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

        洛小川三聲叫停，人已經閃到了門外。

        彭春在看見這小子認慫了，得意地收起架勢，背手拿著藥杵，再次哼唱起曲來，背身往屋里走。

        “老人家，我是真的來問路的。請問南巷31號在哪里？”

        洛小川可是不敢再踏進小院了，只能站在門口喊了一聲。

        轟……

        彭春在猶如五雷轟頂，身形一頓，渾身上下忍不住顫抖起來。

        洛小川意識到不對，連忙說道：“老人家您忙，我就不打擾了。”

        “站住！”

        冰冷無情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

        彭春在慢慢轉過身來，臉色陰冷可怖，一字一句說道：“你是誰？為什么要打聽南巷31號？”

        洛小川假裝傻笑，撓了撓頭，說道：“我是從外地來的，聽人說南巷31號曾經住了一個很厲害的人，所以特意過來瞻仰一下。”

        “外地？什么地方？”

        彭春在追問道。

        洛小川眼珠子一轉，裝作什么都不想知道的樣子，說道：“算了，我還是自己找吧。”

        “想走？”

        彭春在一直盯著他，那眼神就像是一頭嗜血的野獸。

        只見他五指張開，虎口撐圓，第一、二指關節彎曲內扣，做了出了一個標準的虎爪手式。

        洛小川知道下一步，彭春在就要沖自己撲過來。

        這一套虎戲，在他八歲的時候，沐谷山就逼著他練，他再熟悉不過。

        洛小川記得很清楚，沐谷山在逼他練的時候，說過一句話：“練好了，不僅能強身健體，關鍵時候還能保命。”

        后來好幾次沐一航惹事之后，洛小川都是靠著禽戲里的動作，替他化險為夷。

        于是雙腳微微張開，眼睛緊緊地盯著彭春在的一舉一動。

        果不其然，彭春在屈膝提起，左右叉向前，一個虎撲的動作，撲向了洛小川。

        三秒，兩秒。

        洛小川左邊的腰部前后肌肉伸展折疊，看準時間側身讓過彭春在，兩掌成鹿角，卡住彭春在，隨后身體右轉，將他推了回去。

        還好洛小川沒有完全發力，否則此刻彭春在就不是踉踉蹌蹌，而是直接躺地上。

        “老爺子，我不問了。”

        洛小川急忙擺手說道。

        哪知道彭春在強壓著激動的心，顫抖的手，緊張地問道：“你的成鹿亮角是從哪學的？”

        如今簡化版的五禽戲演化成了健身氣功，但是在很久以前，五禽戲是真正壓箱底的絕學。

        十二式古五禽戲，作為象形套路動作，受傳統武術思想的影響，其思想內涵也深蘊著技擊的理念。

        古五禽戲的很多動作都帶著技擊含義，講究動靜結合、虛實相兼，手、眼、身法和諧統一。

        這么多年來，唯一成功復原五禽戲技擊組合動作的就是洛柏。

        洛柏從中醫五行的角度，復刻虎、鹿、熊、猿、鳥分別屬于金、木、水、火、土，從五行相生相克的理論，衍生出一系列的技擊技巧。

        剛剛彭春在使的那一招，是猛虎撲食。

        洛小川回擊的那一招，是成鹿亮角。

        唯一有機會接觸這些的，只有南巷31號里的故人。

        五禽技擊的秘密，只有洛家人才知道。

        彭春在在這里守了十年，等了十年，苦了十年。

        終于等到了南巷31號傳人。

        “啊？什么成鹿亮角？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洛小川不明所以，他一直以為這個動作叫鹿抵，從來不知道還有這么一個叫法。

        他心中雖有萬千疑惑，但是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來了洛城，經歷了一些事，洛小川算是想明白了不管自己是不是洛百川，想要搞清楚十年前的真相，他必須保持警覺，很高的警覺。

        陸子云所說的汽車失控墜海，洛小川壓根兒就不信。

        以洛柏當時的身份地位又怎么會駕駛一輛年久失修的汽車。

        失控，只不過是找不到真相，或者不敢說明真相的一個“交代”而已。

        彭春在愣了半天，不怒反笑。

        默默收起架勢，撿起剛剛自己丟在地上的藥杵，擦了擦上面的土，平靜地說道：“小伙子，你不是想找南巷31號嗎？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洛小川重新跨進了院子，隨意地往門檻上一坐，說道：“您問。”

        彭春在擦干凈了藥杵，回到屋檐下繼續搗藥，漫不經心地問道：“叫什么名字？”

        “洛小川。”

        咚！銅藥杵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明顯這一下發力重了。

        彭春在收斂心神，恢復了節奏，目光閃爍，臉上卻看不出是喜還是怒，嘴上繼續問道：“從哪里來？”

        “滇城。”

        “剛剛那一招哪學的。”

        “家傳。”

        “令尊的名諱？”

        “養父沐谷山。”

        “養父？”

        彭春在這次直接停下了手里的活，扭頭看著洛小川問道。

        洛小川攤著手，無所謂地說道：“是的，養父。”

        彭春在轉過頭來，眼睛里含著淚花，繼續搗著藥。

        洛小川覺得眼前這個老人奇奇怪怪，試探問道：“老人家，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南巷31號在哪了？”

        許久之后，彭春在低著頭說道：“你走吧。”

        洛小川急忙說道：“老人家，您這就不厚道了吧。說好的，您問我答，然后告訴我地方，怎么……”

        “出了門，往東走，洛水岸邊的院子。”

        洛小川站起來，拱手道了一聲謝：“多謝！”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彭春在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個地方看看就好了，不要想進去，里面的人很兇。”

        伴著陣陣搗藥聲，彭春在好心的提醒，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洛小川一離開，彭春在手里的藥杵慢慢停了下來。

        那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用力地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轉過身，彭春在走進了屋里。

        堂屋中間，偌大的神龕上供奉著四個無字神牌，三大一小。

        彭春在跪在神龕下蒲團上，瞬間淚水盈眶，用帶著顫抖的聲音念叨著：“老爺，少爺，少夫人，他是小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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