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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竟比去年第一場雪落得厲害。”明夫人語氣一頓,問道:“你屋子里可還暖和?”
休竹點點頭,笑得很滿足:“很暖和,時常還讓丫頭們把窗戶打開呢,讓夫人記掛了。”
明夫人笑道:“到底是你們年輕身體好,可也該多多注意,不是年紀輕就不需要保養。”說著親切地拉起休竹的手,嘆道,“我就盼著有個能說話的人,終于把你盼來了,只是如今大雪天兒的,早上就別這么早過來了。凍壞了,不止我看著心疼,太老夫人倘或瞧見了也心疼。”
把太老夫人都搬出來了,休竹只得應了,琢磨著明天晚點兒來。陪著明夫人小坐一會兒,見門外又體面的婆子候著,知道是來回事兒的,休竹便起身告辭。
身邊的媽媽先一步去撩開簾子,笑盈盈送走休竹,回到明夫人身邊低聲笑道:“奴婢說的不錯吧,新奶奶就是個沒脾氣的”
明夫人若有所思地道:“未必就是你瞧見的這樣,她出身擺在那兒,即便是有些見識,見了生人也未必就能像她這般自然而然地相處。”
好似對什么都沒留心,卻對樣樣都留了心。比如自己的身份,并非靖南王生母,她怕是早就知道了。取了個這樣的兒媳婦,到底是好事兒還是壞事?
那媽媽見明夫人滿面愁容,忙勸道:“如同夫人所說,新奶奶或許心思細膩,可剛才夫人也瞧見了,她知道外面的婆子是進來回事,就急忙告退,由此可見,她并沒有夫人擔心的那個想法。再說了,即便她真的有那個想法,王爺也發了話。她身邊了解咱們家規矩的丫頭婆子,都是您調教出來的,到底許多事還是您說了算不是?有什么可擔心的?”
明夫人輕嘆,也不全聽進去了,只揮手叫外面回事的人進來,又格外吩咐她們明早兒有事兒要回的,都早些時候來。
回到自己屋里,休竹歇了歇腳,就讓碧翠去找錢媽媽來,商量著讓張財家的進來。錢媽媽詢問道:“要不要先派人去說說,倘或家里有事兒,也不必急著進來。”
休竹想了想點點頭,“還是媽媽想得周到。”
錢媽媽謙虛幾句,就下去派了小廝去休竹給的地址找人。又回到休竹身邊,說起嫁妝的事兒。
“……奶奶身邊服侍的冬靈和老奴一起將那些不常用到的都歸了庫房,這是鑰匙。”說著呈上來。
休竹接過去讓碧翠收著,笑道:“辛苦媽媽費心,我年紀輕許多地方都不懂,若錯了的媽媽定要及時提醒。”然后,讓碧翠將老早準備的一匹緞子拿出來,“權當是給媽媽的酬謝禮,媽媽不嫌棄就收下吧。”
錢媽媽一愣,忙說使不得,碧翠笑道:“媽媽就收下吧,我這里還給媽媽做了兩個包頭,如果媽媽連奶奶給的都不收,那我準備的媽媽豈不是更不會收了?”
這話說的嚴重了點兒,不過碧翠神態自然,沒有將錢媽媽當做外人,且說的也不咄咄逼人。錢媽媽也留心觀察了休竹和休竹嫁來的四個丫頭,皆是穩重大方的,比原府里一些大丫頭都強些,千謝萬謝,方才收了。
又贊揚碧翠手巧,做的包頭很漂亮,碧翠道:“媽媽不嫌棄我手笨就好。”
錢媽媽真心實意地道:“奶奶腳上的鞋子我原就驚訝,不知是哪個師傅有這樣的好手藝,如今見了這個包頭,才知道原來就是你。真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我年輕的時候也會點兒針線,可沒有這么好的手藝。”
說的碧翠都不好意思了,正巧冬靈從外面進來,聽見這話就拿出自己的荷包帕子,遞給錢媽媽笑道:“那您老人家瞧瞧我的手藝如何?”
這一瞧,錢媽媽更驚訝了,“原來奶奶穿的衣裳,上面的刺繡都是你的手藝?奴婢還以為是江南錦繡閣的!”
江南錦繡閣是近十年來,大夏貴族女眷追求的一個古代高端品牌,其最大的特點就是衣裳上繡一些非常精細小巧的花樣子,不同于普通刺繡,那種刺繡作品精細到一眼看去就像真的一樣。不出兩年便名聲大噪,最后一件衣裳要花一年的時間來訂購,三年前錦繡閣一躍成了專門給皇宮后妃做衣裳的御用繡房。因此,江南錦繡閣的東西,在外流動的就更少了,大多只有各族女眷才有。
其實,冬靈的刺繡與錦繡閣差的可不止一點兒兩點,不過是有些像罷了。京城也有不少繡娘模仿錦繡閣的風格,但見過真正錦繡閣出品的,就一眼能看出端詳。
冬靈受到表揚很高興,回去將自己沒用過的新荷包拿了兩個來,大大方方地送給了錢媽媽。眾人圍繞著這個話題說道王府里做衣裳的各種規矩,這個轉折錢媽媽轉的非常好,一點兒刻意的痕跡也沒。
“……底下一等丫頭每個季節每年有兩套衣裳,一件等料子做的,一件次等料子做的,大概是十兩銀子。二等丫頭也有兩套,不過都是次等的,五兩銀子左右。余者小丫頭小子們就只一套,都是次等的。媽媽們也是一套,有時候夫人忙不過來,就把做衣裳的份例同月例發到眾人手上……”
也就是說,王府并沒有設置專門做衣裳的繡房,這一點讓休竹頗為驚訝,古代大家族里的部門那可是劃分的非常明細。錢媽媽如此說到底是想透露什么意思?
休竹笑笑道:“這樣做也有好處吧,讓大伙自己做自己喜歡的,倘或有衣裳穿,余下的銀錢也可作別的用處了。”
錢媽媽點頭,“奶奶這話倒是說道大伙心坎上了,像奴婢這樣的人,也不長個子了,也不似年輕的丫頭們要好看,衣裳多了反而不知道穿什么才好!只是,如此以來衣裳樣式繁多,參差不齊,也不經穿。”
休竹點頭,這話也有理。任家下人不多,可也避免不了下面的人喝酒賭錢,就怕有些人拿著錢去輸了,最后衣裳沒的穿,破壞整體形象。既然錢媽媽能想到這一點,王府當初立規矩的人就沒有想到么?即便當時沒有想到,在這么多年的實踐,也該完善了。
說不一定以前是有的,只是后來撤消了。
正說著,二門上的婆子進來回事兒,說是西府黃大奶奶來了。
錢媽媽忙站起身去迎接,尚未走到門口,遠遠就聽到黃大奶奶的說話聲,仔細一聽,好像在訓斥丫頭。錢媽媽不禁蹙蹙眉頭,扭頭看了休竹一眼,見休竹點頭,就忙迎上去詢問時誰惹了她。
黃大奶奶見是錢媽媽忙擺手笑道:“沒事兒,沒事兒,只是剛才瞧見一個小丫頭毛毛躁躁的忍不住說了兩句。”
錢媽媽就看了一眼那低著頭的丫頭,說了兩句,又讓那丫頭給黃大奶奶賠禮道歉,自己又賠禮道歉,弄得黃大奶奶有些訕訕的,一邊走一邊道:“媽媽如此可叫我無法受了,我原怕咱們這樣的人家丫頭不調教好,沒的叫外面的人看了笑話,故而才說了兩句,不知道的還當我是輕狂慣了的人呢!”
錢媽媽賠笑道:“奶奶也是一片好意,也是為她們好,她們心里都明白著。”
如此一說,黃大奶奶臉色才好些,又問道:“你們奶奶在屋子里么?”
剛剛說完,休竹撩開簾子出來,笑盈盈地將黃大奶奶迎進屋,仿若剛才的事兒她一個字也沒聽到。
眾人見禮,碧翠呈上茶水,休竹便笑道:“大雪天的沒想到弟妹要來,這里亂騰騰的讓弟妹看笑話了。”
黃大奶奶就打量了一下屋子,笑道:“哪里亂了,我覺得挺好的,只是……哎,我這樣說也不怕你惱,你這邊的丫頭真該好好管教管教,橫沖直撞沒個體統。”
如此的等不及要插手了?休竹謙虛地笑道:“弟妹說的是,我才來對下面的人也不了解。”
黃大奶奶快速地看一眼錢媽媽,嘆道:“也有這樣的理兒,以前你沒來這邊也沒幾個丫頭,又沒個正經的主子管束著,故而懶惰了。要我說,這樣不知好歹的人咱們也別要了。”
到底是說剛才的丫頭還是說錢媽媽?休竹略略斂了笑,淡淡道:“偶爾犯了錯也可原諒,丫頭年紀小毛毛躁躁的原屬心性,就是跟著我過來的,也有毛毛躁躁的呢!”
休竹嗓音柔和,卻婉轉清揚,眸子里透著一股不可侵犯的壓力。黃大奶奶怔了怔,眨眨眼再看休竹時,只見她笑容隨和,眸光清澈,那仿佛只是黃大奶奶的錯覺一般。連忙笑著岔開話題,問泡的是什么茶?
休竹道:“就是一般的大紅袍。”
黃大奶奶愣住,嘗了一口道:“你哄我呢,大紅袍哪來的花香?”
碧翠笑道:“這是我們奶奶的喜好,茉莉花開的時候摘下來,曬干,和新茶葉放在一起密封了,過些時候拿出來跑,吃著就帶有花香了。”
黃大奶奶聽完,笑道:“原來如此,我吃著也喜歡,嫂子賞我一點兒如何?”
“什么賞不賞的,你喜歡就帶些回去,又不是什么特別的東西。”說著便讓冬靈去柜子里將沒有開封的那一罐拿出來。
冬靈有些不情愿,碧翠忙朝她使了眼色,她才去了。
黃大奶奶又問休竹習不習慣之類的問題,井然一副主人做派,休竹心里有小小的不悅,這里往后就是她的地盤,怎么總感覺有人偷窺她的地盤一樣。面上帶著謙和的笑,“一切都好,太老夫人慈祥,婆婆和藹,兩位嬸子也都是極好極隨和的人……”
“我婆婆就是怕你不習慣呢,才叮囑我經常過來和你說說話兒,免得嫂子覺得悶。偏偏那邊事兒多,我也不易得閑,嫂嫂如果沒事兒,不嫌棄弟妹嘴笨不會說話,是個可以說話解悶的,多走動走動才好呢!”黃大奶奶說的很是親切。
休竹笑道:“只怕要打攪弟妹了。”
“一家人有什么打攪不打攪的?莫不是嫂子嫌棄弟妹?”說著就露出黯然來,似是受了什么委屈。
“這話說的忒嚴重了,我還有許多要請教弟妹的地方,就怕弟妹煩。”
黃大奶奶臉上便露出幾分驕傲來,立刻就進入狀態,傳授休竹如何調教底下的丫頭。休竹一派謙虛受教的摸樣,直說到快午時,那邊的婆子有事兒找黃大奶奶,黃大奶奶才離去。
休竹客氣挽留幾句,送她到門口,再由錢媽媽送出院子大門。
等黃大奶奶一走遠,冬靈就忍不住道:“盡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們就真的不及這府里原來的丫頭么?”
碧翠、銀翹忙勸道:“只當沒聽見不就得了,何苦氣了自己?”
冬靈冷哼一聲,問錢媽媽:“剛才那個丫頭原就是這個院子的么?”
錢媽媽尷尬地點點頭,道:“夫人原是準備給這里多添些人的,王爺婉言謝絕了,所以夫人那邊就撥了兩個二等的丫頭和三個小丫頭。加上這院子原來的個丫頭,和你們幾位一共就是十五個人,原來那個小丫頭都是負責打掃除塵的,夫人給的暫且在后面幫襯著,沒有固定的差事。”
冬靈聽了低頭琢磨半日,那邊錢媽媽又朝休竹道:“方才的事兒謝謝奶奶了,只是,老奴已經是要離開的人,為了老奴得罪了那邊奶奶,影響日后奶奶與各位夫人相處就是老奴的罪過了。”
能說出這一番話,就表明錢媽媽已經接受了休竹,這正是休竹需要的,也算是沒有白白浪費了那一罐茶葉。錢媽媽是王府老讓你,王府里的事兒十有九她都知道。何況,是黃大奶奶挑撥在先,難不成休竹就坐等她挑撥到自己頭上才反擊。笑道:“我也沒做什么,媽媽也瞧見了,我身邊的冬靈就是個毛毛躁躁的性子。”
弦外之音很清楚,總不能讓黃大奶奶把她的陪嫁丫頭也找這樣的由頭攆出去,換別的人來吧?
一邊冬靈聽了休竹的話,一下子紅了臉,道:“我以后會注意的。”
休竹忍不住嘆口氣,她突然覺得冬靈自從到了這里,人就變得非常敏感。暫且把冬靈的問題記在心里,有時間讓碧翠好好問問她怎么回事,現在重要的是該開飯了。因為,身披玄色大氅,腳蹬青色皮靴,里面穿著朝服的靖南王已經到了門口。
眾人起身見禮,休竹迎上去接住他褪下的大氅,行了福禮就讓銀翹通知擺飯。
靖南王走到爐子邊的椅子上坐下,碧翠送上茶水,便出去幫著張羅飯菜的事兒。靖南王捧著茶杯,透過渺渺升起水霧看著對面的休竹,她正在打理大氅上沾的雪花粒子。直吧大氅舉過頭頂才沒有讓下擺沾著地面,看上去好像很困難的樣子,她卻做得很輕松。
不知為何,靖南王突覺心頭一軟,目光頗顯迷茫。
其實休竹是故意的,慢慢的收拾,收拾完了正好可以吃飯。才免得自己尷尬不知道面度靖南王說什么話,因為,休竹總覺得自己對他貌似有些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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