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新官上任

夏河告別了李螢往家里走去。一路上，家家戶戶的人都出門看著夏河，也不上前搭話，眼神復雜。

有羨慕、有憤怒、有不齒、有厭惡……這些往日的鄰居熟人，就像一個個冤死的幽靈。緊緊的盯著夏河，仿佛他們生前被夏河所害，回來索命一般。

夏河的情緒，也在這詭異的氛圍中，逐漸平復下來。

漸漸的，夏河被這些人盯的有些發毛。不由的加快了步伐，邊走邊環顧四周。他有些不明白，鄰居熟人能安全回來，他們不應該開心嘛。

這種詭異的氣氛一路蔓延，但凡夏河途徑的地方，總有居民駐足監視。也不罵人，也不動手。走過不長的一段路，夏河終于到了家門口，飛快關門進屋，長長疏了一口氣。他有些一頭霧水，這些往日的熟面孔到底發生了什么。

聽到進門聲，王巧琴從里屋出來，淚眼婆娑，有些顫抖的迎上前來，哽咽道：“夏河，是你嘛？你回來了？”

夏河抱住奶奶，情緒激動地說道：“是我，奶奶，我回來了。”

王巧琴像小時候哄夏河入睡一樣，輕輕的拍打著夏河的背，點點頭道：“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

王巧琴拉著夏河在飯桌旁坐下：“奶奶做了你最愛吃的煎蛋，你多吃一點。這些天，你在外面吃的不習慣吧。”

夏河眼眶有些濕潤，這些天不是獸肉，就是在機構那些人的監視下吃飯，都想不起有多久沒安安心心的吃頓飯了：“我一定吃完，還是奶奶做的煎蛋好吃。”

“那當然。”奶奶邊在灶臺旁搗鼓，然后就開始叨叨自己做煎蛋的訣竅。

夏河就靜靜聽著，也不打斷。以前他還嫌奶奶嘮叨，現在卻感覺怎么也聽不夠。奶奶端上煎蛋，遞上餐具，就這么坐在夏河對面看他吃完。

“小夏，我聽他們說，你調到了機構工作，真的假的？”奶奶終于問到了正題上。

“對，我沒得選，如果我不去，估計現在還回不來。”

王巧琴皺了皺眉頭，說道：“那以后上班可當心著些，這些機構里都不簡單，麻煩的很。”

“奶奶，放心，我知道的。夾著尾巴做人。”夏河何嘗不知道機構那些人都精的很。但是為了奶奶不擔心，還是表現出樂觀的態度。

聽到夏河的回答，王巧琴反而嚴肅起來：“小夏啊，做人要問心無愧。不是夾著尾巴做人，是做每件事前，想一想是不是會害人，害人的事咱不能干。”

“問心無愧。”夏河陷入了思考，奶奶的話提醒了他，礦民一直遭受機構的壓榨，自己現在成了機構的人，絕不能幫著那些機構欺負礦民。

“外面那些人的嘴臉不好受吧。”王巧琴又說道。

夏河這才反應過來：“奶奶知道外面那些人的情況？”

“一個礦民突然搖身一變成了佬爺，那自然是大把的人羨慕、嫉妒，有些就擔心你以后要幫著機構干壞事。這次礦難死了這么多人，大家都有情緒，很正常。只要你之后做的問心無愧，他們總會明白的。”王巧琴緩緩解釋道，眼神中充滿了老人的睿智。

聽完王巧琴的話，夏河明白過來，這次的晉升，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獎，而是讓他扛雷。家家都死人，你卻憑借這個升官發財，大家會怎么想，如何能不怨恨、嫉妒你。夏河這才領教到這個區長大人的厲害手段。

吃完飯，夏河稍微看了看機構的條例，很快便睡下了，這些天他太累了。

第二天。

夏河身著機構工作服，筆挺干凈，出門上任。與居民區的街邊滿是垃圾，墻壁滿是涂鴉的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顯得格格不入。街上的行人見到夏河就遠遠躲到一邊。甚至不少年輕人，見到夏河，就對他伸出中指，以示敬意。夏河只能裝作沒看見，拉了拉領子，繼續低頭前進。突然，夏河在一個轉角，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女人領著小女孩，遠遠的注視他。

夏河站定，朝著母女鞠了一躬，而那個女人也朝著他點頭示意。

這兩人正是李建軍的老婆劉雪娟和她女兒李螢，當劉雪娟知道夏河回來后，就想和夏河見上一面，但現在的環境，也擔心在街上直接上去打招呼，對自己和孩子可能會有危險。想動夏河的人還得擔心被打擊報復。可他們母女就真的是無依無靠了。

劉雪娟并沒有責怪夏河，倒讓他的第一天上任的心情好了不少。

夏河終于來到機構大門前，深吸了口氣，用工作證刷開機構大門邁了進去。剛來到監察部，就被部長叫到了辦公室。

一個梳著油膩三七分發型，帶著眼睛，瘦瘦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辦公桌后。夏河剛想關門坐下，只聽這個中年眼鏡男開口說道：“我就幾句話，你站著吧，門不用關。我叫森田·正雄，是監察部部長，你就是夏河？”

夏河點點頭。

“也不知道賽門大人怎么想的，非要把你個礦民安排到我部門。別以為你是賽門大人親自任命的我就不敢動你。你最好老老實實的該干嘛干嘛，別給我整幺蛾子。記住你只是個礦民，哪怕身處機構，你也就是個高級礦民，狗是永遠改不了吃屎的。”森田后面半句異常的洪亮，以至于外面所有監察部人員都聽見了。

夏河強忍著怒火，不緊不慢地說道：“森田部長的教訓，夏河記住了。”

“很好，你回組里吧，你平時要干嘛我已經交代過你組里的老田了。”

“好。”夏河扭頭離開了部長辦公室。隨即又開啟了腦內成像。只見森田掏出手帕仔細擦拭夏河觸碰過的地方，甚至是踩過的地毯。夏河捏緊了拳頭，深吸了口氣，向辦公區走去。

公共辦公區的人員，有的在憋笑，有的則在竊竊私語，見到夏河經過身邊，又假裝在辦公。只有角落的一組4人臉色鐵青，旁邊還空著個主位。他們正是監察部A組的成員。夏河瞄了一眼，也大概知道了。徑直走了過去。這4位組員仿佛是沒看到夏河，眼睛都沒有抬一下。

夏河只得主動對著4人介紹道：“大家好，我是新來的A組組長，夏河，礦民出身。你們有誰不滿意的可以立刻申請調組或者離職。我，絕對批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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