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云國,萬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入夜。
凌冽的狂風呼嘯,漫天的大雪飛舞,徹骨的寒冷席卷整個天地,似乎只剩下孤獨的蒼白。
京城的皇宮內燈火通明,錦素宮富麗堂皇,炭爐正旺,溫暖如春,和冰天雪地的屋外形成鮮明的對比,到處可見忙忙碌碌的人影攢動,三千寵愛于一身的錦貴妃正在臨盆,一個個奴才太醫隨時恭候,焦急的等著新生兒的降臨。
年輕英俊的帝王靳玉寒坐在椅子上,面上有些木,時不時用手輕敲桌子,最寵愛的妃子正在她的寢室中生孩子,似乎他沒有想象中那么焦慮。
時不時有壓抑的痛呼傳來,太監總管路理小心地看著自己的萬歲爺,臉上閃過一絲的為難。
現在的這個情況到底能不能說梧棲宮的事,皇上跟惠妃娘娘已經冷戰半年了,皇上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惠妃娘娘,一次梧棲宮都沒有去過,對于一個失寵的妃子,就算是萬歲爺肚子里蛔蟲的路理也有些猜不透萬歲爺的心思了,在說與不說之間徘徊。
“什么時辰了?”年輕的帝王面露疲態,低聲問道。
路理剛要回稟,卻聽到“哇哇”嬰兒的啼哭聲。
靳玉寒“騰”的站起,面部一緩。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貴妃娘娘生了,生了個小皇子。”管事的嬤嬤面露喜色,前來恭賀。
雖然不是自己第一個皇子,但是云國的皇上靳玉寒還是連連點頭,他猛然站起道:“好,好,朕這就去看看貴妃去,全部賞。”
貌美如花的錦貴妃躺在軟榻上,身蓋云錦段被,面上露出幾分疲態,努力掙扎給靳玉寒請安,被靳玉寒一把摁住,憐愛地道:“愛妃勿需多禮,辛苦你了。”
錦貴妃含羞帶怯道:“多謝皇上體恤,臣妾不辛苦。”
屋子雖然收拾干凈,迎面傳來的血腥味還是讓靳玉寒皺了皺眉頭,他看了一眼嬤嬤抱來的小皇子,臉上皺巴巴的似乎很丑,于是蹙眉道:“既然愛妃和皇兒平安無恙,朕先回去了,愛妃辛苦了就早些休息。”
錦貴妃心中大急,有些無力道:“皇上!”自己生了皇子為什么皇上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興,連孩子都不抱一下,錦貴妃面露委屈。
靳玉寒又不由自主地皺了下劍眉,看了一眼榻上的女子,眼前似乎出現另外一個傾色絕成的容顏,瞬間的惱怒讓他不知是怪自己還是遷怒別人,聲音就沒有控制住地響了起來:“愛妃還是早些安歇,路理起駕回宮。”
錦貴妃看著靳玉健壯的背影以及寒毫不留戀的腳步,瞬間咬住了銀牙,她微微閉上眼緩解心中的酸意,再睜開時,她的眸中已無波無瀾,沒有任何的情緒,她沖著靳玉寒的背影恭敬地道:“恭送皇上。”只是無力的纖細手指似乎要被自己捏碎。
外面突然出現嘈雜的聲音,靳玉寒一愣,誰這么大的膽子敢在錦素宮放肆,卻聽下人訓斥道:“滾,滾,這是錦素宮竟然敢大吵大鬧,想死了是不是?”
瞬間傳來焦急的清脆女聲:“皇上救命,皇上救命。”
靳玉寒兩步跨出錦貴妃的寢室,眼前一個丫鬟披頭散發,全身被雪水打濕,儀容極其狼狽,被侍衛粗魯地往外擁,眼前之人有些熟悉,卻一時認不出她是誰?
靳玉寒高聲喝道:“住手,貴妃剛剛生產還如此吵鬧,朕看誰不要命了,給朕拉過來回話。”
靳玉寒的火氣漸長,似乎胸口有簇火苗宣泄不出,他寒著臉暗暗冷笑:“正好朕不痛快呢!還有不長眼的往上撞,朕就成全她。”
那丫鬟三步兩步踏了進來,路理的臉色突然變的慘白,心里七上八下。
“皇上,您救救奴婢家的主子吧!找個太醫過去看看,她不好了?”由于外面風雪過大,眼前的人沒有任何形象可言,跪在靳玉寒的面前痛哭流涕。
“你家的主子,是誰?”靳玉寒面如寒霜,冷聲喝問道,似乎她說錯一句話就會被拉出去亂刀砍死。
跪地的丫鬟“砰砰”磕頭,面對震怒的靳玉寒沒有一絲的畏懼,清清楚楚回稟:“稟皇上,奴婢的主子是惠妃娘娘。”。
靳玉寒身體一僵,手卻下意識攥緊,胸口悶的發疼,面容卻不動聲色,口氣譏諷:“你家主子怎么了?不是說再也不要看見朕了嗎?這才半年零四天她都受不住了,她自己為何不來看朕。”
路理的心頭一怔,皇上竟然連多少天沒見惠妃娘娘都記得清清楚楚,自己這次竟然被皇上蒙蔽了,揣測錯了,想到此,手心緊張地冒出冷汗。
那個丫鬟淚眼朦朧,一心只在惠妃身上,自然不會覺得一個半年零四天會有什么特殊意思,只知道皇上還在記恨自己家的娘娘,可是不求皇上自己家的主子說不上就沒了,只希望皇上能念在舊情得份上救惠妃娘娘一命。
“皇上,惠妃娘娘來不了,她也要臨盆了,所有的產婆和太醫都在錦貴妃這里,奴婢求您派兩個人過去看看,惠妃娘娘可能是難產,已經痛了很久了,情況看起來十分的不妙,惠妃娘娘懷的畢竟也是龍裔,求求陛下開恩呀!”惠妃的貼身丫鬟蘭玫聲淚俱下道。
靳玉寒“騰”的站起,這才看清楚眼前正是跟安惠一起從凌國來云國和親的貼身丫鬟蘭玫,由于她現在過于狼狽自己第一眼竟然沒有認出她,他眼中如淬了冰的寒光讓路理嚇的一激靈,靳玉寒尤不解氣,一腳向路理踹去,路理身上挨了一腳,口中涌上的腥甜被他硬生生咽下,壓著翻滾不止的血氣還不忘吩咐奴才們:“快,起駕梧棲宮。”
路上大雪沒過小腿,年輕的帝王竟然不顧體面,撂下一眾奴才提氣施展輕功向梧棲宮掠去,剩下連滾帶爬的太監宮女太醫產婆死命緊跟。
梧棲宮的大門和窗戶大開,寒風夾著雪花肆虐,吹起白色的帷幔陰森可怖,整個宮殿安靜的宛如都是死人,只有空氣中淡淡地血腥時不時地往鼻腔鉆,屋外凌冽的寒風都揮之不去。
“怎么回事?”靳玉寒高聲喝道,卻渾身打起了冷戰,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十分不好,他似乎被人點穴般定在那,臉色猶比屋外的大雪還白上幾分,竟然不敢踏前一步。
緊隨其后的蘭玫瞬間沖了進去,安惠安靜地躺在床上,有風吹起她身上的裙擺,艷色刺眼,她面色蒼白如雪,卻一點都不影響她傾城的美貌,安詳的可以,似乎僅僅是睡熟了而已。
身邊站著一個抱著襁褓的嬤嬤跟一個小丫頭,除了臉上的眼淚隨風而流,人死死盯著躺在床上的安惠,似乎是癡了,傻了。
蘭玫已經控制不住干嚎了起來,靳玉寒仿佛被突然被驚醒,怒斥道:“哭什么哭?給朕閉嘴。”
蘭玫咬著唇顫抖著身子噤了聲,卻淚如雨下,身體搖搖欲墜。
半響,靳玉寒抖著身子靠了過去,他抓住安惠冰涼的手,她躺在他們曾經歡愉過無數次的大床上一動不動,表情安詳,走的十分的平靜,似乎不帶一絲的牽掛。
靳玉寒聲音輕柔像是怕嚇到什么人:“惠兒,你醒醒,乖我來看你了,你別嚇我好不好?我跟你說著玩的,惠兒,你醒醒,你醒過來好不好?我給你道歉,都是我的錯,你不是曾經說過要欺負我到老嗎?你不說陪我一輩子嗎?惠兒,我知道錯了,你別這樣懲罰我好不好?我真知道錯了,惠兒,你不能這么絕,不能不給我補償的機會,你不能這樣對我,惠兒,求你,醒過來好不好?醒過來惠兒!”
不管靳玉寒用朕還是我稱呼自己,身邊的人再也無法回應他了,年輕的帝王終是任由淚水流了一臉,只能將越來越冰冷的身體死死摟在自己的懷里,刺鼻的血腥味揮之不去,他卻想將安惠嵌進自己的骨血之中,跟她融為一體。
可惜的是不管他如何懺悔,如何的痛心,只有一個事實,眼前這個傾城絕色的女子永遠不會再開口說一句話了,因為她死了,由于他的任性賭氣,任由無根無基的她難產而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靳玉寒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將安惠輕輕放下,捋了捋她的秀發,濃情蜜意的時候他最愛扯著她的烏發,又直又長又黑,令他愛不釋手,她總是嗔他,現在她卻永遠不會再沖他撒嬌了。
胡亂地擦了把眼淚,他是皇上,后宮有的是愛自己的女人,一個凌國和親的女子而已,不用太介意的,可是嘴里噴出的鮮紅是什么?刺激的他眼前發黑再也無法站起來,耳邊充斥著奴才們焦急恐慌的呼喊:“皇上,皇上”,現在誰能告訴他她死了,他到底該怎么辦?
“朕錯了”縹緲的聲音回響在空曠的大殿,剩下所有的太監宮女太醫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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