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冰火
燭煉修為已臻大營位后期,御空飛行不在話下,白云生等人還得踩著縱云,勉強跟上。
越過無數(shù)條棧道,轉(zhuǎn)過了幾十個彎道,幾個年輕人早已記不清了東南西北。這錯綜復雜的地下世界,再一次生動地、波瀾壯闊地展現(xiàn)在他眼中。
沒人領(lǐng)路,怕是轉(zhuǎn)到死也出不去。
器冢。
天機門的絕對禁地。就算公輸家的家主公輸威也不可隨意出入。
如今這里只屬于一個人,天下第一煉器宗師,“器魔”公輸狂。
踏入器冢墳前,眼前的大地上插滿了灰暗暗的兵器。刀槍劍棍,斧鞭戟锏。一把把,一件件,全都沒有半分生氣地林立著,給人一種滄桑哀怨的壓迫感。
這里是兵器的墓地。
穿過墓地不遠處,有一道暗綠色的石門,石門上生滿了暗灰色的苔蘚,看上去已經(jīng)很久沒有打開了。
燭煉看著這些“死去”的兵器,從心底涌上一臉的崇敬之情,轉(zhuǎn)身道:“就到這里了,我回去了。若要離開,用火鶴傳信。”
說完,丟給項無間一只紅色紙鶴,便飛身離開了。
慕容塵走到他身邊,問道:“項大哥,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喊唄!”
白云生說完,竟真地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公輸前輩!老前輩!”
“……”
項無間四人頓時又一陣無語,所幸這里也只有他們五個。
項無間伸手說道:“云生,把東西拿來。”
白云生停下嗓子,沒有猶豫地轉(zhuǎn)身,遞給他那幅白色的畫軸。
暮成雪微微一怔,認出了那是畫著青龍鱗和朱雀羽的東西。
只聽項無間振聲道:“公輸前輩,晚輩這里有幅畫想請您鑒賞一下,望前輩能現(xiàn)身相見!”
說完,他用業(yè)力包裹著畫卷,用力一拋,畫卷飛過兵器墓,飛向石門。在抵達石門時停留了片刻,一道金光閃過,小小的畫軸竟入門消失不見。
“大哥,公輸前輩會見我們嗎?”
白云生言語間頗有些心疼。
那可是朱雀羽和青龍鱗啊!就這隨手丟出去了,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項無間卻是自信滿滿道:“放心,一定會的!”
“但愿如此!”
慕容塵這才疑惑道:“白云生,那畫里是什么?”
白云生“沉痛”地說道:“是我的心和血!”
果然,不出項無間所料,他們只等了不到一刻鐘,奇跡就出現(xiàn)了。那扇沉寂了兩百年的暗綠石門緩緩打開,洞里飛出一道飄渺之音:
“進來。”
眾人迫不及待地邁出步子,可一入兵器冢,頓覺煞氣騰騰。
項無間和易風嘯徒步走過兵器墓,這百余步,就像走過了一座古老的戰(zhàn)場。
那些灰暗的兵器中傳來陣陣廝殺,刀光劍影,血流成河,似在眼前,又在天邊,竄進心里,震顫著四肢百骸。一不小心,這些煞氣便可能入了心神,禍亂心性。
一路上,慕容塵揪著項無間的袖口不放,一口一口吞咽著香澤。
相比之下,暮成雪依舊淡然。她稍稍運轉(zhuǎn)回天咒,雪白的衣裙上泛起淡淡白光,血腥與廝殺一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五人中神態(tài)最好的是白云生。他走得那叫一個愜意自然,像在游賞自家后花園一般,還把自己看著中意的殘兵斷器摸了個遍,渾然不覺此地的兇險。
“變態(tài)!”
慕容塵害怕地啐了一聲,白云生朝她做了個鬼臉,回到暮成雪身邊。
石門后有一條不長的通道,進去轉(zhuǎn)過兩個彎,幾人便柳暗花明地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可就在第二個彎口,僅僅一彎之隔,氣溫卻驟然兩極。
霎時間,滾燙的熱氣猝不及防地沖面而來。
眼前,灰色的亂石間布滿了暗紅色的斑點,暗暗浮動,好像一張滿是傷疤的臉,讓人不忍直視。
炙熱的巖漿從裂縫中涌出,金色的熱氣緩緩上升,虛幻了不遠處暗紅色的墻壁。
金黃色的巖漿從墻壁上流下,留下了一道道金黃色的裂痕,爬滿了整個石窟。四壁的巖石被烤得通紅,像一群熟透了的鴨子,“茲茲”冒著熱氣。
白云生倒是不在乎,在七殺峰火神澗修行的那兩年,他已適應(yīng)了幽冥神火的溫度,這點高溫還差得遠。
項無間、易風嘯和慕容塵把業(yè)力運轉(zhuǎn)全身,也很快適應(yīng)了過來。
只有暮成雪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白云生急忙閃身過去,抱住了她柔軟的腰肢。
“雪兒,怎么了?”
白云生皺著眉頭,眼中盡是關(guān)切。
暮成雪臉色蒼白如紙,艱難地搖搖頭,一雙冷月般的皓眉蹙得厲害,虛弱道:“這里的火…”
這句病怏怏的話只虛弱地說了四個字,瞬間把白云生擔憂的魂兒都給勾沒了。
他慌忙找出九黎玉放在暮成雪手中,一縷縷紅色的氣流從暮成雪體內(nèi)流入玉中,過了好一會兒,暮成雪枯白枯白的臉上才恢復了少許神采。
白云生挽著暮成雪的腰,慢慢扶她起來,輕聲道:“好些了嗎?”
他溫柔的目光比融了冰的陽光還要溫暖。
暮成雪俏臉上飛上一分嫣紅,輕輕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白云生的手還緊緊地按在她的腰上,好像一團滾燙又舒服的火。暮成雪心里頓時激起了一絲異樣。
白云生晃過神來,眼里閃過幾分尷尬。剛剛他真實地感受著暮成雪酥軟纖細的腰肢上傳來的驚人彈性,一時間竟失了態(tài)。
但他滿是汗水的手仍抱著暮成雪沒有松開,直到慕容塵走過來,一巴掌打掉了白云生的手,親手挽過暮成雪。
白云生還沉浸在無言的美妙中,突然被打斷,氣急敗壞道:“喂!野蠻姐,你尋仇啊?”
“色鬼!”
慕容塵翻了個白眼,不再搭理他,拉著臉上飛滿霓虹的暮成雪走到一邊。
原來冰山上的雪也會綻放。
而只有當冰雪綻放的時候,白云生才會出神,暗嘆平生所見的姹紫嫣紅,也全都不過如此。
項無間見暮成雪已無大礙,內(nèi)心的興奮又燒了起來,說道:“走吧,我們?nèi)ダ锩婵纯础!?
白云生剛剛失了神,便一個人先跑了出去。可剛走沒幾步,他整個人就愣在了那里,一動不動。好像突然掉進了冰河,被凍成了冰雕。
他真的被凍成了“冰雕”。
項無間四人跟過去,瞬間也被“冰凍”在原地。
一壁之隔,眼前卻完全是另一個的世界。如果外面是火的極致,那這里面就是冰的極致。
白霜滿地,冰雪通天,徹骨的寒氣在寬敞的洞天中翻滾呼嘯。天上地下懸著一束束鋒利的水晶,把這座冰窟窿照得閃閃發(fā)亮。
剛離火海,又進冰窟。
項無間、易風嘯和慕容塵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著寒顫,業(yè)力緊緊地守護著心脈抵擋刺骨的寒冷。
唯獨白云生和暮成雪沒有這些異樣。回天咒本來就是水脈武學,暮成雪只要稍稍運氣,便能抵御寒氣。
而白云生則更加無覺,稍作震驚后,直接震散了身上的冰霜,竟然僅憑肉身便視嚴寒于無物。
緩過神來的五人慢慢深入冰窟,白云生才發(fā)現(xiàn)冰面上斜刺出的冰塊里,竟然都冰封著一把兵器,仿佛一具具躺在水晶棺中的死尸,還保持著死前的樣子。
這里竟然也是一處兵器冢!
白云生環(huán)顧四周,赫然發(fā)現(xiàn)這些兵器竟有意識般,共同拜向一個方向。
那是冰洞的最深處,唯有定睛細看,才能看見那兒有一座被冰雪覆蓋的屋子。
忽然,一束金光從冰屋里飛出,射向幾人。
金光中有一幅白色的畫軸,白云生高高躍起,單手抓住畫卷。
接著,冰屋里傳來的聲音硬朗中帶著幾分病態(tài):“這東西你們拿回去吧。”
項無間一下子慌了。既然進都進來了,決不能輕易放棄。
他也不在乎身體的寒冷,直接跪在冰霜地面上,低頭懇求道:“公輸前輩,晚輩乾山項無間的確有要事相求!”
這句話讓老人似乎改變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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