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選擇

是夜。

暖玉閣里早早便熄了燈。

陸蕓暖躺在床上，卻是久久不曾入睡。

秀枝睡在外間的榻上，微微發出酣聲。

整個西伯侯府，除了偶有侍衛巡邏發出的腳步聲，再別無它聲。

突然，有輕微的聲音響起，接著緊閉著的房門，被慢慢的打開。

待房門開到可容一人進出，有一人趁著黑暗摸了進來。

月光照了進來，將她的身影映到了地上，清晰可見。那人進來之后，再悄悄的將門關上，然后朝著陸蕓暖走了過來。

陸蕓暖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不曾發出半點驚呼聲。

那人在離陸蕓暖不遠處的桌邊停了下來，然后從懷中掏出什么，倒進了桌上的水壺中。

她似有些急，倒進去以后，拿起水壺晃了晃。

水壺碰撞桌面，發出輕微的響聲。

她一驚，慌忙的朝著床上看了看。

見陸蕓暖沒有動靜，不由的松了口氣，才將水壺輕輕的放了回去。

桌上似有些灑了出來，被她用衣袖抹了個干凈。

這才轉身，準備離開。

然而，不待她轉身，屋里的燭光便亮了起來。

她一驚，慌忙的回頭看。

卻見陸蕓暖不知何時己經起來了，正坐在床邊，怔怔的看著她。

她一驚，下意識撥腿便往外跑。

然而，只聽得陸蕓暖拍了拍手，門口便己經被秀枝與秀荷堵的死死的。

秀枝秀荷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冬兒？”

冬兒是陸蕓暖跟前的二等丫環。

與秀枝秀荷不同，冬兒雖然同為陸蕓暖撿來的，但卻只是個二等丫環。

不像秀枝秀荷那樣，可以時時跟在陸蕓暖的身邊。

而她只能在外間伺侯，做些端茶倒水的事。

但這樣，也比下面的粗使丫環好太多了。而且，由于她們三人同是陸蕓暖撿來的，所以平日里，秀枝秀荷對她，也是當成親妹妹對待。

是以，她雖然是二等丫環，但暖玉閣里，除了秀枝秀荷，再無別人可以欺負她。

當然，秀枝秀荷更加不會欺負她。

所以，這會兒看到是她，兩人才會這般難以置信。

冬兒伸出雙手將臉捂上，慌忙的跪了下去。

陸蕓暖坐在床邊，冷眼看著，淡淡的問道：“你剛在水里放了什么？”

她起身，朝著桌邊走了過去。

拿起那個水壺，朝著地上倒了下去。

茶水落地，泛起一陣白沫。

顯然是巨毒之物。

冬兒瞪大眼，看著地上泛著白沫的茶水，咽了咽口水，有些艱難的推脫：“姑娘，我什么都不知道。”

陸蕓暖冷冷的勾唇，似沒聽到她的狡辯，將茶壺放回了桌上，道：“那你為何半夜會出現在我的房中。”

“奴婢……奴婢……”聽到她問話。

冬兒支支唔唔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只得將頭埋的低低的，不再言語。

秀枝在一旁急的直跺腳，見她如此，忙問道：“冬兒，你是不是被逼的？”

如果是被逼的，她跟陸蕓暖求下情，或許還能留她一命。

秀荷忙點頭道：“對啊，你有什么事就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解決。”

冬兒聽著兩人的話，抬起頭，卻突然笑了起來。只是那笑中極盡嘲諷。

兩人不明所以，朝著陸蕓暖看了一眼。

陸蕓暖卻是什么都沒說。

秀枝秀荷兩人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陸蕓暖與冬兒卻不動如山。

秀枝急的沒辦法，只好跪在陸蕓暖的面前，替她辯解：“姑娘，冬兒跟我們一起長大，這次……”

然而她話沒說完，便被跪在邊上的冬兒打斷：“不用你假好心。”

秀枝一怔，轉過頭，要出口的話，就這么卡在了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來。

秀荷卻是個直性子，一把便將地上的秀枝拉了起來，冷了聲音：“秀枝，起來，她己經不是原來的冬兒了。”

秀枝被她拉了一個趔趄，卻仍有些不甘心。冬兒跟她們相處了十幾年，讓她袖手旁觀，她心里過不去。

她知道犯了錯，就該受到懲罰，她也并不是想讓陸蕓暖饒了冬兒。

她只是覺得，若這事兒真有隱情，陸蕓暖能饒她一命。

可，冬兒卻并不想領她這份心意。

秀枝默默的站回了陸蕓暖身后。

冬兒抬起頭，不屑的掃了兩人一眼，才道：“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作派，我不稀罕你求情。”

秀枝心中一痛，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卻是什么都說不出。

冬兒看著她的樣子，突然就有種果然如此的了然，又道：“現在才來求情，早干嘛來著？”

“同是姑娘撿回來的，憑什么你們二人就是大丫環，而我只能是個二等丫環，連姑娘身邊都近不得。”

“走到哪里都要被人評頭論足，說我哪里哪里不如你們，可是，我哪里不如你們呢？”

“我長的比你好看，心思比秀荷靈巧，憑什么？你告訴我憑什么？”

“憑你的確不如她們。”開口的是陸蕓暖。

她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冬兒，慢慢的陳述著一個事實。

冬兒瞪大眼看著她，吼道：“我不信。”

陸蕓暖像是知道她會這么說一般，接著道：“她們寧愿自己死，都不會讓我死，更不用說，像你今晚做的這些事，她們想都不會想，更別說去做，在她們心里，我是她們愿意用命去換的人，而你呢？”

她淡淡的掃了眼桌上那壺毒茶，波瀾不驚：“這就是你的選擇，所以，她們為什么能成為大丫環，而你只能是二等，明白嗎？”冬兒心中驚駭，卻仍舊不死心的道：“若我是大丫環，我也不會做出今日之事。”

“不，你會。”陸蕓暖否定了她的話：“不管你是不是大丫環，在你面對對你自身有利的條件時，你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這與你是什么身份無關。”

心底最深處的秘密被人就這般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

冬兒難以置信的跌坐在地。

雖有些不能接受。

可她說的就是事實。

陸蕓暖瞧著她的樣子，繼續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嗎？誰指使你來下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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