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月下重逢
殘陽如血。
行至近前,目中的沙漠里還有些綠色,高地四周的河道里淤積著零星的泥潭。
白云生并沒有打算從正門走進去拜門,眼前的月亮丘雖氣派依舊,卻隱隱透著一股病態,這絕非正常之相。
入夜,星光如海。
時值仲夏,月亮丘的紅英苑里卻已有了凋零。庭院里的池塘已見底,三棵白棠樹枯得只剩樹干,地上連片葉子都沒有。
此刻,苑中二樓的房間里燭火明亮,一抹倩影正臨窗而立。
烏黑的長發流水般順下,麥色的臉上雕刻著一張精致的面容,但那雙本該掛滿陽光的大眼睛里,卻像寒霜打了的梔子花,毫無神采。
明月當空。
女子穿著一身暖黃色的宮裝一動不動,像是落在窗邊的一片落葉。
像這樣的夜晚,她已經只身度過了幾百個。
忽然,“嗖!”一道冷風射進了屋內,打滅了橘黃色的蓮花燈。
閣樓里光線頓時一暗。
“呼!”
一縷細若無聲的黑色劍氣射向女子身后。
“噗!”
劍氣撞在了一面黃沙鏡上瞬間消泯。
月光下,一串殘影從窗邊飛來。
“嘭!”
只聽一聲悶響,一個黃衣人穩穩地抓住了女子的拳頭,業力鼓動的勁風將旁邊的燈架擊碎,整個房間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中,女子美目一驚,剛剛的木訥渾然不見,揮舞著雙拳朝黃衣人猛攻過去。
“噗噗噗。”
一時間亂影交錯,一連串擊打聲在房間里回蕩。
忽然,激烈的打斗聲戛然而止。
“呼。”
燭光燃起,女子的拳頭停在了黃衣人的咽喉半尺前,黃衣人微微后仰,一把長劍森然架在了女子的脖頸上。
黃衣人平靜一笑,道:“聽聞月亮丘大小姐在巫云山一戰后便成了瘋子,看來江湖傳聞并不可靠。”
慕容塵盯著這張極為普通又陌生的臉,冷斥道:“你是誰?怎么會穿著月亮丘的衣服?”
黃衣人滿臉笑容,一語驚人道:“野蠻姐,像你這樣的脾氣,天下哪個男人受得了?”
慕容塵布滿殺氣的眼神倏地冷卻到底——因為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叫她。
而這個人,在巫云山一戰后已杳無蹤跡。
她緩緩垂下拳頭,顫抖著聲音道:“是你?你··是··白云生?”
慕容塵不敢相信眼前陌生人的話,但又清楚這世上只有白云生敢這樣叫她。
黃衣人真誠地一笑,眨眼間變成了另一副模樣,白發黑衣,目光深邃。
一汪眼淚瞬間涌上慕容塵的雙眸,她難以置信地把雙手貼在臉上,激動難忍道:“你··你·真的是··白云生?!”
“野蠻姐,好久不見。”
白云生笑得更加燦爛,臉上的平靜并沒有掩蓋他內心的洶涌,眼圈慢慢泛上了一層淡紅色。
忽然,“嘭!”一聲重響,白云生當即倒飛出去撞在了墻上。
慕容塵收回拳頭惡狠狠道:“消失這么長時間,你小子還知道來看我?看姐姐我不打死你!”
說著一雙“嬌滴滴”的拳頭就要打在白云生臉上。
“等等野蠻姐我告訴你,我可不是打不過你,我是”
白云生一邊爬起來,話還沒說完,慕容塵的拳影已經飛來。
白云生無奈地翻了半個白眼,運起業力,一雙黑瞳猛然凝視,冰冷的殺氣森然散出,瞬間便將眼前人鎖定。
慕容塵迅猛的招式倏地停了下來,大眼睛里的淚光閃爍著一絲畏懼。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和當年在天一學院斗場中一模一樣。
白云生收起殺氣,尷尬地一笑,道:“野蠻姐,我來找你可不是為了打架的。”
這一笑也讓慕容塵恢復過來,她擦去眼中的淚珠,帶著幾分哭腔道:“你怎么會突然來了?”
白云生拍拍身上的塵土,眼神一挑,看著桌上的酒壺,道:
“怎么,不請我坐下喝一杯?”
慕容塵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酒名叫回夢。是用月亮丘一眼千年不干的地泉水釀成。清香淡雅,入喉甘甜,卻極容易醉。
白云生剛喝了兩杯,眼前已有幾分睡意。
良辰美酒,故友重逢,最是讓人沉沉如夢。
只是夢可以回去,有的人卻已不在。
半個時辰后。
在慕容塵的閨房里,白云生忽然大聲詫異道:“你說什么?土支脈被吞天獸搶了?”
說完這句話,他臉上的醉意已醒了八九分。
坐在對面的慕容塵沉重地點點頭,說道:
“不錯,這是半年前的事了。吞天獸搶走支脈后一直在吸食它的力量,否則星云沙漠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白云生沉思良久,才搖頭道:
“此事不會這么簡單。吞天獸固然強大,但還沒有強到可以無視本源之氣,甚至吞食土源氣,星云沙漠的異象恐怕另有他因。”
在經歷了南荒妖界的生死之后,白云生對一切問題的看法都開始變化。
他并沒有把心中的顧慮和猜測都說出來,畢竟大地之脈關系到天滅之難,他也不能妄斷。
就在剛剛,白云生和慕容塵把這兩年發生的事各自說了一遍。
白云生只說了去南荒妖界歷練,更深的事情只字未提。
慕容塵自巫云山回來后,的確精神不好,但至于成了瘋子其實是慕容武故意為之,畢竟白云生和暮成雪幾人在巫云山上的所作所為牽扯太廣,為了慕容塵的安全著想才做此下策。
……
第二天一早。
陽光還沒有帶走風中的清涼。
白云生跟著慕容塵走進了月亮丘最高的殿宇。
玄武殿。
這座月亮丘最北方的宮殿沒有高不勝寒,卻深遠浩蕩,讓白云生有一種無比渺小的錯覺。
二人平步殿中,白云生見到了一個久違的人,月亮丘宗主慕容武。
不過這位千歲榜上的超凡人物,如今看起來卻有些憔悴。
“爹。”
慕容塵輕輕一喚,叫醒了正在座上打盹的慕容武。
白云生頗有禮貌道:“晚輩白云生,拜見慕容掌門。”
聽見“白云生”三個字,慕容武樸實無華的瞳孔猛然一亮,微微正身,驚訝道:“你竟然還活著?”
白云生露出一絲沒有笑意的笑容,道:“晚輩命大,多活了幾年。”
這絲笑容扯出了他心里的苦澀,當年是白鷺洲用自己的命換了他一命。
話說星云沙漠正值多事之秋,慕容武可謂煩事扎心,所以他略作驚訝過后,便平靜道:“你來我月亮丘作甚?”
可他想不到白云生又是一語驚人,道:“晚輩一來是探望慕容小姐,二來是為了玄武山!”
慕容武一直緊繃的神經頓時又繃緊了幾分,盯著白云生,認真道:
“玄武山?星云沙漠中還有此地?我執掌月亮丘三百年,從未聽聞此事。”
“我想我們應該先去看看本源支脈,或許我能幫上慕容宗主的忙。”
白云生自然不會理會慕容武的疑惑,月亮丘雖然一直敬畏神獸玄武,但玄武的所在一直是個迷,慕容家也從沒有人見過其尊榮。
堂堂土神獸又豈能與凡人平視?
良久。
大殿的沉默中迎來了慕容武的一聲嘆息:“唉,你跟我來吧。”
說完便帶著白云生和慕容塵向大殿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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