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越是美貌,價碼越高。◎
特斯拉子爵在莫扎特過分的吹捧之下毫無臉紅的自覺,安塔妮亞卻做不到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找莫扎特為她的鋼琴考試作弊。
只有在莫扎特暫時與父親和旅館老板說話的間隙,安塔妮亞找到機會偷偷瞪了尼古拉一眼:“煉金術師?”
尼古拉微微一笑,低聲道:“我相信實質大于形式——你覺得呢,殿下?”
安塔妮亞無語。
有外人在,這樣偷偷摸摸的對話未免太過無聊。于是她問起了最關心的事:“陛下已經解決了你的身份?”
“如你所見。”尼古拉沖她眨了眨眼。
好吧。
安塔妮亞松了口氣。雖然這小孩總是神神秘秘的,連她有時都琢磨不透,但最大的隱患已經解決了。
幫助一個孤兒對王室來說實在算不了什么。如果是一個可能有些利用價值的孩子,就更是如此——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瞞著父親。
一切步入正軌,她就要開始跟著雷奧隊長學習保命的技術了。
之所以想學習槍法和劍術,是因為燧發槍和劍是這個時代最直接的保命武器——簡單粗暴,各有利弊。
學生迫不及待,老師也得到了女王的默許,于是課程很快開始。
“殿下,首先把這把槍立起來,然后從這里——槍口的地方,把火藥、墊片和彈丸倒進去,用推彈桿搗緊。”
雷奧耐心地給安塔妮亞演示著開槍的步驟,安塔妮亞精致的銀色手-槍在他手里就像是玩具。
這步驟可真夠復雜的。
“然后把它倒過來,往槍管尾部的火藥池里倒一□□,這是為了引火。之后就把擊錘扳到后面的位置——然后,扣動扳機,就能把子彈發射出去。”
“殿下,您來試試?”
安塔妮亞接過槍,按照記憶里看到別人開槍的姿勢,瞄準了寬闊草場遠處的那棵樹——
砰!
她險些被震得向后倒去,手上燙得又痛又麻,而那顆子彈早就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啊。”她氣惱地嘆了口氣。
“第一次開槍都是這樣的。”雷奧和藹地笑笑,“多練一練,會越來越好的,殿下。”
“戰場上的士兵們也用這樣的槍嗎?也太不好用了。”安塔妮亞嘟噥道。
“確實。裝槍的步驟一步也不能出錯,所以最優秀的士兵也只能一分鐘打五槍,平常人一分鐘能打兩槍就不錯了。”
“您能打幾槍?”安塔妮亞好奇地問道。
“不是我不謙虛,但只有最優秀的士兵才可能來做保護陛下和王室家族的火-槍隊隊長,殿下。”雷奧笑起來。
“不過有的時候,哪怕操作完全正確,也可能會因為火藥受潮,或者引火的火藥不夠之類而出現沒有開槍成功的情況,這在戰場上非常常見。”
安塔妮亞想起當初在凡爾賽宮里,百無聊賴的時候,她曾經與自己的侍衛聊天,好奇地問過他們佩劍的皇家衛隊和配槍的火-槍隊的區別。
侍衛告訴她,很多時候槍遠不如劍好用,因為槍的使用過程非常復雜,用起來又慢又容易出錯,而且還常常出現沒有成功開火的情況。
所以對于近距離保護國王的侍衛來說,劍是更加實際有效的武器。
“或許我還是應該練練劍。”安塔妮亞做了個鬼臉。
“我也可以教您用劍。”雷奧毫不意外地答道。
他早就得到女王的吩咐——小公主只不過是一時興起,陪她玩玩就好。她很快就會對此喪失興趣的。
“不過要用劍的話,就需要您保持健康的體魄——您現在可有點太瘦了。”
對于安塔妮亞這個年紀的小女孩來說,她顯得有些過于瘦小。
當年她十五歲嫁到法國去時,也曾經被人說太過瘦削,缺乏法國少女豐盈圓潤的美感。
可她才懶得理那些人。她覺得美的才是美——此后的時尚浪潮也證明了她的英明。
第一天的防身技術課上得可謂非常到位,以至于晚上安塔妮亞找哥哥嫂嫂一起吃飯時,忍不住多吃了一大塊豬肘,引來了布蘭德斯夫人的側目。
安塔妮亞裝作沒聽到她仿佛得了肺結核的連聲咳嗽,鎮定自若地切下小塊送入口中。
金黃色的外皮烤得焦酥松脆,和油潤的脂肪、燉得軟爛的肉塊形成層次分明的口感,令人胃口大開。
在凡爾賽的那些年,安塔妮亞和食欲過分旺盛的路易十六一起用餐。
按照法國宮廷奇奇怪怪的規矩,他們吃飯都是有人圍觀的——因此安塔妮亞總是大倒胃口。
早餐喝一杯咖啡或熱巧克力,午餐只吃白肉,喝清水,晚餐則是一只雞翅、一些小餅干,喝一小碗肉湯。
于是,她往往要在用餐時按捺住性子等丈夫很久,所以更愿意自己吃飯。
她又吃了一塊豬肘。
雖然她總嫌豬肘太肥,之前從來不肯多吃幾口,但累了一天下來,她覺得其實味道確實挺好的。
怪不得是約瑟夫的最愛。
安塔妮亞下意識地看了眼哥哥,驚訝地發現他居然沒吃幾口往日最愛吃的烤豬肘,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怎么了,哥哥?”安塔妮亞嘀咕了一句,“好像今天餐桌上只有我一個食欲大開,你們都吃這么少,弄得我都不敢動嘴了。”
“不用理他。”伊莎貝拉笑起來,“你還這么小,要多吃點才能變漂亮,這樣才能嫁個英俊的王子——至于他么,反正不用再想什么貌美的公主了。”
最近她笑得比以前多許多,看起來似乎狀態好多了。
約瑟夫一愣,委屈巴巴地放下了叉子:“伊莎貝拉!你是我心中最漂亮的公主,我難道不是你最英俊的王子嗎?”
伊莎貝拉忍不住捂著嘴笑起來。
安塔妮亞十分滿意地看著這小兩口——他們最近似乎關系改善了許多,越來越像是一對二十出頭的、甜甜蜜蜜的正常小情侶了。
看來她上次語重心長地指點了他許多“女孩子的小秘密”,哥哥雖然聽得哭笑不得,但似乎真的都聽進去了。
還并非無藥可救,不錯。
笑夠了,伊莎貝拉安撫地拍拍約瑟夫,轉過頭對安塔妮亞說:“約瑟夫就要去和德國人談判了,所以心情不大好,最近都沒什么胃口。”
“啊……”安塔妮亞若有所思,壓低了聲音:“俄羅斯和法國人也要去談判,對么?”
“沒錯。”約瑟夫點點頭。
那么……安塔妮亞想,她大概知道會是什么結果了。
其實,七年戰爭至今,加上俄羅斯的倒戈,局勢幾乎已經清晰分明。
法國在羅斯巴赫會戰中敗給了普魯士,最終把美國殖民地割讓給了英國。
那位法國國王之友蓬帕杜夫人還為此安慰路易十五,“我們之后,哪怕洪水滔天。”*
雖然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她還太小,并不清楚這個過程中的很多細節,但她知道接下來將發生的幾件大事,也了解即將在這次談判中嶄露頭角的一些人——在這次戰爭之后,歐洲各國政壇大換血,許多資深官員失勢,被迫讓位給后來者。
“哥哥,我聽說蓬帕杜夫人生病了,”安塔妮亞輕聲道,“她身體不太好,恐怕活不了幾年。”
“啊,真的嗎!”約瑟夫十分震驚。
蓬帕杜夫人作為路易十五多年來的情婦與好朋友,在法國宮廷里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當時考尼茨首相正是找到她的門路,才敲開了法國國王的大門。
她也是促成奧法結盟的中心人物之一。
“法國的國王陛下肯定不喜歡別人說這個消息,不過冬宮已經有人談起這件事了。”安塔妮亞解釋道,輕描淡寫地暗示了自己的消息來源。
她知道這位夫人確實沒有多久可活了——她將在一年多后病逝。
“這確實是很重要的消息……”約瑟夫皺起眉頭沉吟道。
這幾年,她是奧地利官員們主要接觸的法國人中最為重量級的一個。如果需要更換主要的合作對象,需要盡早開始籌謀。
“我還聽到了一些議論,提到了法國似乎很有前途的幾位年輕外交官,估計過幾年就會被法國國王派到重要崗位上去。”
安塔妮亞報了幾個自己十分熟悉的名字,“唔……也都是在冬宮聽到的。”
約瑟夫有些懷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沒聽錯嗎,安塔妮亞?麥爾西伯爵都沒匯報過。”
這些名字他聽都沒聽過。
更重要的是,連他們國家的專業外交官麥爾西伯爵都沒打聽到的消息,居然就這樣被一個小公主聽來了?
“別懷疑我,哥哥!”安塔妮亞沖他皺了皺鼻子,“就是因為我是小孩子,所以那些大人完全沒把我放在眼里啊。這樣最適合偷聽了。”
伊莎貝拉一直在旁邊安靜聽著,這時不由得笑起來,“真看不出來,我們家的小妹妹去別國宮廷做一次客,比派一打間諜密探都有用。”
“好吧,遵命,安塔妮亞殿下——我會和陛下商議的。”約瑟夫也笑道。
“哦,還有……”
安塔妮亞想了想,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小心俄羅斯。”
……
從歐亞大陸寒冷深處吹來的風穿越了山脈,一部分向南吹向了奧地利,另一部分洶涌向西,一直吹到普魯士的首都柏林,吹熄了夏洛騰堡一扇半開窗戶里的蠟燭。
一只粗大結實的手拿起另一盞燭臺,點亮了熄滅的蠟燭。
火光亮起來,照亮了一張嚴肅而冷酷的臉,鋼藍色的眼睛微微瞇起,透出一絲不悅的嘲諷:“這就被發現了?看來那個女人倒也沒有我想的那么愚蠢。”
“陛下,特蕾西亞女王一定會對您的舉動非常憤怒,而這也確實違反了各國通行的原則,實在難以稱得上正義……”
“正義?”普魯士的國王,腓特烈二世嗤笑一聲,“正義不正義,是牧師才會討論的問題,而我是君主——誰更強大,誰就是正義的一方。”*
站在他身后的國務大臣無奈地辯解道:“確實。但是陛下,這件事會損壞您在別國的信譽,我們國家還有很多外交官在外……”
“施耐德,別這么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腓特烈拍拍他的肩膀,“要知道,沒有武力做后盾的外交,就像沒有樂器的音樂。”*
“哦,而且我們德國的女土匪還登上了俄國的王座,她會是一個不錯的盟友。”
“陛下,”國務大臣竭力勸說,“戰爭之后,奧地利可能會與法國走得更近,我想我們一定要警惕……”
“哈,那個襯裙二世陛下統治的腐敗國家?”腓特烈大笑起來。
國務大臣沒吭聲。
他知道國王在指誰——陛下一向把法國國王路易十五的那位知心情婦蓬帕杜夫人輕蔑地稱為“襯裙二世陛下”。
“嘖,奧地利能做什么?恐怕又是聯姻吧。”腓特烈的嘴角嘲諷地勾起,“這可是他們的優良傳統,當年不是還想把我和特蕾西亞湊成一對么。”
要是他們真的結婚了,現在歐洲怕是早就統一了。
當他從她的丈夫那里買來軍火去和她的軍隊打仗時,其實還真有點同情那個女人……當然也同情自己的錢包。
不過想想也挺可怕,如果他們結婚了,結果孩子擁有他的外貌和她的軍事頭腦,那該是多大的災難啊。
“陛下,奧地利的聯姻策略確實很多次產生了很明顯的效果,”國務大臣還不打算放棄,“而我們這么多年的戰爭下來,民眾已經有些怨言……”
“好了好了,施耐德,別跟那個女人似的婆婆媽媽。”
腓特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重新轉回身去面向窗外,“就讓法國和奧地利玩他們的公主換裝游戲吧,我選擇成年人的戰斗。”
“至于國內么……我的人民和我已經達成了協議——他們說他們喜歡的,而我做我喜歡的。”*
國務大臣終于無可奈何地閉上了嘴。
“不過,說起來,”腓特烈若有所思地敲了敲窗臺,“施耐德,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的人提到當時參加公開實驗的是特蕾西亞的女兒,還是最小的公主?”
“確實如此。”
“這可不是她的風格。”腓特烈搖搖頭,“她又不是我和葉卡捷琳娜。”
那個女人嘛,總是一邊哭著祈禱,一邊毫不猶豫地要求女兒走進注定不幸的婚姻——但這種事她倒是做不出來。
“這么說,難道是那個小公主自己的主意?”
他頗為玩味地自言自語,“……我記得報告里還說她是個美人胚子,等到長大想必美貌驚人。”
越是美貌,價碼越高——
要是密探的報告屬實,那可就有意思了。
作者有話說:
燧發槍用法參考夏蟲欲飲冰《歐洲擊發槍演變始末:燧發槍弊病常在,福賽斯引燃擊發槍研制熱潮》。
(https://www.dzxsw.cc/book/42841298/3325502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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