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及時關上了窗，寧寧還是感冒了。

        一早她的喉嚨就發癢，鼻子也堵住呼吸不暢。

        即使已經結束了校教司的實習，寧寧仍然重復之前的日子，一大早就整理好自己去了天榀堂。

        “小崽子們，，沒吃飯么？給老娘把胳膊抬起來。”

        ‘一大早可真有精神。’

        寧寧默默吐槽，看她這消音的頻率，看來最近日子也過的挺順，至少是能入耳了。

        “看，看什么看？看哪邊？”

        棉花糖一鞭子抽到晃動的學生腳邊。

        這個學生剛被送到棉花糖手下，還沒適應被粗話糊了一臉的風格，哭哭唧唧的扎著馬步，反而是第一個注意到了寧寧的到來。“那邊那個女孩，為什么可以不鍛煉？”

        接受到全體目光的寧寧，淡然的挑了挑一邊的眉毛。

        最早接受寧寧荼毒，啊，不是，教導的少女站直了身體。“連馬步都站不穩的人，管好你自己吧。”

        被寧寧哄著去順棉花糖毛的少年也跟著站直。“你有本事在堂主手下走十招啊。”

        脾氣最暴躁，但是異常戲精的女孩子站直。“她能越級打怪，還會順毛擼貓，你會嗎？你就會嗶嗶嗶。”

        “行了，再偷懶下去堂主要生氣了。”寧寧咳嗽兩聲走過來，偷偷和幾位少年少女眨眨眼。

        “堂主。”她和站在一旁的棉花糖打了聲招呼。

        棉花糖瞇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學生打抱不平實則默默偷懶，也不拆穿。

        按盟主的‘全體同胞進入備戰模式’，是讓每司輪崗三個月后選擇最適合的入編，不過這個時限自然不是定死的，只不過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寧寧和校教司，在各方勢力的關注之下，還是按照規程走比較保險。

        “你過來干什么？不是實習結束了。”

        寧寧低下頭笑笑，沒有回話

        棉花糖。“你今天是去籍業司？”

        寧寧點點應是。

        “羅密歐那家伙不得氣死，你第一個不選他的地盤，第二個也不選。”

        “我還太小了可承受不了。”

        “呵，說什么混賬話。”棉花糖豆豆眼。“你不要忘記我和你之間的交易就是了。”

        “堂主放心。”

        “籍業司？”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個男聲從門外插入她們兩人的談話。“呼延覺羅家怎么出了你這么一個懦夫，其他孩子在戰場上拼搏，你就只會好逸惡勞。”

        他的聲音渾厚，直接一腳踹飛緊閉的大門，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嘲諷滿滿的說道：“在這貪圖享樂的地方。”

        從聽到聲音開始，棉花糖的臉就一秒拉了下來，頭發絲都表演出反感和厭惡。

        隨著來人的話語，棉花糖的怒氣一點點累計，在門被踹飛擦著她而過的那一瞬間爆發。

        “艾孖沃愺草，你說哪兒貪圖享樂？！”

        “誰應說誰羅，不過十年的安穩日子，你們都忘了當年犧牲的同胞們了？天天在這鳥語花香的地方玩過家家！”

        他看上去就來者不善，惡意都快凝結成實質了。棉花糖作為一個沖鋒陷陣，征戰沙場的將士，收斂戾氣為下一代異能界的花朵盡心盡力，他這話屬實蝦仁豬心。

        見勢不對，扎馬步的少年少女們一個個都起身護在了寧寧身前。

        身高不隨歲月增長的寧寧被完整的擋在了身后，一根頭發絲都露不出來。

        她目帶嫉妒的瞅了幾眼前面年齡比自己還小，個頭卻彎道超車的男孩，然后嘆了一口氣。

        “怎么，這架勢，是想把白道異能行者不和的消息傳到魔界去？”

        寧寧知道來人是誰了。

        ‘艾孖沃愺草，現任艾孖沃愺家家主，一個極端主戰派。他們家的人沒有什么排兵布陣的本事，但是都有一把蠻力和銳氣。他大哥在十年前自爆拖住了魔化大軍進程，他為了抓住敵人，廢了自己一條胳膊。不過他們打架干不過呼延覺羅家，在盟主面前也說不上話，要不是呼延覺羅家不方便踏足六司，軍刻司輪不到他們家來管。’

        這人管理著軍刻司，自命不凡只有自己才能拯救鐵時空的未來，對于其他沒有戰斗在第一線的人都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態度。

        尤其是對有能力沖鋒陷陣，卻隱于后方的人，尤為看不順眼，比如棉花糖。

        那天常委會艾孖沃愺家的代表不是這個人，大概也是怕他腦子一熱，在和魔界開戰之前，先把其他白道異能行者都得罪完了吧。

        寧寧從人墻縫隙中觀察他。

        ‘艾草這個人，是極端中的□□分子，他尚武，異能指數也強。’

        ‘有多強？’

        ‘比白度略遜一絲，也可用伯仲之間來形容。’

        意思就是說，也不能被打服。

        對一個只知道上陣殺敵，重武輕文，奉行強者為尊，對弱者不屑一顧，對文治深惡痛絕的人，作為弱者重文輕武身嬌體弱寧寧，她幾乎毫無辦法，所以在布丁的計劃中，軍刻司排在了倒數第二，布丁相信已經融入了六司的寧寧，艾草會稍稍慎重一些。

        “我日！！老娘！！！你！！！”

        冷靜啊堂主！

        就算你兩不和異能界人盡皆知，也不要表現這么明顯啊。

        寧寧咳嗽幾聲，巴拉開過于高大的同學們。

        “堂主，冷靜！”

        棉花糖從善如流的把鞭子收了起來，恢復了她遠山芙蓉的模樣。

        “六司各司其職，共同為鐵時空的穩定和未來而奮斗，您不能因為自己的狹隘思想而否定他們的努力。”

        寧寧站了出來，這才發現艾草是外放了異能威壓的，非常不講武德。

        “呼延覺羅家都算不上的人，你沒有資格和我講話。”

        ‘他總覺得大哥的死有呼延覺羅家一份，但打又打不過，心眼也玩不過，所以他最討厭呼延覺羅家的人。’

        ‘會搞事么？’

        ‘嗯？不會。雖然討厭，但是他只是腦子一根筋，只要呼延覺羅不背叛鐵時空，他就不會搞事。’

        “寧寧小崽子不用和他爭論，這人聽不懂人話的。”

        棉花糖打斷寧寧準備說的話。“他也就能靠一身蠻力了，畢竟腦子不好使。”

        艾草也不反駁棉花糖說他腦子不好使，始終維持著那種鼻孔向天的姿態。

        寧寧向棉花糖安撫的笑笑；“堂主，你手下異能指數超過一萬的好手有多少？”

        不等棉花糖回答，她接著說。“我想她們一起群毆一個獨身一人，單槍匹馬，態度不善的入侵者，還是不難吧？”

        艾草從鼻子里面哼出一聲來。“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

        “堂主？”

        說寧寧沒資格和他說話，寧寧自然是無視他，仍然向棉花糖詢問。

        “天榀堂！”

        棉花糖直接召喚一聲，一群身著緊身服的人閃現出來。

        見棉花糖玩真的，艾草這才重視起來。“以多欺少非君子！”

        “你能以強凌弱，我們自然能以多欺少。”

        寧寧站在一群武力高強的天榀堂成員中，底氣也足了起來。

        “對話需要的不是資格，是道理。”她指了指身邊的少年少女們。“這是鐵時空異能家族的下一代，是將來撐起白道異能界的棟梁，而堂主，就是地基，這里不是什么鳥語花香貪圖享樂的地方，而是未雨綢繆輸送人才的溫床。”

        少年少女們滿腔熱血，也附和出聲。

        “除非你認為，鐵時空的戰爭結束在你們這一輩，不會波及到我們。”

        “拜托，你當我們出生就會打架啊？不要學啊？”

        “哇，軍刻司都是這種態度么？這真的不會被人套麻袋打么？”

        “我今天的訓練計劃都被打亂了。”

        “不會真的有人覺得異能強就有道理，不會吧，不會吧。”

        “夠了！”艾草怒斥。“戰場才是最好的學習場所！”

        “天哪，他不會真的不知道要8000點異能才能穿越時空吧？上哪去上戰場？”

        “哇，就我們這能力直接上戰場被人割韭菜，一茬接一茬么？”

        “鐵時空現在局勢這么微妙，都沒有戰場，送哪去學，難道。。。。。。”

        “走得都不穩就叫我飛，完蛋了，異能界這屆完蛋了。”

        在天榀堂的保護下，這群少年少女完全不虛，杠上開花。

        “請問，您到底是來干什么的？如果只是來諷刺校教司的，請回吧。”

        艾草氣倒，但是這群學生也不是說打就能打的，被激將的大腦冷靜了下來。

        對，他為什么來，他是為了呼延覺羅寧寧來的。

        “差點被你帶跑偏。”他又恢復了雙手環胸鼻孔朝天的模樣。“你進校教司我就不說了，雖然不務正業，但好說歹說還能學到幾分架勢，你居然選籍業司作為下一個”

        他無視學生們的反駁，加大聲音說道。“墜了呼延覺羅家名頭！”

        說實話，先不提艾草說了什么，他聲音洪亮，如雷貫耳，在氣勢上就像是被狂風拍在臉上，讓人能無視他內容的一切不合理。

        這種人吵架怎么可能會輸？都不需要技術，輸出靠吼就行了。

        寧寧勉強從震耳欲聾的聲音中聽出他的意思，感覺自己感冒昏沉的腦子更不好使了。

        “如果您來只是為了訓斥我，那么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請便。

        艾草似乎聽不出寧寧的言外之意，繼續說道：“不過看你在校教司也沒干什么正事，名聲倒是傳得快。”

        看來他還真不僅僅是來找茬的。

        “我聽說。”他無視掉對峙的場面，非常自得的向前走了幾步。“校教司最近多了不少新人。”

        棉花糖發泄夠了，保持著她的社交模式，也向前走了兩步，這下他們兩人脫離了人群，形成了兩兩對峙之勢。

        “你不瞎就能看的到。”

        艾草挨懟也不生氣。“就連我這邊，都被你挖了幾個墻角。”

        他的目光直視幾名一開始就躲在后面的新人，幾人躲得更深了。

        “哦~”棉花糖聽了這段話后，笑得像個開屏的孔雀。“怎么，你嫉妒啊？”

        “你的人來我這，我這生源變多，你不覺得是你的問題么？”

        “呵，烏合之眾。”

        艾草這張嘴是真的挺討人厭的，雖然聽起來比對面滿嘴問候的棉花糖要文縐縐，但配合他的大嗓門，這話聽起來只讓人耳朵發痛，拳頭發癢。

        “草”

        棉花糖又揚起一抹笑。“別誤會，我沒有罵人，我只是叫叫你名字，拉近拉近我們雙方關系。”

        剛剛被罵了幾輪也沒有反應的艾草這會兒出乎意料的反應大，寧寧看到他嘴角的笑都扯到抽搐，顯得格外猙獰。

        “我們可沒有這么好的關系。”他按捺住自己顫抖的手。“而且我有說錯么？從軍刻司逃走的逃兵，只不過是群懦夫。”

        “草，說我的兵是懦夫，你也挺有意思。”

        “沒上戰場有什么資格說是兵？”

        “草，兵本來就包括戰斗人員和非戰斗人員，這群孩子未來不論是否會上戰場，他們都是在編的軍職人員。”

        “連兵器都沒拿過，你挺會強詞奪理。”

        “草，我是看你不清楚，好心在為你解釋”

        “話說你為什么要每句話都喊一句草。”艾草終于忍受不住這種陰陽怪氣的侮辱，不再壓抑自己的憤怒。

        “沒什么。”棉花糖用手捂住耳朵降低對方的聲波攻擊力度。“你不是說不要顯出白道異能行者不和么，我叫你的名字顯得親切些呀。”

        “叫我全名。”他怒吼一句，然后咳嗽兩聲。“從我這逃走的，走便走了，我也不稀罕這種意志力不強的人，但你必須得來我這里。”

        他用手指向寧寧。

        棉花糖略勝一籌，再加上這次來人又不是來找她的茬，她懟夠了表達態度之后就讓出了寧寧。

        她沒有必要為了寧寧和軍刻司交惡。

        寧寧感激她為她表態造勢后，這才直面眼前的男人。

        “請問，您的目的是什么？”

        “棉花糖的書，是你寫的吧？最近你的事跡和名氣可不比棉花糖傳播得少”艾草笑得十分不懷好意。“我聽說你的異能已經超過了8000？”

        “是。”稍一打聽就能知道的事情，寧寧也沒必要瞞。

        “呼延覺羅家歷來赤膽忠心，一心為國，即使我看不順眼這種裝腔作勢，也不得不承認呼延覺羅家忠心耿耿，為鐵時空鞠躬盡瘁。但是。”他話鋒一轉。

        “別說異能指數超過8000點，但凡不是個麻瓜，呼延覺羅家都是靠戰功來獲得如今仕途和地位，但你不同，為什么要把你送進來？為什么你一到校教司就火急火燎的展現自己的價值？為什么你和呼延覺羅家其他人的路如此不同？”

        見艾草夸贊呼延覺羅家，棉花糖露出一副震撼我媽的表情，足以可見他真是把不喜呼延覺羅溢于言表。

        “大概是因為我未入呼延覺羅家族譜吧。”

        這也不是什么秘密，畢竟寧寧從半個魔化人轉正一事，白度鬧得人盡皆知，關于寧寧未入族譜一事，雖未明說，但大家也是心照不宣，隨著布丁在聯盟會議上一說，寧寧的身份也算是過了明面了。

        “呵，我聽說可不是這樣。”

        “我怎么聽說，你在六司走一遭，呼延覺羅家就放你進族譜。”

        他慢慢的說，滿意的看到天榀堂眾人露出懷疑的神色。

        “不知道您聽誰說的，很明顯是無稽之談，合眾聯盟從來沒有一家人占兩個名額的。”

        “你都進族譜了，有你不就夠了？”

        布丁此舉，六長老雖然什么都不知道，但白度一清二楚。六長老多年前也是呼延覺羅家的一名驍勇善戰的士兵，但是在外交方面實在是沒有什么才能。如艾草所說，但凡不是個麻瓜的，都上了戰場去賺功勛，再不也是留守后方，做審訊的一把好手，留下來的矮個子拔高個，六長老反而成了唯一的選擇。

        六長老沒有什么主見，大事小事又不如戰場上你來我往直白，無法靠萬能的戰士直覺來解決。他也是聽命習慣了的，等到咨詢到白度或大長老意見的時候，一般黃花菜也都涼了，所以換掉六長老，已經成了無奈之舉。

        畢竟形勢一直在變差，可是作為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呼延覺羅家來說，身份牽制，責任使然，寧寧成為了一個他們分析中最為合適的選擇。

        但是，這不是軍刻司的艾草該知道的事情，對此寧寧只想說。

        “草。”

        她保持微笑。“您高看我了，即使您說的這條我都沒聽說過的消息，我想我也沒這個能力頂替長老。”

        她著重強調沒聽說過，從頭發絲到腳板底展現自己的無辜。

        “呵，不管是不是真的，你下一個要去籍業司，總是我親耳所聽不會錯了，是打算靠自己進族譜么？”

        寧寧是真的明白棉花糖的心情，并付出實踐。

        “草，籍業司是異能界對社會關系和財務管理的重要部門，他們有自己的制度和流程，我就算有再大的業績，籍業司也是不會不經過呼延覺羅家同意就把我入族譜的。”

        她知道艾草是來找茬的，這也不是為了給他解釋，而是說給在場的其他學生們聽的。

        “而且我不知道您為什么會認為如族譜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請您多睜眼看世界少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吧。”

        大清都亡了啊！

        “什么玩意兒。”

        “我不跟你說這些七里八里的東西，我就問你，你來不來我軍刻司？”

        這人是真的聽不懂人話，始終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不來。”聽不懂人話，寧寧也沒必要繼續和他掰扯，拒絕得斬釘截鐵。

        “真是可惜。”艾草雖然這么說但是話里并不流露出可惜的意味。

        “畢竟呼延覺羅家看不上我的軍刻司，軍餉和軍功卻也還得靠軍刻司。”

        威脅，這人威脅人都帶著股陰陽怪氣。

        “我不明白。”她放緩了自己的語氣，從劍拔弩張轉變成溫柔。“您為什么一定要我去軍刻司呢？”

        艾草不耐煩。“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我不喜歡呼延覺羅家的人，但是我更看不過眼你。”

        他無視掉棉花糖在背后擠眉弄眼，左右走兩步看上去壓迫感特別強。

        寧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蠻不講理，目的卻十分單純的人，一瞬間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復。

        不選擇軍刻司并不是因為收獲少，只不過是因為難度大，但若是不得不去，也不是不能去。

        “我一想到呼延覺羅家出了你這么一個不思進取，不辨菽麥，不知廉恥，不，咳咳，總之，我看不下去了，你但凡顧念著一點呼延覺羅家對你的養育之恩，就起碼記著你的身份，不和他們一起鍛煉，至少也要到軍刻司來，若你不”

        “好。”

        “若你不顧念這恩，我就。。。。。。哎，你說啥？”

        寧寧捂住耳朵。“我說好。”

        在安排寧寧進六司之前，布丁就和寧寧做過一次深入交流，一方面是介紹各方勢力的組成，另一方面也是揉碎掰扯現在的局勢，給寧寧之后指明一個方向，這其中自然包括六司的一個順序，而軍刻司因其管理人的奇葩，導致難度頗高而順位較后。

        但這從來都不是寧寧的想法，如今艾草這一鬧，反而能讓寧寧名正言順的打亂順序。

        “哦，好。”艾草有些許恍惚，但他很快反應過來。

        “我可不是棉花糖，如果你沒有讓我滿意，我肯定不會讓你畢業的。”

        “好的，好的。”寧寧笑。

        “我警告你不要耍什么小動作。”

        “好的，好的。”

        寧寧這態度堵得艾草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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