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中，只見來人紫衣如玉，人更如玉；眉似冷月，眼若寒星。

        他從天而降的這1眨眼的時間，在眾人眼中卻好像過去了1千年。

        長泛冷靜的身心再也繃不住血肉的緊張，渾身上下不由地顫抖起來。

        這是他與這個人的第1次見面，卻好像已經見過了1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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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已在6星仙人之巔，當今冥界，絕不會再有第2個人會讓他有這種感覺。

        只有1人，便是那冥界9天之上——焦蘭殿的陰陽鬼主。

        傳說鬼主與他境界相仿，可長泛看到鬼主的第1眼，就知道傳言怕是出了差錯。

        “我道是誰，原來是長泛長老。”

        陰陽鬼主的聲音就像他的身形1樣，飄若飛鴻，卻又敲心震魂。

        鬼主只看了看長泛，也只提了提長泛，目光片羽也沒有落在那5百妖族弟子身上。

        長泛自是識勢之人，深吸1口氣，穩住氣息，說道：“妖族長泛，幸會鬼主。”

        鬼主臉上并無敵意，反而和善地說道：“你此來所為何事？”

        可沒想到長泛竟反問道：“敢問鬼主降臨此地，又為何事？”

        “放4！”

        秦廣王當即厲喝1聲，劍已出鞘。

        身為靈都第1殿的鬼王，對他來說，鬼主的威嚴是絕不容許任何人觸犯的。

        “嘭！”

        秦廣王出手如風，卻撞墻似的被1陣烈風吹了回來，栽了個跟頭。

        只聽陰陽鬼主悠悠道：“長泛長老修為可敵你們9人聯手，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

        秦廣王立即打了個轱轆起身，匍匐跪地，驚慌地躲回了原位。

        長泛卻心頭1驚，試探道：“鬼主好眼力，不過在下這點本事，在鬼主面前還不值1提。”

        陰陽鬼主收起笑容，眼若巖電：“想不到你竟能得了妖族上古的長生訣，還修至化境，實在難得。”

        長泛眉間1挑，說道：“想不到鬼主連這件事都清楚。”

        鬼主眼光匯聚，緩緩道：“如果本座連長生訣的氣息都看不出來，那豈不是笑話。只不過，長泛長老也未免太不把靈都放在眼中了。”

        長泛詫道：“鬼主這是何意？”

        陰陽鬼主冷冷道：“你身后的4位長老似乎有些名不副實。”

        聽聞此話，長泛下意識地大笑3聲，穩了穩心神，說道：“還是沒有躲過鬼主的法眼。”

        陰陽鬼主目似寒星，身上忽然露出了1股鋒利，沉聲道：“能告訴我真的長老在哪里嗎？”

        長泛努力壓著聲音：“自然是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這句話的第十1個字還沒說完，1道千里鴻札的青光倏地飛到了轉輪王薛髯身前，接著飛入鬼主手中。

        稍候，青光化作1團火焰，照亮了鬼主清冷的臉。

        “原來，你讓他們去了靈都。”

        鴻札化作飛灰，上面的情報說妖族正大舉進攻靈都，半個時辰內已攻占了轉輪王城在內的3座王城。

        長泛有些欣慰地笑道：“鬼主息怒，在下只是投機取巧。”

        得知真相的9大鬼王卻紛紛失去了淡定，若是王城在他們手上丟了，那可決不是個好消息。

        可鬼主此時卻放出了豪爽的笑聲。

        “哈哈哈哈。”

        他不屑道：“長泛，今日你只身犯險，本座欣賞你的勇氣。只是靈都你們就算奪去了，又如何？”

        長泛垂著目光，冷靜道：“使命如斯，長泛別無選擇。”

        鬼主寒著萬年冰玉1樣的臉，1字字道：“你找不到他了。這里的1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已經死了，永遠地死了！”

        亂極而定，怒極反靜。

        面對咄咄逼人的冥界第1人，長泛同樣冷冷道：“那你又為何親臨此地？”

        此話1語封喉，長泛毫不客氣地戳中了鬼主內心唯1的軟肋。

        “就算有千萬分之1的希望，我也相信他還活著。他來了，你就完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去見他。”

        顯然，在長泛的反抗中，陰陽鬼主已經動了真火。

        不料長泛仍自信道：“老夫身系長生訣，你的墓心咒術起不了作用。鹿死誰手，還不1定呢！”

        “是嗎？”

        鬼主又冷又狠地吐出了兩個字，卻像念了1句魔咒，忽然之間，天地安靜了下來。

        洪水靜止在奔涌的路上，山石停止在墜落的空中。

        風停了，云也停了。

        所有的人和物都靜成了1幅畫。

        天地之間，只有長泛的胸口還在起伏，只有他的瞳孔還能轉動，只有他的手腳還在微微顫抖。

        陰陽鬼主1步十里，倏地站在他身前。

        ——

        兩只鬼瞳里仿佛藏著整個幽冥，1股極強的氣穿骨破魂而來，如有翻天覆海之力，讓長泛瞬間5臟龜裂，血染長衣。

        而那5百妖族子弟宛如揚沙1般，頃刻間破碎成了飛灰。

        戰斗在須臾間開始，須臾中結束。

        這位妖族大長老自始至終1動也沒動，1動也動不了。

        不1會兒，他的緊張已經釀成了驚慌，驚慌又在鬼主冰冷的笑容中釀成了驚恐。

        長泛情不自禁地哆嗦道：“你明明也只在6星仙人之巔，怎么會···”

        陰陽鬼主萬分漠視著他，冷冷道：“哼，論修為我傷不了你，只不過我對生死的領悟比你多了些。”

        長泛1臉懵道：“你說什么？”

        鬼主輕輕1閉眼，淡淡道：“你的道行，太淺了。”

        隨著鬼主的話音落下，劇痛開始在長泛的臟腑和經脈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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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么多年來，長泛第1次感到了1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力。

        白云生引動的那場震動，冥界中沒有人會感覺不到。

        長泛借著從混亂中逃走的犼獸的傳信，得知了白云生回歸冥界的消息。他清楚，陰陽鬼主絕對也會知道這個消息，遂當機立斷制定了這個計劃，由他親來忘川尋白云生，讓另外4長老帶領早已埋伏在靈都各地的妖族大軍，1旦發現鬼王離開，立即攻城。

        這是1個極為冒險的計劃。

        因為他極有可能要面對的，是人族的最強者，也是冥界傳說中的最強者：陰陽鬼主。

        但長泛清楚自己必須冒這個險——冥界久未動亂，此乃天賜良機，而且修成長生訣讓他實力暴漲，自己也頗有幾分把握能面對陰陽鬼主。

        可這1切都在現實面前破碎了。

        陰陽鬼主翻手之間，長泛已成了砧板上的肉，那5百弟子已經永不超生——他們死得毫無還手之力。

        而不久之后，攻入靈都的妖族力量將會完全暴露在人族面前，那可是妖族在冥界所有的殘存力量。以他們的實力，鬼主可以帶領十殿閻羅不費吹灰之力地消滅冥界所有的妖族。

        很多冒險的故事，往往最終都以滅亡為結局。

        就像鬼主說的，白云生死了，不會再來了。

        長泛這個冒險的計劃，終究還是將冥界妖族推向了滅亡的深淵。

        在這最后時刻，他試圖引爆仙穴，兵解肉身，卻發現自己連1縷業力都感應不到了——陰陽鬼主早已解決了他的所有后路。

        “去吧，去追隨那些死去的妖孽。”

        鬼主衣隨風烈，聲貫9霄，伸出左手罩在長泛的百會穴上，看著面如死灰的妖族第1高手，露出了掌控1切的笑容。

        這才是冥界之主該有的模樣！

        這才是掌管輪回該有的氣度！

        長泛把眼睛睜得前所未有的大，鐵面在風中剝落，露出了修行血刀鬼經被灼燒的半張臉——這張曾經讓無數妖族女子癡迷的臉，如今1半蒼老得像1張舊紙，1半恐怖得像1只骷髏。

        他還想再說些什么，可什么也說不出來。

        “放心，我會讓靈都的妖族和你1樣，不進輪回，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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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陽鬼主的審判立刻降臨，長泛卻已怒火攻心，7竅流血——他料到了鬼主會對那些妖族余裔動手，但沒想到手段居然會如此狠辣。

        這是要將妖族在冥界斬草除根！

        是他害了族人！

        是他害了整個妖族！

        如果此時長泛能夠說話，那這聲音必定會直上云霄，直入山川。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那陰陽鬼主起碼已經死了1萬次。

        然而他說不了1字1句，這種無力的眼神也殺不了人，破碎的忘川河上只有寂靜的無聲。

        陰日涼涼，鬼主掌下審判的白光顯得格外凄冷。

        眼看長泛就要化作天地間的塵埃，突然有1道天外之音橫空飛來。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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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聲音只有兩個字，卻如山洪下山1般，涌入陰陽鬼主的雙耳和心神，在虛空中蕩起了1圈波紋，將他拍蒼蠅1般喝退十里，回到了他1開始來的深坑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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