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佳月在沈母走后，挺直的后背終于放松下來。

        “怎么辦？娘讓我過去我怎么說呢？”

        沈亦安也是沒想到沈母會突然進來，一想平靜無波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一絲裂痕。

        “沒事，娘要生氣也是生我的氣。”沈亦安安慰道。

        南佳月不明所以，直到看見自己睡的椅子才明白過來，剛才緊繃的心情有所舒展。

        對呀，現在是她睡的椅子，沈母肯定是覺得沈亦安一直不原諒自己，他回來之后連床都不讓她睡。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沈亦安的為人，身為母親的沈母再了解不過了，就算是不喜歡她應該也有風度的自己選擇睡椅子吧。那沈母會不會以為自己不想和沈亦安同床所以堅持要睡椅子？

        剛才還覺得今天讓床給沈亦安是個好決定，現在又覺得有些不好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南佳月去找沈母，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沈母在床上坐著，光從窗外照進來，床邊一片明亮，沈母的臉藏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

        “娘，你叫我啊。”

        南佳月慢吞吞坐下，心虛的看向沈母。

        “老二媳婦。”沈母冷聲開口。

        南佳月還是頭一次聽到沈母如此凜冽的聲音，心頭咯噔一下，等著她繼續。

        “你是不是……”

        南佳月一聽就覺得不好，沈母肯定是懷疑到自己頭上去了，一時心亂，腦子里繞線團一樣，想待會兒要怎么圓過去。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那天周彩娟的事情。”沈母看向她。

        ……

        ？

        南佳月猛地看向沈母，一瞬間心情跟坐過山車一樣，從緊張到詫異再到驚喜。

        南佳月笑著正要接著沈母的話繼續，又覺得不合適，靈機一動。

        “沒有，娘，那有什么值得生氣的。”南佳月笑著低眸，有些難為情地說道：“我就是和相公因為一些別的事情生氣而已。”

        沈母狐疑：“你倆因為什么事情生氣了。”

        南佳月咬唇，猶豫幾息才開口：“就是，相公八月份要去參加院試，我也想跟過去，相公不同意。”說完又低下頭去，裝作已經知錯的樣子。

        沈母盯著南佳月深深看了一眼，確實不像是假的，這才放下心來，剛才她要去給老二送衣服，看到小兩口分床睡都驚呆了，都說小別勝新婚，雖然老二兩口子上次鬧得不太愉快，但畢竟是夫妻，況且老二媳婦如今也已不再像從前一般，家里方方面面都操持得很好，自己也很喜歡現在的老二媳婦。

        沒想到兩口子心里還有芥蒂，剛開始她以為是自己兒子還在生氣，但后來一想又覺得不對，老二就算生氣也不會做出讓老二媳婦睡椅子的事來，他只會自己去睡椅子。

        況且從兒子回家后的表情看，對老二媳婦沒什么不滿，那應該就是老二媳婦心里有事兒，不愿意和老二睡一起。

        兩人都一個半月沒見面了，她想來想去覺得能讓老二媳婦對老二不滿意的也只有上次周彩娟的事情了，別人惦記自己丈夫，女子拈酸吃醋的也很正常，所以她準備叫南佳月過來開導一下。

        可南佳月不是因為周彩娟生氣，而是想跟著老二去考試。

        沈母剛聽到就覺得不妥，男子去考試這是大事，女人就在家顧好自己就成，去了也幫不上忙再添亂。

        “老二媳婦，這老二去松林府考試那是要緊的事，不是去玩的，到時候他進去考試也顧不上你。”沈母好言說道。

        言下之意就是不同意她跟著去添亂。

        果然，她就知道大家并不會同意。

        “好的，娘，我也是上次去學院看到有些書生嫉妒相公的才華，擔心到時候他們在考試前對相公出手，所以想跟著一塊去。”南佳月嘆息道。

        沈母一聽立馬坐起來，忙問道：“老二學院出事了？”

        南佳月也不能真的把上次有人找茬的事兒說出去，想著編個合適的理由：“沒有，就是上次我們去的時候我聽見幾個人出來的時候說相公每次文章都做的好，看相公那副假清高的樣子不順眼之類的。”

        沈母一聽還有這種事，張口罵道：“他們自己學問不好還怪到我兒頭上，呸，我看這種人早晚也成不了氣候。”

        南佳月趕緊順著話罵了幾句。

        見沈母這會兒已經開始擔心自己兒子，她趁熱打鐵：“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跟著要是有人找相公麻煩也能幫幫忙不是。”

        沈母立刻就想到南佳月上次砍死黑熊的事情來，確實，有她跟著比老大沈亦山跟著還有用。

        “況且，我在后院種了許多西瓜，到時候我想一起帶過去賣，這東西咱們這里都沒有，物以稀為貴，松林府肯定比縣城賣的價格高。”

        這件事沈母還是第一次聽說：“就是你后院墻邊種的那些？雖然咱們這里沒有，但我聽說別的地方也有種的。”

        南佳月點點頭，仔細和沈母說明她的西瓜和其他地方的有什么不同。

        沈母聽完心里已經同意大半，可剛才說沈亦安不同意她就有些猶豫，想著會不會是兒子覺得哪里不妥。

        見沈母還有些猶豫，南佳月也不著急，反正還有好幾個月，慢慢來就是。

        和沈母聊完之后，南佳月回去和沈亦安對了對口供，怕萬一沈母再找沈亦安說，到時候說漏嘴就糟了。

        下午大哥沈亦山看到沈亦安回來非常高興，兩兄弟晚上喝了兩杯，沈母怕耽誤明天割小麥，吃完飯早早讓大家回去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吃過飯，除了沈母、沈嫣和大娃，連沈亦安都換了身舊衣服跟著下地。

        地里已經有不少人開始了，看著一片片金黃的麥田，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豐收的喜悅，辛苦忙活一年，就為了這一刻的收獲，看到沉沉的麥穗，再苦再累也是值的。

        “哎呀，連老二媳婦都來干活啦？老二媳婦細皮嫩肉的，等會兒太陽起來了不得中暑了呀，我看你娘已經能活動了，她怎么不來呢。”李氏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

        話里的意思好像沈家不心疼人，沈母自己能活動了不來，讓干不了活的南佳月上。

        真是時時刻刻都得貶低一下他們。

        李氏嗓門大，附近的人都抬頭看了過來，還有幾個跟著搭腔的。

        “就是呀，亦安你也太不心疼媳婦兒了吧。”

        “看你媳婦瘦的，這活她能干的了嗎，別等會累倒了反而麻煩。”

        南佳月對其他人的話沒什么反應，只是看到李氏站在沈家旁邊的地里，就想起這原本是他們的地，對李氏也沒個好臉色，瞥了她一眼，理都沒理直接走了。

        大哥沈亦山和王氏雖然也不高興，但還是硬著頭皮打了個招呼。

        沈亦安也喊了人，朝后面掃了一眼：“大娘，怎么只有你和大爺呢，三弟怎么沒來呢？”

        沈大伯雖然年紀比沈父大三歲，成親也比沈父早，但是在子嗣的問題上卻很艱難，沈父都生下老二沈亦安了，沈大伯才剛生出沈亦松來，而且之后也沒有再生。

        就因為生不出孩子來，村里的人議論紛紛，說什么的都有，李氏在村里一直抬不起頭來，偏偏沈母那邊一個接著一個，兩個還都是兒子，李氏就更難堪了，后來終于懷上沈亦松，這才緩過氣兒來，不過心里卻對沈母一家子記恨上，在沈父死后落井下石。

        “你弟他最近正忙著看書呢，地里的活我就沒讓他來。”李氏解釋道。

        其實是沈亦松懶，李氏就這一個兒子，平日里不是寵著就是慣著的，哪里舍得讓他下地干活。

        “嫂子你家地這么多，只靠你倆得割到啥時候去，讀書要緊，地里的糧食要緊吶。”

        “就是，你看亦松都胖成什么樣了，下地還能活動活動。”

        村里人看笑話才不管誰是誰，有啥就說啥，再加上上個月李氏占沈家便宜的事情被周全家的散播出去，全村人都知道了，雖然只討論了幾天，但李氏的形象卻沒有之前那么完美了。

        剛才李氏才說了沈母，沈家南佳月都來干活，要說讀書要緊，沈亦安馬上要考秀才來，比沈亦松這個童生還沒考過的肯定時間更緊迫，反而襯得沈亦松又懶還不孝順。

        李氏被噎的不行，反駁了幾句也不再說話，專心割麥去了。

        南佳月在下面看的起勁，她就說嗎，沈亦安怎么看也不像是吃虧的人，就是不知道這些年沈亦安為什么沒有揭穿沈大伯一家的偽善面具來。

        李氏消停了，沈大哥和王氏還有沈亦安一人一個位置也開始割麥子。

        今天的天氣非常好，萬里無云，大太陽就在頭頂明晃晃的散發著炙熱。

        割了一個時辰，沈大哥讓大家休息一下，南佳月看著一畝地才割了不到一半，眉頭一皺，走到田邊扔下鐮刀就坐下。

        沈亦安看到走過來，看到南佳月紅撲撲的臉蛋，將頭上的斗笠摘下來給南佳月扇風散熱。

        “要是累的話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沈亦安問道。

        南佳月鄭重地說道：“我不累，就是太慢了。”

        慢？

        沈亦安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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