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家的顧拾憶自然而然接手了徐郁臻的所有工作，徐郁臻從來沒有防著他，走之前還特意交代過其他的人聽顧拾憶的話。游輪旅行開始了，顧拾憶才發現唐琳也沒有去，這個應該是留下來對付自己的。

        他站在徐嗣誠的書桌面前，等著爺爺的訓話。徐嗣誠拄著拐杖，在他身邊走了一圈：“拾憶啊。”

        “我在。”顧拾憶回答。

        “聽說你見過唐薇媛了。”他慢吞吞開口，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說。

        顧拾憶沒動，思考一下：“相親的時候見過。”

        徐嗣誠繼續道：“我說你們私底下。”

        “那天事比較多，后來就沒有見過了。”一對一的聊天，讓顧拾憶的反應不得已加快了很多。

        “你覺得她怎么樣？”

        “我比她大八歲，不合適。”

        “所以呢？”徐嗣誠問，也站定在他面前，直勾勾盯著他。

        顧拾憶停頓，對視幾次眨眼后才開口：“我不想娶她。”

        “你知道嗎，她對你挺感興趣的。”徐嗣誠又開始走動，走到主位坐下，端起自己的茶杯，微微吹氣。

        他還是沉默，只是看著徐嗣誠，他不敢輕易開口，畢竟他不知道這位是什么態度。徐嗣誠吹了好幾下，才喝了一口：“你覺得徐家好，還是唐家好？”

        微抿嘴唇，顧拾憶輕聲開口：“母親家和父親家對我來說都是一樣······”

        顧拾憶還沒說完，徐嗣誠就將茶杯猛砸在桌子上，冒著熱氣的茶水四濺：“你是我決定收養的，只能是徐家的。”

        “是孫兒忘本了。”顧拾憶把頭低下去，避開了視線交流。看來唐薇媛和他的相親這位并不同意，“徐家對我來說永遠是最好的。”

        徐嗣誠拿紙巾擦了擦手：“你和徐郁臻一樣，都是忘本的東西，不過你還稍微乖一點，徐郁臻才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他已經聽到自己想聽到的話了，“這幾天你把徐郁臻的工作做好，后面的事情就繼續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干，我還是對你抱有更大的希望。”

        謙卑低頭的顧拾憶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爺爺，我找人來把桌子收拾一下吧。”

        “不用了，你去好好工作吧。”他揮揮手，示意顧拾憶可以離開了，而后又突然開口，“找個時間去改個名字吧，姓徐更好。”

        “我知道了。”

        “讓你安排的事情安排好了嗎？”

        “已經處理好了。”

        顧拾憶站定，等徐嗣誠揮手，他才點頭。而后才恭恭敬敬地退出去。

        試探地聊天結束了，左不過是看不上徐郁臻，想讓自己頂上去，靠自己的忠誠，把一輩子奉獻給徐家。

        唐家的游輪上午就會靠岸，港口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葉明澤來接葉允承，顧拾憶來接徐郁臻。

        顧拾憶接過徐郁臻的行李，和那些眼熟的人物們打招呼，不過才一周的時間，他好像已經站穩了腳跟。徐郁臻坐在副駕駛，眼神不斷掃視顧拾憶。

        顧拾憶只能解釋：“最近和父親一起，認識了很多人。”

        “真的嗎？”徐郁臻明顯是不相信的。

        顧拾憶繼續道：“真的。”

        徐郁臻早就看明白了，這些天他不是沒有收到過消息，大部分都是告訴他出了一些變故。有時候也會收到一些關心，勸他好好學習，不用太操心工作上的事情。

        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這幾天里他確實完全封閉了自己的消息，除了和他的通話，他沒有看過任何實事。所有人都勸他好好休息，顧拾憶也這么說，他就真的好好休息。

        顧拾憶只專心開車，眼神看著前方，像最開始一樣波瀾不驚的語氣：“你有什么想吃的嗎？”

        轉移話題，極度敷衍。

        “隨你吧。”徐郁臻還是放棄了追問，他已經不是追根究底的少年了，也不愿意因為這樣的事情讓顧拾憶覺得為難。他還年輕，或許還有大把大把的時光，不應該因為自己是個異類。

        更何況，已經預料到的結果，沒必要深究。

        車最后停在了一個沒有見過的公寓面前，顧拾憶沒說什么，只是在前面帶路。徐郁臻只是跟在后面。

        到了七樓，顧拾憶打開701的門，側身讓徐郁臻先進去，徐郁臻坐在餐桌前，等著顧拾憶先開口。

        顧拾憶在玄關的抽屜拿了一樣東西：“你最近可以在這里住嗎？”

        “什么？”徐郁臻只是隨口問問。

        “這是我的房子。”他說著，把房產證放到徐郁臻面前，“生活用品和服飾衣帽我給你買了新的，我明天還可以幫你打包家里的東西過來，有什么必須要的嗎？”

        “沒什么必須的，不是還要上班嗎？”徐郁臻沒看他，只是覺得心里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我可以自己回去。”

        顧拾憶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叔叔，抱歉。”他看著他的臉，還沒有來得及講清楚什么，虛掩的門被推開，走進來兩個保鏢造型的人。至于門外，絕對不止這兩個。

        “顧少爺，二叔。”高個子保鏢先打招呼，是站在小少爺徐知業的角度而來的稱呼，“二叔這幾天就交給我們了，為了您的安全，請您不要踏出這間房子了。”

        聞言，徐郁臻的臉已經陰沉至極了，果然，一周的時間對于改朝換代來說是遠遠不夠的。他對顧拾憶還沒有很重的防備心，他不過是誘餌罷了，騙他，軟禁他，才有更多的計劃。

        顧拾憶雖然脫下了外套，但是只是站著，歉意明顯。徐郁臻抬眼看他，眼神讓人不寒而栗。不過片刻，他閉眼一笑，再次睜開已經沒什么殺氣了：“我想知道，困住我之后得到的東西，是你真的想得到的嗎？”

        “我可以擁有你現在擁有的一切。”他還是一樣平靜，就像只是一顆糖，一本書一樣的交易。

        只一瞬間，他拍桌站起，欲言又止。

        “小叔叔就當我瘋了吧。”顧拾憶卷起袖口，走進廚房，開始做飯。

        徐郁臻冷笑：“你是在和我比誰更瘋嗎。”他抄起桌上的玻璃杯，最后也只是摔在旁邊的地上。高個子保鏢眼神在他們之間流轉片刻，而后退出房間。

        沉默中徐郁臻感覺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么煩過，一瞬間心里失衡的時候，始終還在想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徐郁臻就只是坐在廚房外面的椅子上，看著顧拾憶做飯，兩菜一湯，都是他喜歡吃的。

        “有酒嗎？”徐郁臻開口打破了沉默。

        顧拾憶擦擦手上的水，去冰箱給他拿，一瓶酒、一個玻璃杯。

        徐郁臻猛灌一杯：“看來工作不是很多啊，你還有時間做飯吃。”

        對面的人好像沒聽見，把飯菜擺到桌子上才說話：“沒時間，所以這些是你一個人的，我得走了。”

        話說完，他就真的拿起了外套：“飯菜我會每天送過來的，或者點外賣，如果有其他的需求也可以直接告訴我，我都會做到的。”

        這次真的走了，屋里的保鏢變成了四個，屋外還有。

        “你們只是看著我嗎，是我父親指使的嗎？”徐郁臻再一次坐下，語氣冷冰冰的，端起碗，“還有，你叫什么名字？”

        高個子保鏢指了指自己，得到點頭之后才說話：“我叫王京，是顧少爺請的我們，說是您最近有危險，我們是來保護您的。”

        徐郁臻的筷子在碗里頓了一下：“任務時間是多長？”

        “不知道，顧少爺到時候會告訴我們的。”

        “不收掉我的手機什么的嗎？”

        “不用，顧少爺說無論您采取什么樣的措施都不會影響計劃，所以保留您的知情權。”

        “什么計劃？”

        “不能說”

        “不怕我自殺嗎？”徐郁臻低頭笑，這大概真的是他的底牌了。

        “呃······”王京沉默了幾秒，“這個顧少爺也說過了，你如果有這個念頭的話也很正常，而且你死了，計劃就是真的板上釘釘了，希望您不要輕舉妄動。”

        徐郁臻把筷子拍到桌上，他感覺自己早就被看透了，這種被看透的感覺真的非常讓人煩躁。他從來沒有防著顧拾憶，到頭來卻被他擺了一道。

        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沒有胃口了。手機屏幕總是有著新消息的閃動，“貼心”的葉允承已經把整理好的信息發過來了。

        總結就是，徐郁臻的身世爭議又開始了，他的年紀不應該是徐嗣誠的兒子。他們把臟水不斷潑向徐郁臻的母親，把他的瘋魔歸結成為遺傳和失敗的教育。而徐家則是被騙的冤大頭，同時還善良大方，養育他和另一個養子顧拾憶。而且對待養子如親子，給與優渥的生活和極佳的待遇。

        但是徐郁臻恩將仇報，這些年來偶爾發病給徐家帶來了很大的名義損傷，現在關于徐郁臻的親子鑒定將會在游輪旅行之后進行。

        現在的徐郁臻算失蹤了，或者說在徐郁臻知情之后連夜逃離的徐家，坐實了這件事，而他如果死了，就是扛不住輿論的壓力。

        同時把徐郁臻現在所有的一切都給顧拾憶，也算給徐家留住了很好的名聲。

        【葉允承：你對顧拾憶怎么看？我知道你沒跑。】

        【葉允承：他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要么是整垮你，要么是整垮整個徐家。】

        【葉允承：葉家暫時不會出面的。】

        【葉允承：不過我正好要出差，上次你讓我幫忙的事情我會去查的。】

        徐郁臻的手指放在輸入鍵盤上，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輸出來，他該說什么，他又能說什么。突然好像對整個世界都看開了，隨他吧，怎樣都好。

        只要是他想的，怎樣都好。

        在葉家的葉允承也看著消息界面一直沒有回復，葉家暫時不會出面。每一家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在徐郁臻的朋友這個身份之前，他先是葉家的當家人。

        葉耀忠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過來，輕輕拍拍葉允承的背：“怎么了？”

        “爸覺得是為什么呢？”葉允承不用講述太多，雖然自己的父親已經不怎么工作了，但是也不是不問世事了。

        葉耀忠輕嘆一口氣：“你知道嗎，徐嗣誠老爺子已經八十多了。”他停頓了一下，“而且上次體檢情況不太好。”

        提示到這里已經夠了，修身養性再活十幾年也許問題不大，勞心勞力的話就充滿未知數了。否則也不會選擇用顧拾憶，這種充滿變數的棋子。

        “那我們？”葉允承試探發問。

        葉耀忠抿嘴微笑而后搖頭：“現在還是徐家家事。”

        是啊，現在不過是徐家家事的程度，他不過外人罷了。這個局不論是什么樣的結果，在過程里他都不能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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