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蕓抿緊唇瓣，指著前面的鋼琴，“這是……”
楊麗娜莞爾一笑，“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你回來之后，就繼續練鋼琴，我已經和鋼琴老師商量過了，你不想出國也沒有關系，到時候她會親自來蓉城。”
譚蕓深吸一口氣，她不是不想出國，而是對鋼琴沒有興趣。
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譚蕓感覺自己的雙手都在顫抖了。
“媽，我……還想在緩和兩天。”譚蕓還在找借口。
“小蕓，媽媽知道你已經很久沒有彈過鋼琴了，所以一時之間可能會有點不適應，但是沒關系，前期讓老師把任務安排的簡單一點，等你找到感覺了，我們在重新回到之前的狀態好不好？”
楊麗娜看著自家女兒沒有反應，繼續安慰。
“你知道嗎？以前你的那些老師啊，都在等著你回來，他們都對你的期望很高。”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譚蕓真的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就是因為對她的期望很高，所以她才要活在別人的世界里面。
他們說這么做是好的，那就只能這么做，要是他們反對了，才可以重新換一種思路，憑什么啊？
“媽媽，你對我的期望才是最高的，從彈鋼琴開始，你說我必須拿到十級證書，后來你說我必須參加國際大賽拿到一等獎，你說我要站在國際的舞臺上，讓所有人都記住譚蕓這個名字。”
以前楊麗娜說過的這些話她都記得很清楚。
就像是枷鎖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這樣不是很好嗎？”楊麗娜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我一直都在監督你，要是沒有我，估計你和那些碌碌無為的人也沒有什么區別了。”楊麗娜很驕傲的開口。
譚蕓覺得渾身無力，就是因為楊麗娜這種想法……
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問題，甚至一直覺得都是為了她好，所以現在才會如此。
“嗯，謝謝媽媽。”譚蕓開口。
“沒關系，只要我的女兒優秀我就知足了。”楊麗娜也滿意的勾勾唇。
譚蕓扯扯嘴角，她的母親從未真正的了解過她。
“媽，我先休息會兒，你出去吧。”譚蕓趕人。
但是這次楊麗娜沒有出去，“小蕓，媽媽總覺得現在你和媽媽之間有點隔閡了，不對，不應該說是現在，應該是從大學的時候開始，你什么都不喜歡和媽媽分享了，可以告訴媽媽原因嗎？”
譚蕓看著自家母親，她的眼尾已經開始有皺紋了。
記憶里，她媽媽其實很好看，也一直很年輕，其實她要是和一般的富家夫人一樣，有時間了多去做做保養，或者好好放松一下，或許現在的狀態依舊會很好，但是她把所有的關注點都放在了這些瑣事上面。
“沒有，是媽媽想多了，我沒有什么可以分享的。”譚蕓拒絕深入交流。
不是不說，而是沒有什么必要。
之前想說的都已經說了，結果呢……
還是一樣。
不會改變什么。
譚蕓看了一眼鋼琴，“媽媽。可以讓人先把鋼琴搬到外面嗎？就算是以后練習，我的臥室空間太小了，不方便，還是在外面練習吧。”
“哎好，媽媽這就讓人去搬。”大多數時候楊麗娜的情緒還是很穩定的，但是一旦涉及到很敏感的事情，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嗯。”譚蕓坐在自己的床上，眼睜睜的看著大家把東西搬出去。
她緩緩松了一口氣，頹廢的坐在床上。
楊麗娜剛從房間出來，就接到了一個消息通知。
——譚夫人，我們的課程改成今天晚上了，您安排一下自己的時間，晚上過來吧。
楊麗娜看見這條消息的時候趕緊回復了一條收到。
她花大價錢買了一套課程，里面都是一些關于如何相夫教子的課程，她覺得很有道理，所以這幾年一直都在堅持看這個。
只不過她一直沒有告訴自己的丈夫和譚蕓。
楊麗娜收了手機，朝著自家女兒的房間看了一眼，她做了這么多，都是為了自家寶貝女兒好，希望他們可以理解她。
楊麗娜微微嘆口氣，沒關系，只要以后小蕓站在國際的舞臺上發光發熱，小蕓肯定會感謝她的。
“以后小蕓要在家里學習鋼琴，你們早點收拾房間，千萬不要弄出動靜打擾她知道嗎？”
楊麗娜把家里的傭人叫在一起，嚴肅的開口。
大家趕緊點點頭。
管家看了自家夫人一眼，眼神有點復雜，想說什么但是終究沒有說出來。
就算是在譚家待的時間不短了，但是畢竟只是一個傭人，不能說的太多了。
“好了，你們都去忙吧。”楊麗娜說完，端起茶幾上的杯子，隨意的擺擺手。
管家沒走。
“怎么了管家？還有事？”楊麗娜好奇的看著老管家。
他在譚家待的時間最長，楊麗娜對他也算是尊敬的。
“夫人，有句話我或許不該說，但是……我還是想替大小姐說一句。”
“你說。”楊麗娜放下杯子。
“之前我看見大小姐邊彈琴邊流淚，還有一次手指都弄傷了，她還在忍著疼彈琴，我不知道是不是大小姐不喜歡彈琴，夫人，我覺得……您可以問問大小姐的真實想法。”
在管家看來，這些名譽什么的也沒有那么重要，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楊麗娜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管家，你在譚家待的時間最長，我很敬重你，但是這不代表你就可以在這里胡言亂語，這種話我不想在聽到第二遍，要是你敢在大小姐面前提起，直接走人知道嗎？”
管家一聽，趕緊點點頭，“是夫人，這次是我多嘴了。”
楊麗娜抿唇，“去工作吧。”
管家不敢多說其他了，既然夫人已經這么說了，那就只能看大小姐了。
要是她真的不喜歡彈鋼琴，應該會和夫人說吧？
在譚家這么多年，管家同樣已經把大小姐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了，所以也希望她真的快樂。
譚蕓躺在床上，看大家還在群里面分享一些關于香水方面的行業知識。
上次的國際大賽已經平息了很多，不過周愿的影響力算是已經很大的了。
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周愿工作室，本來以前買香水就很困難，現在更是難搶了。
譚蕓也有自己的粉絲群體，好多都是經常回購的顧客，這幾天她出去，群里的消息已經好幾千條了。
——譚譚，咱們什么時候出新品啊？我的香水馬上就要用完了。
——我的也是，實在不行咱們把之前的品再上一波，讓姐妹們先用著。
——譚譚制作的香真的一絕，我再也買不到替代品了。
——譚譚我們知道這次的國際大賽對你有點打擊，但是沒關系的，我們大家都在啊。
看見這些聊天的時候，譚蕓有點愧疚。
她現在有點慶幸，當初抄襲的作品沒有獲獎。
要不然……她都不知道給這些真心喜歡她香水的顧客怎么交代。
——譚蕓：對不起大家，我這幾天放松了一下，出去玩了一圈，剛剛回家，我現在還在調整狀態，應該馬上就可以回歸了。
其實譚蕓也不知道這話算不算數。
但是在心底里，她不想放棄。
大家看見譚蕓終于冒泡的時候，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沒事譚譚，我們可以等你，最近先調整好心態，想出去玩就多出去走走。
——對對對，你已經給我們帶來了很多好的產品了，可以適當休息休息了。
大家都很貼心。
譚蕓眼睛有點濕潤，她忽然想起來了。
當初進入這個行業的時候，她什么都不懂，香水做的一塌糊涂，一個姐妹說：我覺得他很獨特啊，難道非要做成市場的大眾款才叫香水嗎？
就是這個鼓勵讓她直接扎了進來。
這個行業是一個有溫度的行業。
不像是冷冰冰的琴鍵，不管你彈的好不好，都不會帶來鼓勵，只有無窮盡的繼續努力，你做的還不夠好。
當有了一個標準的答案的時候，你就只能朝著這個答案去努力，因為其他都是錯的，你別無選擇。
譚蕓唇角微彎，她不會放棄香水行業的。
這是她的愛好，也是她能從中感受到溫度的一個領域，所以一定要堅持下來。
以后辛苦一點就好了，彈鋼琴累了，就回歸愛好，起碼內心還有一片凈土的。
……
“小蕓，出來了，你的鋼琴老師來了，快出來打個招呼。”
譚蕓剛睡醒，就聽見自家母親敲門了。
譚蕓聽見鋼琴老師四個字的時候，忍不住皺皺眉頭，是那種打心底的抵觸。
她嘆口氣，在鏡子面前打理了一下頭發，這才溫吞的推開門出去。
女人看起來就很干練，一頭短發。
“譚同學你好，我是茉莉，我和你的母親是大學同學，以后有什么問題直接找我就行了，我會帶你走向國際鋼琴的舞臺。”
就連介紹都是這么的簡單有力。
譚蕓伸出手，“茉莉老師好。”
茉莉低頭，看了一下譚蕓的手指，眼睛閃過一抹光亮，“你確實是彈鋼琴的好苗子，你的手指就是優勢。”
楊麗娜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很開心。
譚蕓聽著這句話真的開心不起來。
她并不覺得這是夸獎。
“老師，我們今天就開始嗎？”譚蕓直接打斷了茉莉后面的話。
茉莉點點頭，“可以啊。”
“茉莉，我剛剛準備了早點，要不你先吃點，然后你們再開始？”
茉莉知道譚蕓剛起床，還沒有吃早飯，很體諒的點點頭，“當然可以，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吃過飯了，我很懷念之前我們在宿舍的時候，那時候才是真的每天都聚在一起吃飯啊。”
楊麗娜笑笑，“是啊。”
楊麗娜看了一眼自家女兒，“小蕓，你先去洗漱吧，馬上就要吃飯了。”
“好。”譚蕓順從的點點頭，然后直接去了衛生間。
“我看著小蕓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茉莉疑惑的開口。
楊麗娜擺擺手，“剛起床可能有起床氣，吃完飯就好了，沒事，不用擔心她。”
楊麗娜點點頭，“不是因為不喜歡彈鋼琴了吧？”
茉莉有一個原則，不會強求別人，因為她知道彈鋼琴這個事情是很神圣的，要是喜歡的話哪怕沒有天賦也會練出點東西，要是不喜歡，就算是有天賦也沒有用。
楊麗娜愣了一下，隨即趕緊搖頭，“不是，茉莉你也知道，小蕓已經彈了很多年鋼琴了，而且拿了很多次獎項，她從小就喜歡彈鋼琴，只不過前段時間參加那個香水比賽，所以停了一段時間，”
茉莉微曬，“麗娜，你也別介意，我就是隨便問問。”
楊麗娜拍了拍茉莉的胳膊，“當然不會，你能答應我教小蕓學習我已經很感激了，我還擔心你嫌棄小蕓呢。”
“小蕓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小蕓有信心，我肯定可以帶她走向國際。”
楊麗娜眼前一亮，“茉莉，我相信你，現在我們這些大學同學中，你是最厲害的一個。”
“不不不，千萬別這么說，我倒是覺得你現在家庭幸福，才是最快樂的。”茉莉到現在還沒有結婚。
在她眼中，沒有東西比鋼琴更重要，所以現在看來，結婚也就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茉莉，你先坐下，我去看看小蕓。”楊麗娜說完，直接去了衛生間。
譚蕓剛洗完臉。
楊麗娜進來的時候，順便把衛生間的門關上了。
“小蕓，你現在準備好了嗎？外面那個茉莉老師可是國際頂端鋼琴老師，要不是因為和媽媽有這層同學關系，別人花重金都請不到的。”
楊麗娜就是想讓自家女兒知道這個茉莉的含金量。
“哦，”譚蕓點點頭。
“小蕓，你一定要跟著茉莉老師好好學習，她肯定會把自己知道的鋼琴東西全部教給你的。”楊麗娜叮囑。
“我知道了媽。”譚蕓有點心不在焉的。
楊麗娜還是不放心，“你是想學鋼琴的吧？”
譚蕓聽見這個問題的時候，手忽然停在半空中。
楊麗娜說完就后悔了，她輕笑一聲，“你瞧瞧我，這是問的什么話？你當然喜歡了，從小就是和鋼琴一起長大的，怎么可能不喜歡呢？”
楊麗娜自問自答。
“我……”譚蕓剛想繼續說話。
楊麗娜拉開衛生間的門，“小蕓快點哦，茉莉老師已經在等我們了。”
楊麗娜出來，不好意思的笑笑，“女孩子都比較慢。”
茉莉莞爾，“沒有關系。”
飯桌上的時候，譚蕓比較安靜，沒有多說什么。
倒是楊麗娜和茉莉說了一些以前上學時候的事情。
都已經過去很久了，她們兩個也就是沒話找話而已。
吃完飯之后，楊麗娜把大廳的位置讓出來，她生怕自己和其他人會制造噪音，影響自家女兒學習，所以讓所有人都離開了。
茉莉檢查了一遍鋼琴，“你這把鋼琴很好，之前還被競拍過，看來麗娜真的很愛你，什么都是最好的。”
譚蕓扯扯嘴角，“她只是愛鋼琴這項技能而已，和我沒有關系。”
“嗯？”茉莉聽的不是很清楚。
譚蕓搖搖頭，“沒什么，茉莉老師，我們今天怎么開始呢？”
“聽你的媽媽說你已經很久沒有談過了，我們先從基礎開始吧，我看看你現在還記得多少。你之前的一些比賽我都看過，彈的很好。”
“謝謝茉莉老師。”譚蕓很客套的道謝。
“但是有一點我還是要說出來。”茉莉抿抿唇，“可能和你年齡小有關系，你的琴音缺少靈魂。”
譚蕓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她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茉莉老師，我……”
“別擔心，這種事情可以慢慢來，以后你可以注入一點生活上的感覺就可以有了。”
“來吧，你先坐下，老師聽一下。”茉莉開口。
話到嘴邊，譚蕓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其實沒說出來也好，要是真的說出來，估計這個家都要天翻地覆了，到時候還不知道她的母親會做出什么來。
這兩天爸爸已經借口公司有事不回家了。
現在媽媽盯著她很緊。
……
南宮集團。
南宮影坐在椅子里，抬頭看著前面的南宮丞。
“小丞，你算算項目交到你手上已經多長時間了？現在一點進展都沒有嗎？”
南宮丞捏著方案，“副總，在給我一段時間。”
“馬上就要春天了，再不動工，我怎么給公司交代？日子越拖我們損耗越大，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你要是處理不了，明天的大會上面說一下，直接交給別人負責吧。”南宮影直接放了狠話。
明天南宮靖也會出席，還有各大董事，要是在這個時候說這個項目他不接了，很明顯就是在打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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