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梟寒低頭看著她。

        沈惜的眼睛明亮有光彩，眼睛里面，深藏著對他的擔憂。

        厲梟寒喜歡，卻又不喜歡。

        “小惜，”厲梟寒平靜道，“你似乎很不喜歡給我添麻煩。”

        “誰會喜歡給別人添麻煩呢？”

        “但我喜歡被你麻煩，”厲梟寒抬手，將她的下巴輕輕托起，“你盡可能地多來煩我，麻煩我，打擾我。”

        “你……”沈惜輕笑，“有病？”

        “是有，你是我的藥。”

        沈惜臉變紅。

        他很少說情話，而這樣一個人一旦情話出口，那要讓人如何招架。

        ……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非常突然。

        沈惜在床上醒來，睜開眼睛望向外面，已經白茫茫一整片。

        厲梟寒睡覺的地方已經沒人，沈惜摸著涼涼的被褥，靜靜發著呆。

        房門什么時候被打開，沈惜都沒有發現，等抬起頭，厲梟寒已經站在床邊，手里拿著溫熱的牛奶。

        看到牛奶，沈惜一笑，但是沒有動。

        厲梟寒一直是個耐心頗好的人，他俯下身，托起沈惜：“是要我手把手喂你？”

        “胳膊確實沒有力氣。”沈惜如實道。

        昨天她的手一直被反綁在后，后來逃出來，忙于逃命，暫時顧不上，現在睡了一覺醒來，兩條胳膊徹底無力。

        不僅是胳膊，她的雙腿也是，昨晚跑了那么多樓梯，以至于回來后，洗澡都要由厲梟寒代勞……

        厲梟寒見她一臉慵懶，于是把牛奶喂到她嘴邊。

        “噗，你真喂我？”

        “嗯。”

        沈惜也不拒絕，低下頭，就著厲梟寒遞來的牛奶喝。

        牛奶很純，無糖，但煮得很香。

        沈惜喝著喝著，俏臉變紅。

        抬起頭又看向厲梟寒，厲梟寒正垂眸看著她。

        “你，沒有事情要去忙嗎？”沈惜問。

        “你想要我忙什么？”厲梟寒反問。

        “就……”沈惜輕咳一聲，坐得端正點，“我覺得我們兩個人之間這氣氛，很奇怪，要是繼續發展下去的話。”

        “繼續發展下去的話，”厲梟寒湊近一點，“如何？”

        “我身體吃不消。”沈惜超小聲。

        “哦，吃不消？”厲梟寒語聲變低，“為什么要忽然脫掉身體？我沒說我要做什么。”

        “……！！”沈惜連耳根都紅透了，忽然接過厲梟寒手里的牛奶，一飲而盡，喝光之后放在一旁的床頭柜上，倒頭就睡。

        厲梟寒去拉被子，但是沈惜緊緊縮在里面，動彈不得。

        “真不出來？”厲梟寒問。

        “就不出來。”

        “那我去忙了。”

        “去就去唄。”

        厲梟寒等了一陣，見她窩在里面，真沒有要出來得打算，于是俯下身，隔著被子親吻她，然后起身走了。

        聽到關門聲輕輕響起，沈惜頓了頓，抬起頭，朝門口看去。

        卻見厲梟寒還站在那邊，正望著她偷笑。

        沈惜大囧，趕緊又藏了回去。

        但這次沒用，厲梟寒動用蠻力，將她強行拉扯出來，在她的臉上親了好幾下，才終于放開她。

        不過，早上的確還有很多工作，不去不行了，再喜歡跟她一起鬧著玩，也必須要考慮現實。

        ……

        幾輛豪華轎車，停在了陽城第一私人醫院。

        車門打開，一個高大強壯的保姆從里面出來，打開后座門，將厲老太太從里面扶出。

        “老太太，您當心。”保姆小聲道。

        厲老太太面色非常難看，另一只手拄著拐杖。

        厲嬌嬌從后邊的車上下來，不僅她，她的爸爸厲晟也在。

        厲晟上前去扶老太太，厲老太太不讓她扶，走了幾步，忽然回頭，看向后面的厲嬌嬌：“你不用跟來。”

        “奶奶！”厲嬌嬌不悅。

        “別跟。”厲老太太強調，抬腳進去。

        厲嬌嬌皺眉，目光看向厲晟。

        厲晟也沒有什么好臉色，瞪了她一眼，抬腳走了。

        厲嬌嬌才沒有那么輕易被奶奶和爸爸嚇退，待看他們進入醫院大樓，厲嬌嬌便轉身，從另外一邊進去。

        到目前為止，她沒有對任何厲家人提過沈心夢和沈惜是兩個人這件事。

        至于沈家那些恩怨，就更沒有必要。

        現在，沈心夢的孩子沒了，在厲老太太看來，是厲家的曾長孫沒了。

        這一個多月，厲老太太非常討厭沈心夢，從以前掛在嘴邊的心肝寶貝，到現在提起來都覺得晦氣。

        之前沈心夢住院，厲老太太電話給醫生，得知沒事后，就沒了下文。

        但是現在，孩子徹底沒了，她到底耐不住，親自趕來一看。

        鐘嬸沒來，在旁邊照顧得人是小林。

        見到厲老太太，小林問好，跟兩個護工一起離開。

        厲老太太朝床上面色蒼白，憔悴得沒有人樣的沈心夢看去。

        沈心夢也看著她，但沈心夢毫無反應。

        厲老太太對她不開口問好，有幾分不滿，轉眸朝病房其他地方看去，看痕跡，厲梟寒沒有來過。

        厲晟猜出她的心思，問沈心夢：“他，沒來？”

        “沒。”

        “你都流產了，他也不出現？”

        沈心夢垂下頭，神情冰冷：“你們到底是來看我，還是來關心厲梟寒的？”

        “這就是沈家的教養？”厲老太太忍不住了，冰冷道，“小夢，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沈心夢不想說話，她現在身體非常不好，說話讓她覺得累。

        “小夢。”厲老太太聲音變嚴肅，“我在跟你說話。”

        “你，煩不煩？！”沈心夢怒然朝她看去，目光變狠，“莫名其妙，跑來我面前擺什么威風？你跟我說話，怎么樣，又如何？跟我說話就跟我說話，我非得理你嗎？我現在是病人，病人！！”

        因為情緒太激動，她忽然開始咳嗽，而一咳嗽，牽動著整個身體都疼。

        “沈心夢，你不要太過分了！”厲晟立時叫道。

        厲嬌嬌躲在外面，聽著里面這些動靜，樂不可支。

        “我現在不想見到你們，”沈心夢咳嗽稍微平息下來后，怒道，“都給我出去。”

        “你……”厲晟難以置信。

        “你這個死老太婆，你也給我出去！”沈心夢看向厲老太太。

        厲老太太臉色慘白，愣愣看著。

        沈心夢往被子里一滑，背過身去，不想再理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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