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深夜,小樹林,凡爾賽都懂的◎
在凡爾賽的第一夜,安塔妮亞在半夜突然驚醒。
篤篤,篤篤篤。
飄忽的敲擊聲從黑暗深處傳來,像是什么干枯的手指節在敲窗戶。
臥室里沒有燭光,一片黑暗。
但有幾縷慘淡的微光從窗外晃過,還想起了一只貓拖長了聲音像嬰兒啼哭般的叫聲:“喵——”
安塔妮亞睜著眼睛,躺在床上好一會兒才打起精神來。
實話說,她心情很不好。哪怕這種事她上輩子也遇到過,也非常煩人。
睡夢被打擾,任誰心情都不會好,而安塔妮亞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于是被打擾了心情就更不好。
她明天可是要做新娘的人!
她耐著性子回憶起上輩子到底是什么時候遇到這種事的——
大概是她住進凡爾賽宮好幾個月以后。
最開始她不喜歡路易,也不喜歡凡爾賽宮,太子明顯也對她毫無感覺,誰都能看出來這對年輕的小夫妻關系并不好。于是,那時宮中人們背后對她的態度多是同情和嘲笑。
直到幾個月之后,她逐漸和路易熟了起來,變成了一對可以一起玩游戲的小伙伴。
就是從那時開始,有些人坐不住了。
那時的安塔妮亞還是個想象力豐富又神經脆弱的小姑娘,可被這些事嚇得夠嗆,她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以為自己是撞上了鬼,但又顧忌“最優雅美麗的王儲妃”身份,每每在半夜嚇得直哭,白天卻還不敢說什么,生怕被人指指點點,有損奧地利王室在法國的尊嚴。
現在想想可真憋屈,明明她之后很快就成為王后了——成為王后之后,最開始那些膽敢對她做這些小動作的人自然再也沒有在凡爾賽宮里的容身之地了。
安塔妮亞在黑暗中冷哼一聲,悄無聲息地下了床。
似乎是因為沒有聽到屋里的任何反應,敲窗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比之前的幾下更響。
篤篤篤——
“老天,不是吧?這么敲窗戶她都不醒?”貝拉壓低了聲音抱怨道。
她和哥哥內森得到父親的命令,半夜來做點小動作,嚇嚇那個奧地利小女孩。
此刻,他們躲在她套房窗前的灌木叢里。
貝拉原本只是想著來敲敲窗戶,把那個小傻子嚇醒就趕緊跑的,穿的衣服都很輕便。五月的巴黎晚上還很冷,她捂住嘴打了個噴嚏。
沒想到堂堂一國公主竟然睡得像頭豬,她敲得手都酸了,屋里還是毫無動靜。
“再敲敲,稍微大聲點。”
她的哥哥內森命令道。
篤篤篤!
“誰叫你敲那么大聲的!把警衛弄醒了怎么辦?”內森低聲訓斥道。
“不是你讓我大聲點的嗎?!”貝拉很生氣,“你自己來敲咯!”
這個哥哥最討厭了。他什么都不干,就光指使她去做。她可是憑自己的能力(和父親的勢力)當上了王儲妃的女仆的!哥哥不過是借了父親和她的光,才住在凡爾賽宮里。
“……你說,她會不會已經醒了?”內森忽然皺著眉說。
“啊?”貝拉看著面前漆黑一團的窗戶玻璃,打了個哆嗦,“那她難道現在就站在玻璃后面看著我們?”
屋子里太暗了,就算真有個人站在那里看他們,他們也是看不見的……一想就很恐怖。
就在這時,他們背后的樹叢忽然掠過一片飄忽的沙沙聲——
貝拉寒毛直豎,一把丟掉蠟燭撲到哥哥身后,差點尖叫出聲。
“誰!”內森猛地轉過身。
蠟燭滅了,四周一片死寂。
太安靜了。月光也被飄過的烏云擋住,樹林里連一聲鳥叫,一聲蟲鳴都聽不見。
“你有看見什么嗎?”貝拉忍不住縮起了脖子。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覺……周圍的夜色變得特別深,特別冷。
仿佛有什么黑暗中的東西正在慢慢逼近。
吱呀——
貝拉一個哆嗦轉過身,發現不遠處樹枝上掛著的那個秋千不知怎么的,竟然自己搖晃了起來。
黑黢黢的樹林之中,一縷慘白的月光落在無人的秋千上,在地上落下一道影子,隨著令人牙酸的聲音一跳一跳。
吱呀——吱呀——
就像,有人在上面蕩秋千。
“內森,你有沒有聽說過……”貝拉感覺嘴里干澀,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凡爾賽宮死過很多人,之前淹死的倫布朗茨夫人就很喜歡蕩秋千……”
“閉嘴。”內森惡狠狠地說。
貝拉雖然對哥哥很是不滿,但她確實害怕了,還是下意識地往哥哥身邊湊過去。沒想到這一轉頭,她看見遠處慘黑色的樹林里,忽然有一襲白裙幽幽掠過——
“!!”她一聲驚叫卡在了喉嚨里,眼球瞪得快要擠出眼眶。
鬼,有鬼啊——
“你……”內森一皺眉,回過頭去。
就在這一瞬間,“啪嗒”一聲,有什么東西落在了貝拉的臉上。
溫熱的,粘稠的——
“啊啊啊啊啊!”貝拉卡在喉嚨的聲音猛然撕破夜空,她不管不顧地尖叫起來。
“蠢貨!快閉嘴!”內森快要氣瘋了,趕緊去捂妹妹的嘴,但一切早已來不及——
“誰!誰在那里!”遠處巡邏的皇家衛隊和火-槍隊馬上警覺,舉著火把跑了過來。
“舉起雙手走出來!不許動!”有火-槍手對天放了一槍。
當他們最終發現樹林里的是衣衫單薄、衣冠不整且姿勢不雅地抱成一團的拉沃古翁兄妹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兄妹亂-倫?!”
安塔妮亞在早晨最后的梳妝時刻聽到這個消息時,差點嗆到。
這實在是讓她始料未及。
拉沃古翁公爵的小女兒是她的女仆,兒子剛來凡爾賽宮不久,還沒有領到職務,但很多人都以為他父親會盡快給他安排一個侍從、騎兵或教士這樣的位置。
但兄妹兩人竟然被皇家衛隊眾目睽睽抓到大半夜在凡爾賽花園的樹林里摟摟抱抱、衣冠不整。哪怕生性風流的巴黎人對于各種投懷送抱和床幃隱私司空見慣,亂-倫這種事情也依然稱得上一件丑聞——可以被人們茶余飯后討論很久的那種。
這么一來,首先是貝拉·拉沃古翁肯定不能再做王儲妃的女仆了。
內森·拉沃古翁的未來職位想必也要告吹,而拉沃古翁公爵雖然仍然是王太子的貼身男仆,但注定要忍受人們很長一段時間的指指點點——
“蠢貨!”一位渾身上下掛滿珍珠鉆石首飾,幾乎恨不得打扮得比新娘還要艷麗逼人的貴婦人站在人群深處,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夫人,拉沃古翁公爵被這件事打擊很大,短時間內大概無法替您做事了……”
“那種蠢貨,我還敢讓他做什么?自己的兒子和女兒都能做出那種事,實話說,我都嫌丟人。”
杜巴利夫人一把打開撒了金箔和香粉的中國折扇,狠狠搖了搖,深深吸了一口香氣才覺得氣消了點。
她夠不爽的了。
國王沒有王后,三位公主又丑又無聊,根本沒人愿意理她們,一切權臣都圍著國王和她轉——她就像是這座宮殿的女主人一樣。
直到這位年輕的王儲妃到來。
她比她年輕,很多人還說她比她漂亮,是“最漂亮的異國公主”。最重要的是,她本就是一國公主,也是注定的未來王后,凡爾賽宮的女主人。
而她不過是個15歲都不到的小屁孩!她都還沒發育,連胸都沒有——呵,她懂什么是女人的魅力么?
真令人不快!
杜巴利夫人很是不屑地搖了搖折扇,遠遠地聽見人群那端傳來一陣喧嘩,是新娘出現了——
她瞇起眼望過去,忽然有一絲困惑。
“說起來,你覺不覺得,那位瑪麗·安托瓦內特看起來有點眼熟?”
“呃?……或許是您哪一次和國王陛下一起時,看到了她的畫像?我記得陛下派畫師去畫過那位公主的畫像——陛下那么愛您,整天和您在一起,您對王儲妃的樣子有印象也不奇怪。”
“你說得對。”杜巴利夫人心情舒坦多了。
她用折扇遮住臉漫不經心地搖了搖,很快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后。
此時此刻,法國王位繼承人的婚禮在路易十四的教堂里舉行,非貴族不得出席,但這也攔不住公眾充沛的好奇心。
在這陽光燦爛的春日,人們看見一輛又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駛入教堂廣場,走出來一位位養尊處優的貴族,幾乎所有的貴族都穿上了自己最為燦爛華美的考究禮服,四處是一片衣香鬢影。
當教堂里壯闊的管風琴響起,外面的民眾都忍不住一齊唱起來——讓旗幟再次飄揚,金色鳶尾烈烈怒放。美麗的異國公主,會給法蘭西王國帶來新的繼承人,帶來愛、美與善良!
同一時間,一位21歲的年輕人正激動地在大街上上躥下跳,想遠遠地看一看這座宏偉教堂里婚禮的盛況。
“我剛才看到奧地利公主的臉了!”他身邊擠擠挨挨的人群里有人興奮地說道,“真是太美了,比古希臘的阿芙洛狄忒還要美!”
“哦,上帝保佑她。她是嫁到法國來的最美的王妃了!”
“她真的很美嗎?”這位年輕人好奇地說。
“哈,這位先生,你的法語口音好奇怪。不是法國人吧?”
年輕人有些尷尬地眨了眨眼。他是德國人。
“問這個有什么用,反正跟你也沒關系。她是我們法國的王妃!”那人得意地說。
法德之前打了七年仗,雖然人們不至于因為王室之間的征戰而對敵國有多少敵意,但戰爭之后,民族意識確實比之前強了。
年輕人笑笑,沒說話。
確實沒關系,反正他很快就能親眼見到那位公主殿下了。
他,來自法蘭克福的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在斯特拉斯堡游玩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傳奇般的遭遇——
下午,他和朋友偷偷溜進奧地利公主嫁到法國的萊茵河小島交接大廳,結果只是因為他指出了一處明顯的禮儀錯誤,竟然被警察給拖去了警察局,還要罰款留記錄。
然而,在他剛剛灰溜溜地找朋友們借了錢交完罰款,要從警察局離開時,一名他從未見過的貴族徑直找到了警長。短暫的談話之后,他被警長客客氣氣地請過去,不僅退還了他的罰款,甚至還客客氣氣地請他喝咖啡,讓歌德一時之間有些惴惴不安。
直到他收到了那封由警長轉交的,來自法國王儲妃殿下的信件。
——這是真的嗎?他居然收到了邀請,有機會來凡爾賽覲見法蘭西的王儲妃殿下了!
作者有話說:
各位小天使,真的很抱歉,作者菌二月以來換到了一個特別忙的崗位,天天加班+卡文九點準時更新實在有點困難QAQ可能更的時間會不太規律,但沒請假就會日更~
P.S.看到有小可愛問CP,文案寫的很清楚啦!不會換男主的。只是女主是主角,故事是圍著她轉的,男主的劇情占比相對她會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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