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跑得還真快！”

        白云生冷冷地盯著毫無生氣的兩座荒墳，目光如霜。

        過了許久，漣漪婀娜的身姿又浮現在白云生身畔，與他一起凝視著兩座無字的荒墳，看了很久很久。

        “你們究竟有什么目的？”

        白云生一張嘴便毫不留情。

        漣漪似乎早有所料，輕笑道：“公子不必多慮，我等絕無加害之意。”

        白云生微微垂著頭，冷冷道：“我此入十八層地獄，是為了前世因果。然遇見妖族的八位大圣，還得其傳承力量，再有陽界的生死二祖，這便絕非巧合。”

        “不錯。”漣漪面無表情地說道，“那二人要見公子，而我妖族亦有求于公子，便賣了那二人一個順水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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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生接著又露出一絲不快，冷冷道：“前面八位妖圣已將力量傳于我，如你所言，難道要我幫你們對抗鬼主，復興萬妖城？”

        漣漪察覺到他話中的慍怒，立刻跪身急道：“公子恕罪，妖族上下絕無利用加害之心，只是···只是一心想助公子一臂之力。”

        讓一位如此美貌的狐女低聲下氣，任誰也不能不生出惻隱之心，況且白云生此刻能恢復記憶，修為能更進一層，穩固在三星仙人之境，確實受了妖族恩惠。

        “你起來。”

        白云生轉身看著漣漪動人心魄的前胸和后背。

        “妖族求我如何？”

        漣漪一下子心石半落，但身子未起，只道：“公子，當年最后一次妖人大戰，萬妖城被破，妖族子弟盡數逃亡，幾大王族的族長被陰陽鬼主鎮壓在十八層地獄，名曰守護，實為以地獄之力將我等煉化。無數年來我等受盡折磨苦痛，只為等公子前來。漣漪不辭萬死，懇請公子出手，救妖族于滅亡之水火。”

        白云生冷冰冰地盯著漣漪美人，就像一座冰山上的孤狼看著一只羔羊。

        如今的他已經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如果至今到此的一切都只是一個故事，那么唯一能走出來的辦法，只有找到他自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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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我會考慮的。現在我該走了。”

        見白云生并未直接答應，漣漪心又一懸，問道：“公子打算要去何處？漣漪送公子一程。”

        “不如你陪我一起啊。”

        白云生冷不丁的一句輕浮之言，撩得漣漪臉漾羞紅，竟語無倫次道：“漣漪···漣漪還要···贖罪···”

        白云生揮揮手，又冷冰冰地“正經”道：“去做你該做的事吧，我們日后會再見。”

        “是，公子。”

        漣漪玉手輕挽，紫金葫蘆現身，她又道：“請公子一定收好此物，切莫對他人言語。”

        “知道了。”

        白云生將葫蘆收入身體，一步跨越十七層地獄，不走出口，卻回到了那地獄入口的黃泉路。

        靈愿崖上，五彩斑斕的火焰燃燒著數不盡的靈魂，宛如一座亙古卻又鮮活的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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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歷了這番生死，你雖未大徹大悟，也算打開了前世心結。現在那個世界需要你，不管是為了彌補錯誤，還是為了天地正義，還是為了那些牽掛，你都得回去了。”

        那神秘人盤坐在靈愿崖下，像是一個墳墓的守門人。

        他的話送到白云生的身體里，在他心中蕩起了微微漣漪。

        “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雖然沒有任何把握，但白云生還是直截了當地破口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清楚整個十八層地獄你的修為最高，甚至已經超越了十殿鬼王。我當然會回去，但在走之前我還要求證一件事。”

        神秘人睜開雙眼，黑色的瞳孔沉淀著一種只有歲月才有的神光，說道：

        “解鈴還須系鈴人。至于你想求證的事，與我無關。”

        白云生冷冷道：“妖族幾圣個個修為抵得上十殿鬼王，卻甘愿將殘存修為傾注于我體內，那狐女又求我救妖族于水火，你可知這里的緣由？”

        神秘人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長長的氣，好像這聲嘆息在肩膀上、在胸口里停留了千年萬年。

        等到嘆息完全結束，他才緩緩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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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生垂著目光，道：“不，我想起來一些，那是我前世不曾經歷的事。”

        神秘人略作沉吟，欲言又止道：“如今你已恢復前世記憶和修為，也能去那個地方了。”

        白云生驚夢般抬頭，目光如電，恍然道：

        “萬妖城！”

        “不錯。那里是一個起點。你曾被犼帶去，并且拔出了妖族的長生劍。這次再去，或許會有其他收獲。”

        神秘人像是一個下棋者在引導著這場棋局的走勢。

        白云生悄無聲息地隱去慍色，又問道:“冥界妖人二族勢同水火，你又是人是妖？”

        神秘人冷冷一笑，不以為意道：“人也好，妖也好，不過都是一絲燭光，難逃歸天之命。而我，早已忘記了死亡的滋味。”

        “永生？”

        白云生嘴里剛炸出兩個字，黃泉路的入口卻已經對他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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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趟驚心動魄的十八層地獄之行，就這樣猝然結束了。

        眼前的一切蕩然無存，白云生慌忙環顧回首去，他此刻正在一座深淵之底。

        壁立千仞之下，妖樹橫生。紫紅色的霧氣時聚時散，像是一團團妖云飄蕩在山谷之間。

        妖云撩過之時，能隱約見到一重重鬼影散布在山谷四處，一雙雙目光透過霧氣閃閃爍爍，讓人只覺殺氣暗涌，不清數目。

        不一會兒，一陣陣打斗聲從山谷的濃霧中時隱時現地傳來。

        白云生凝目視去，才發現就在百丈開外，在層層鬼目的窺視之處，竟有五道人影忽上忽下，忽隱忽現，大戰正酣。

        一道道察而不覺、斂無痕跡的業力攪動著一條條紫紅色的光焰，擊碎出一縷縷破碎的空間。

        “長泛！爾已無路可退，還不束手就擒！”

        一聲猛喝響徹山谷，白云生聽聲尋跡去，認出正是那將自己關押、一身銀袍碧冠的秦廣鬼王，正手持一把尚方劍，舞出千萬劍氣。

        可那漫天劍氣卻第十三次如春風過石般，毫發無損地掠過鐵面鬼長泛的身軀，在紫紅色的煙霧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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