你就沒有這個資格了！”

        老城主想到自己無法再實現(xiàn)的，要將星野城送入萬國會的夢想，她心口一團(tuán)怒火堵著。她的確不是好母親，但繼承人這個問題上，她兒子的確不適合。

        “所有人中，你是最沒有希望的。你自負(fù)又短視，重利還愚笨，以為自己是在借刀殺人，卻根本是引狼入室。星野城的城主可以是梟雄，可以是惡棍，唯獨不能是只會玩手段的小人。

        “落到你手里，星野城完了。”她顫抖著嘴唇，閉上眼，竟連多一眼都不想看他。

        少城主喉嚨里嗆出鐵銹味，硬生生被氣到吐血。

        “你不是想要讓星野城合法化嗎？我有人，我會讓它變成現(xiàn)實！星野城在我手里才會發(fā)揚光大，才有活路！”他吼叫著，但老城主寧可閉著眼等死，也不想看他一眼。

        “你看我！”他發(fā)瘋般伸手過去，想要扯她，卻被醫(yī)生攔住。

        “會留下痕跡。”醫(yī)生說。那個藥劑只是加速器官衰老，所以事后也查不出來，但一旦被人動了，情況就不一樣了。

        少城主死死捏著拳頭，他忍住了：“我會向你證明，我才是最適合星野城的城主。你錯了，你錯了你知道嗎？”

        他就這么看著她，看著她失去呼吸，他的臉半哭半笑扭曲成一團(tuán)。

        “嘟——”機器發(fā)出刺耳的尖叫，屏幕上的腦電波變成直線歸于平靜。

        老城主靜靜躺在那里，表情略微有些扭曲，但身體沒有消失。

        年過六十的她被黑暗游戲拒絕了，這也是少城主敢下手的底氣之一。

        “城主。”醫(yī)生看著即將成為星野城主人的男人，等著下一步命令。

        “公布吧，老城主器官自然衰竭，救治不及，死了。”少城主眨了眨眼睛，伸手擦

        掉那一滴不知道為什么流下的眼淚，臉上慢慢出現(xiàn)笑容。

        “至于這個實驗品……”

        新鮮出爐的城主看著另一張手術(shù)床的人，正要說殺了，腦子里不知道閃過什么東西，他眼睛迷糊了一下，再清醒過來時說道：“到底是那家酒館的員工，死了麻煩，送回去吧。”

        昏迷的無頭女人被推出去了，醫(yī)生和護(hù)士也一一離開，城主最后看了老城主一眼：“我會守好你‘留’給我的星野城。”說完轉(zhuǎn)身離開了這慘白的手術(shù)室。

        房間里突然來了一陣風(fēng)，酒香飄過，又消失無蹤。

        天上城，某個房間。

        “我已經(jīng)是新的城主了。”

        男人聽著那頭急切的聲音，他的手指梳過順服的獅子的毛發(fā)“哦？那應(yīng)該恭喜你。”

        “我們的約定……”

        “等你真正成為星野城的城主，我自然會遵守承諾。”

        那頭停頓幾秒，再一次急切道：“我馬上就是城主了。”

        “是嗎？可我聽說管理層桀驁難馴，而且他們手里有星野城的軍隊有星野城方方面面的管理權(quán)。如果這些人反對，難免對我們的合作造成妨礙。”

        “我明白了，最多兩天，我會給你答案。”

        掛了通訊器，男人靠著沙發(fā)發(fā)笑：“蠢貨。阿k，二少爺在哪里？”

        空氣扭動，出現(xiàn)顏色，一個機器人出現(xiàn)在空無一人的房間：“二少爺出去了，他在地下城，想要找到昨晚偶遇的人。”

        男人皺皺眉：“讓他……算了，讓人看著點。”

        “是。”機器人體表顏色流動，很快又‘消失’在房間里。

        老城主死亡的消息伴隨著年輕城主悲痛的聲音傳入星野城各個管理者的耳中。

        “因為最近就是拍賣會，我認(rèn)為應(yīng)該在拍賣會之前確定新的城主……如果我的母親還在，她一定也是這么想的。”

        已經(jīng)成了鐵板釘釘?shù)某侵鞯纳俪侵髟谌�息會議里紅著眼睛：“各位長輩說呢？”

        天上城的燈暗下，狂歡一夜的人剛剛睡著，遠(yuǎn)方的太陽再一次升起，只是星野城這邊局部降水，早起上班的人打著哈欠開了門，迎頭就是帶著水汽的風(fēng)。

        “嘶，下雨了？哎喲我的衣服。”

        眾所周知，星野城從不下普通雨，它只下酸雨。

        星野城本身并不大量排放有毒氣體或者灰塵，但它的附近卻有大型的垃圾處理廠，并且經(jīng)常在夜間偷偷排放沒有經(jīng)過處理的有毒氣體。

        這些有毒氣體在高空和雨雪融合，就形成了酸雨。

        “高溫剛過，現(xiàn)在又來了酸雨，這得下幾天啊？今年不會積水了吧？”

        “積水也還好，就怕雨季過后那些變異的蚊蟲。”

        對酸雨，星野城的居民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他們收拾好戶外的東西，關(guān)好門窗，就要出門上班了。

        每年的這幾天都是星野城的商品最好賣的時候，他們沒有資本去玩去消費，倒是可以趁著客源增加多生產(chǎn)一點東西。今年來的客人尤其多，很多商家都覺得發(fā)財?shù)臋C會來了，他們更是要加班加點生產(chǎn)。

        “別的我都不在乎，就希望店長多上架一些酒，最近兩天的名額更難搶了。”

        “想多了，店長不但不增加數(shù)量，他還消極怠工請假了。”

        蹲在酒館突出的屋檐下閑聊的兩人齊齊嘆一口氣。他們就是之前在附近擺攤的那百事達(dá)和萬事通，因為突然的下雨只能跑到這里暫避。

        “吱呀——”

        忽聽身后木門響，兩人齊齊轉(zhuǎn)頭，就看到之前還在討論的對象出現(xiàn)在后面，難得沒有穿暗色斗篷，而是一身很顯年輕的白色連帽衫和淺藍(lán)色牛仔褲，手里拿著一把向日葵傘：“早上好。”

        “早、

        早上好！”兩人下意識站起來，像是遇上班主任的學(xué)生，一個比一個老實。

        “雨好大啊。”店長看著外面的雨，雨線如此密集，都看不見對面的建筑了。這天氣也真是夠反復(fù)無常的，之前完全沒有下雨的征兆。

        “啊，是，可能進(jìn)入雨季了。之后一個月都要習(xí)慣這種酸臭潮濕的空氣了。”

        “雨季？”

        說起雨季，就不得不提‘菌子’了吧。

        他在藍(lán)星的時候，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居住在盛產(chǎn)各類菌子的地方，那時候最期盼的就是下雨之后的晴天。

        雨后的第二天，凌晨四點他就會起來，戴上小背簍和藥鋤去松林里。除了菌子，也能撿到不少可以釀酒的藥物。

        那時的他沒有那么多事壓著，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有時候在山林一待幾個月也是常有的。幕天席地，四季相伴，不知道多快活。

        此刻想起，竟恍如隔世。

        “吱呀——”又是一聲，門關(guān)上了，楚玉樓打開雨傘，向日葵雨傘罩著穿連帽衫的他，鮮嫩得就像春天的嫩芽。

        這兩人都有些不習(xí)慣店長突然的青春。印象中一直神秘莫測的大佬，突然這樣穿，還挺有迷惑性。

        “這樣穿很奇怪？”楚玉樓問他們。

        “沒、沒有。”

        他只是因為昨天的意外突然醒悟，最近蘇醒的神明越來越多，如果他和曾經(jīng)差別太大，難免讓人看出痕跡。

        神明也不是鐵板一塊，他應(yīng)當(dāng)更加謹(jǐn)慎。

        “店長要出去嗎？”

        “嗯，去地底走走。最近地下城開放了吧，你們沒有去玩嗎？”

        結(jié)果這兩人抓抓腦袋：“那是給那些來星野城玩的人準(zhǔn)備的，我們?nèi)ジ墒裁矗吭僬f，我也不喜歡那些人對著我看來看去、指指點點，又問我一堆不知所謂的問題……”

        “原來如此。”難怪昨晚本地人這么少。

        “昨晚……”

        “昨晚怎么了？”百事達(dá)和萬事通兩人疑惑。

        “昨晚有事歇業(yè)，今天正常開業(yè)。”楚玉樓跨出門去，走了幾步轉(zhuǎn)回頭，“這幾天來的外人多，我多準(zhǔn)備些酒，大家盡情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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