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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會試開始


  正月初九,清晨。

  昨晚下了一場大雪,今早雪停后,便有大批軍士前來清掃積雪,沿著中軸線御道為界,將皇城內(nèi)清掃出來的積雪,從東西兩門運走,特別是承元殿附近,清掃得更是仔細。

  承元殿高大巍峨,別具一格,屹立在宮城以東,唯有每年承元會試與諸方論法之時,那沉重的殿門才會開啟。

  此時,殿門已開,而殿內(nèi)更是聚集了數(shù)百人之多,涇渭分明地劃分出了數(shù)個陣營。

  “公子,人還挺多呀,有這么多人參加承元會試的嗎?”

  重華學宮的學正人群之中,繁清瑤雙手撐在林瀾的輪椅上,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各方勢力的修行者。

  林瀾半閉著眼睛,漠不關心,只是敷衍地嗯了一聲。

  繁清瑤早就習慣了自家公子這敷衍的態(tài)度,輕哼了一聲,便轉頭看向身邊的燕南,問道:“燕南姐姐,你知道嗎?”

  “大多數(shù)都是和我們兩個一樣,只是來觀戰(zhàn)的吧。”燕南說著打了個哈欠,“要不是齊叔讓我來看看,這大過年的,我都想在家睡覺呢!

  “這會試要比多久呀?”繁清瑤好奇道。

  “一般來說,當天就能比完。”燕南隨口道:“不過,這次參加會試的人數(shù)翻了個倍,那就不清楚了。”

  這時,不遠處的供奉殿人群忽然緩緩分開。

  而空道之中走出來了一名青袍青年,他并未負劍,但眉眼似劍,脊梁似劍,步伐也如劍行,徑直朝著重華學宮的人群走來。

  那青袍男子渾身劍意凌厲,整個人就像是一把鋒芒畢露的寶劍,眼看他漠然走來,重華學宮一些修為較低的學正們見狀都下意識往旁邊退開。

  很快,那青袍男子便來到了林瀾和繁清瑤這對主仆的跟前。

  繁清瑤看了一眼,微微蹙眉道:“是你?陳嚴?”

  陳嚴沒理會她,只是眼神銳利地盯著林瀾,開口道:“林瀾,我本以為可能要等到明年的承元會試時,我才能遇到你,沒想到你進境挺快,今年就參加了承元會試,這樣再好不過!

  周圍的學正們聽到這話,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

  林瀾微微掀起眼皮,有些懶散地瞥了陳嚴一眼,鼻腔里發(fā)出意味不明的一聲:“嗯?”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對我說的那句話……”

  陳嚴注視著他,低沉道:“劍意再強,我也只是一把劍?我是劍,那我便有話直說,既然你敢來參加承元會試,我定會讓你明白,我這把劍與你這個用劍的人,到底誰才是正確的。”

  林瀾明白這人的意思了,原來是來挑釁加顯擺的,不禁有些無趣地打了個哈欠。

  陳嚴不悅地皺起眉頭,他把林瀾當做畢生的對手,這林瀾的態(tài)度居然這般敷衍,似是不把他放心上一樣?

  他倒也沒有發(fā)作,只是看了一眼林瀾身下的輪椅,微微皺眉。

  他記得在入學考核的當天,林瀾雖然懶散,但還沒到一步路都不愿意走的地步,當時也沒有坐輪椅。

  陳嚴冷聲道:“你好好的為什么坐在輪椅上?”

  林瀾隨口說道:“祭酒昨天吃得很飽!

  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頓時讓陳嚴一怔,隨即皺眉道:“祭酒昨天吃得很飽,跟你坐在輪椅上有什么關系?”

  林瀾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坐在輪椅上,跟你又有什么關系?”

  繁清瑤忍不住撲哧一笑。

  周圍的重華學子們聞聲也是輕笑起來。

  陳嚴臉色愈發(fā)冰冷,冷聲道:“就趁著現(xiàn)在逞口舌之利吧,以你的道行,若是運氣不好,能否在會試上堅持到與我交手都難說。”

  說完,他冷冷地掃了一眼周圍的重華學正們,隨即轉身便走。

  旁邊的劍學第一學正看著陳嚴的背影,輕聲道:“林先生,這陳嚴好像進步挺大的樣子,你在冬考時的表現(xiàn)早已傳遍重華,他應該知道你的道行,居然還這般自信,想來是有些把握的。”

  “或許吧!绷譃懩樕届o。

  這時,旁邊走來了一道魁梧高大,卻穿著書生襕衫的身影,赫然是熟人,那位烽天軍主帥之子‘莫盡歡’。

  “莫教諭!

  周圍的一個個學正們紛紛揖禮。

  “不用多禮,我現(xiàn)在是烽天軍的會試領隊!

  莫盡歡擺擺手,隨即看向林瀾,笑呵呵地說道:“林先生,有一陣沒見了,聽說你最近在為會試閉關苦修,我也沒敢打擾,所以現(xiàn)在來打個招呼。”

  林瀾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怎么也來了?”

  重華學宮與烽天軍的關系頗為緊密,不僅重華學宮之中修行《唯我真身》的學正,有可能會加入烽天軍,烽天軍有資質的人才,也都會來學宮上課,但依然算是兩方勢力。

  “我們烽天軍有一位頗具威望的百夫長也來參加會試了,所以我來撐撐場面。”

  莫盡歡解釋了一句,又說道:“林先生居然也來參加會試,這次可是有些危險啊,不過我已經(jīng)提前打好招呼了,你要是碰到我們烽天軍的那位百夫長,他一定會手下留情的!

  林瀾哦了一聲,隨意道:“謝了!

  “客氣什么!蹦M歡笑了,“咱倆可是至交,談什么謝字?”

  “莫教諭!狈鼻瀣幦滩蛔≌f道:“你怎么確定我家公子,不是你們烽天軍那位百夫長的對手?”

  “繁姑娘別生氣,我可不敢小瞧林先生。”

  莫盡歡解釋道:“我們烽天軍那位百夫長,早已修煉到半神通層次,只是年事已高,生機漸衰,注定無望神通,所以除了唯我真身之外,還修煉了武道真意,兩門半神通結合,這次可是有望奪魁的,所以我爹才讓我來鎮(zhèn)鎮(zhèn)場子。”

  周圍的學正們聞言,不由得暗自驚嘆。

  如果是一門半神通,在這次會試之中,或許只是中上游,除非有其他特殊之處,否則前十都難進。

  但武道真意和唯我真身這兩門契合度極高的半神通結合之后,那就截然不同了,絕對是有望奪魁的實力!

  而不遠處供奉殿陣營的陳嚴,似乎也聽到了這里的對話,冷冷地瞥了一眼烽天軍的陣營人群,嘴角多了幾分譏誚之意,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待莫盡歡離開后,又有幾位其他陣營的修行者過來和林瀾搭話,不過大多都是善意前來,想要結交一二。

  尤其是禮佛殿和敬道殿,更是極為禮待,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這兩方勢力源于他國,入駐這重華城,都想著交好人宗,將來人宗宗主逝世之后,若是保不住國教之位,人宗也只能從道佛二宗選擇其一,道佛二宗自然都想得到人宗的支持,好成為新的國教。

  至于凈天臺根本就沒過來,其中最扎眼的,就是那個一半長發(fā)一半光頭的青年男子,臉上可見一道歪歪斜斜的刀疤,背后還背著一柄長刀。

  又過了片刻,平樂郡主也到了,身邊依然跟著那位老嫗模樣的武閣閣主。

  “參見郡主。”

  在場的眾人見到郡主進來了,當即紛紛行禮,數(shù)百人的聲音在殿內(nèi)回蕩。

  只是,郡主那生人勿近的氣質和冷淡模樣,加上其身份和傳聞,自然是沒什么人敢過去打招呼的,幾乎都只是例行行禮罷了。

  “林先生。”

  平樂郡主很自然地走到了林瀾的身旁,隨口問道:“這時候還在修行?”

  “反正也不耽誤。”林瀾嗯了聲。

  平樂郡主笑了,“這半個月,又有些進步吧?”

  “不多。”林瀾言簡意賅。

  周圍的人群見到這一幕,不由得愕然,這位一向冷漠待人的郡主,居然和這林瀾有說有笑的?

  又過了片刻。

  殿外的日晷刻影,已至巳時。

  這時,后殿終于走出來了三人,只是恍惚數(shù)步,三人便站到了承元殿的高處。

  左邊那人是一位戴著銀色面具的年輕女子,面具遮住了上半張臉,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分,而身上則是穿著繡金的黑蟒袍,胸口可見北斗七星,赫然是凈天臺的七位尊者之一,地位等同于人宗秘閣的閣主。

  右邊那人是重華學宮學正們都熟悉的祭酒大人,不過越閣主這次并未穿那身瀟灑的寶石藍長袍,而是換上了祭酒的官服,看上去多了幾分威嚴。

  至于中間那人,則是一名頭戴高冠的中年男子,身上穿著暗紫色打底的華服,腰懸紋龍青藍玉佩,一看便知此人乃是皇宮供奉殿的殿主級人物。

  當即,三人便在高處的三把座椅上坐了下來。

  而承元殿內(nèi),也安靜了下來。

  坐在中間的高冠男子開口道:“本座乃是供奉殿的武殿殿主,此次與人宗書閣的越閣主、凈天臺搖光尊者,一同負責主持承元會試!

  這位武殿主掃了一眼下方的眾人,淡然道:“此次參加承元會試的七方年輕修行者,重華學宮八人,凈天臺八人,供奉殿八人,烽天軍八人,鎮(zhèn)乾司八人,禮佛殿四人,敬道殿四人,共計四十八人,比往年多了一倍,不過……會試的制度并無變化,依然與往年一樣!

  下方的眾人靜靜聆聽著。

  往年的會試,就是最普通的抽簽,二十四個人十二個號,抽到同號者兩兩爭斗,勝者晉級下一輪,只需要三輪就能決出前三甲了,而后敗者組再選出一位道行最高的,四強爭斗。

  這一屆四十八人,也不過是多比一輪而已。

  ……

  很快,四十八名會試的人選,便已經(jīng)抽好了簽。

  林瀾抽到的號是‘十三’,不過他也不清楚誰抽到了同樣的十三號。

  四十八人,第一輪一共分為二十四組比試,由武殿主、越閣主、搖光尊者三人共同督戰(zhàn),反正人數(shù)不多,一組組來也耽誤不了多久。

  承元殿如此巍峨雄麗,自然足夠寬闊,單單是殿內(nèi)就足有過百丈長寬,地面上可見一道道古怪痕跡和非金非玉的地磚,顯然是早已布置好了陣法,隱隱有一道無形的結界籠罩著一片方圓八十丈的空地,顯然是比試的場地。

  “方才抽簽時,我等也探查過了你等的生機。”

  武殿主掃了一眼下方的眾人,淡然道:“確實盡皆是初境修行者,并無人煉成神通,道佛二殿也無人修成地法、觀照境,符合會試要求,切記,會試不可借助融入他人威能的外物,否則立刻取消資格,了解清楚了,那便開始吧!

  “第一組,烽天軍‘張成元’,對陣禮佛殿‘真煉’,請入結界!

  隨著武殿主的聲音響起,便有一名烽天軍的百夫長,與一名禮佛殿的年輕僧人,邁步走進了陣法結界之中。

  隨著比試開始,眾人便看出來,這兩人實力差距很小,比試也頗為焦灼。

  林瀾也觀察了一下禮佛殿那年輕僧人的佛宗手段。

  看上去與唯我真身、武道意志的手段有些像,那‘覺知’境界的年輕僧人,渾身泛著似銅似金的光澤,仗著一門印法與那烽天軍的百夫長近戰(zhàn),但細看之下又明顯不同。

  烽天軍的百夫長,煉的是純粹源于自身的‘唯我真身’神通,完全是肉身之力,并未借助絲毫天地之力。

  而那年輕僧人的印法卻是威勢頗為浩大,明明力量不如那烽天軍百夫長,但每一掌都引動佛光加持,半武半法,竟拼得不相上下。

  傳言道宗的力量來源于天地之力,而佛宗的修行者力量來源于‘佛’,果然沒錯。

  片刻,那烽天軍百夫長的氣力漸弱,又過了十來招,便被那年輕僧人抓住機會,以一套勢大力沉的鎮(zhèn)魔印制住了。

  隨即是第二組、第三組、第四組……

  “第五組,供奉殿‘陳嚴’,對陣重華學宮‘趙崇心’,請入結界!

  赫然是放棄學宮劍學,拜入供奉殿劍殿的陳嚴,而他的對手,也恰好是學宮劍學的第一學正趙崇心。

  “趙崇心?劍學第一學正是吧,我聽說過你,你的道行應該和那林瀾相當吧?”

  陳嚴打量了一下趙崇心,隨即又惋惜地瞥了林瀾一眼,“敗了你倒也不錯,只是可惜了。”

  說完,他便大步走進了結界內(nèi)。

  陳嚴這番明顯透著嘲弄和輕視的話,自然是惹得學宮弟子眾怒。

  “趙師兄,教訓教訓這個狂妄自大的小子!

  “趙師兄的劍道神通都有八十年火候了,還有一柄劍閣閣主所賜的靈劍,實力在學宮足以排入前五,那小子才修行三個月,又不是林師兄這等絕世奇才,又怎么可能是趙師兄對手?”

  “這陳嚴如此自信,或許還真有些道行,趙師兄也莫要托大!

  在學宮劍學學正們的注視下,趙崇心也走進了結界內(nèi),與那陳嚴相隔六十丈之遙。

  林瀾也靜靜地看著。

  他才被提拔為學正,尚未參加過學正的冬考,所以這劍學的第一學正還沒有變化。

  不過,他也沒這個興趣。

  結界內(nèi),陳嚴和趙崇心也已經(jīng)準備好了。

  趙崇心的身旁懸著一柄如大海般蔚藍色的劍器,隱隱有澎湃的劍意自劍上散發(fā),一看就知道絕非尋常法劍。

  普通的法劍并無特殊之處,只是更容易御劍驅使,而這劍器顯然已經(jīng)屬于法寶之列了,劍器本身也足以增幅一定的威能。

  “去!”

  趙崇心注視著六十丈外的陳嚴,當即手捏劍訣,輕喝一聲,那蔚藍色的劍器法寶便化為一道海潮般奔涌而行的劍光,當空飛向了陳嚴。

  陳嚴淡漠地看著那道海潮般的蔚藍色劍光,忽然揮手。

  狂風驟起。

  一抹幽冷的劍光從他的指尖飛出,猶如一道雷霆,以驚人的速度瞬間擊中了那道海潮般的蔚藍色劍光。

  蔚藍色劍光猛地一震,不受控制地倒飛而去。

  而陳嚴所釋放的幽冷劍光,則是頃刻間飛過了六十丈距離,斬向了滿臉震驚之色的趙崇心。

  就在那幽冷的劍光斬中趙崇心的同時,這承元殿的地面上頓時亮起了一道道奇異的紋路,那些非金非玉的地磚也都變得通體透亮。

  無形的柔韌力量籠罩住了趙崇心的身軀,將他護住,那幽冷劍光也只是將其撞飛,便沒有再追了。

  “陳嚴,勝。”

  武殿主的聲音在承元殿內(nèi)回蕩。

  而結界外,觀戰(zhàn)的眾人則是吃驚得看著這一幕。

  “一劍擊敗?”

  “趙崇心劍道神通火候已深,距離半神通都不遠了,而且他的劍好歹也是法寶,居然連一劍都擋不住?”

  “這個陳嚴也才修煉了三四個月吧,怎么會這么強?”

  “聽說他放棄了重華學宮的劍學,轉頭拜在劍供奉‘求劍老人’的門下,沒想到竟有如此驚人的進步!”

  “進境如此之快,那豈不是比林瀾還要妖孽?”

  觀戰(zhàn)的人群之中,頓時響起了一陣嘩然聲,顯然都被陳嚴這一手震住了。

  要知道,任何一個能夠參加承元會試的,都是各方年輕修行者之中的拔尖人物,熔鍛神通雛形的火候一個比一個深,而且很多人都還有法寶,沒有一個是弱者。

  但……一招就被擊敗?

  這實力差距之大,可想而知。

  而坐在高處的武殿主、越閣主、搖光尊者三人,則是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陳嚴,還真是不怕死啊。”

  武殿主微微搖頭,說道:“劍殿主也是個瘋子,竟然讓這陳嚴透支生命甚至心魂,去喂養(yǎng)那把神劍,如此一來確實能勉強發(fā)揮出些許威能,畢竟是‘真寶’,即便是些許威能,也要比尋常半神通要強出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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