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安神藥
擔(dān)心這次孟杲卿再將她給關(guān)起來，所以孟汝杳只敢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不敢上前。
兩人躲在假山后面，瞧著商苑和孟杲卿走了過來，連忙矮了矮身子。
晚上光線本就不好，假山后面黑暗更甚，萬物空寂，小小的空間仿佛只能容下他們兩個(gè)，就算帶著水晶目鏡，商溫的視力也比不上常人。
只能勉強(qiáng)分辨孟汝杳的身形，再細(xì)看便看不清楚了。
視線落到孟汝杳放在假山的的手，因?yàn)檫^于緊張下意識攥緊面前的石頭。
他剛想開口寬慰孟汝杳幾句，便聽見孟汝杳率先開口：“葉銘，之前你跟我說的時(shí)候我還不信，現(xiàn)如今我和你一樣重活了一次。”
只不過她和葉銘不一樣，葉銘是在別人身上重活一次，她是在自己身上重活了一次。
前世葉銘將自己的秘密跟她和盤托出，這一次，她亦是如此。
她轉(zhuǎn)頭朝著商溫看過去，視線被黑暗蠶食，她看不清楚商溫的表情，只是過了好一會，才聽見商溫開口。
“活著便好。”
商溫的語氣中聽不出太多的情緒，單薄得像是一縷風(fēng)。
孟汝杳微微蹙眉，她不知道面前的商溫是第一次重活了一次的那個(gè)商溫，還是和她一樣又重新活了一次的商溫。
正當(dāng)她想要詢問的時(shí)候。
黑暗深處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隨后一個(gè)身影由遠(yuǎn)至近。
蕭玦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看著兩人躲在假山后面，打著困頓的哈氣，意識不清地問道。
“你們兩個(gè)躲在這里做什么？”
蕭玦的聲音并未壓低，此刻在寂靜夜色中突兀地響起，嚇得兩人皆是心頭一跳。
蕭玦還想要說什么，但是下一秒就被商溫捂住了嘴巴。
“唔唔唔……！”
商溫低聲囑咐：“別出聲。”
與此同時(shí)，暖閣中傳出琴聲，聲動梁塵，游魚出聽，三人皆齊齊噤了聲。
世人皆道，即便是瀕死之人垂死之際能聽到五皇子的琴聲，也能撐住一口氣，將這一首曲子聽完。
商苑自小第一次隨著沈婉清進(jìn)宮的時(shí)候，初識音律，便是在五皇子殿外偷聽到的，自此之后她再也聽不下去尋常之音。
她從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聽到孟杲卿給她彈奏一曲完整的。
此刻聽來，她覺得沒有外人傳得那番玄乎，只不過確實(shí)好聽，好聽極了。
再配合孟杲卿那張臉，當(dāng)真是賞心悅目。
雖然是聽琴，但是她的眼睛沒有一刻是從孟杲卿臉上移開的，眼中是滿滿欣賞和驚艷。
此刻，孟杲卿端坐在一旁，低垂著眸子，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琴弦之上，修長纖細(xì)的指尖撥動琴弦，撩起一陣余韻。
暖閣暖閣，顧名思義，如同暖春一樣。
二人皆是穿了薄薄的春衫，將厚重的冬衣褪下，整個(gè)人輕松了不少。
孟杲卿穿了一身霧青色的薄衫，一曲終了，他抬頭朝著商苑看過去，再看見對方一直盯著自己的時(shí)候，眸底劃過一絲厭惡。
但是面前卻揚(yáng)起淺淺的笑。
站起身來，拿起一旁的酒杯朝著商苑遞過去，寬大的袖子在熏香爐上拂過，自身的冷香和檀香融和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新的味道。
令人著迷。
“天涼，喝杯酒暖暖身子。”
她沒有拒絕，伸手從孟杲卿手中接過酒杯，實(shí)際上，也沒有哪個(gè)人能拒絕孟杲卿淺笑遞酒。
孟杲卿的情緒仿佛永遠(yuǎn)淡淡的，不悲不喜，情緒很少有劇烈的波動。
因?yàn)樾Φ拇螖?shù)很少，故而每一個(gè)笑容都十分珍貴。
他看著商苑將酒服下，隨后有一搭沒一搭的應(yīng)和著商苑的話，不過說了沒有兩句，商苑便從軟塌上睡了過去。
他將酒杯從商苑手中拿出來，隨后伸出食指在商苑鼻下試了試鼻息。
做完這些，那殘存的笑意早就從眼尾卸下，他拿過一旁的披風(fēng)給自己穿上，抬步便出了暖閣，只余下商苑一人。
瞧著只有孟杲卿一人從暖閣中出來，孟汝杳皺眉和商溫對視一眼，眼中有疑惑也有擔(dān)憂。
“怎么只有皇兄一個(gè)人走出來了？”
——
等到沈安合從昏迷中醒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渾身如同被人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這還只是第一次毒發(fā)。
還有一整晚的時(shí)間需要他去熬。
疼痛讓視線變得有些模糊，等他看清楚站在門外的謝裕安的時(shí)候，心情有些復(fù)雜。
只是突然想到，如果在這里的是商苑的話，商苑一定會阻止他。
聽到屋內(nèi)有動靜，謝裕安剛想進(jìn)屋查看一下沈安合的情況，但是突然察覺到什么，屋內(nèi)屋外兩人眼神同時(shí)一凜。
他強(qiáng)撐著身體從床上起身，打開房門便對上了謝裕安，謝裕安皺眉。
“他往暖閣的方向去了，你才剛剛醒過來，身體還未恢復(fù)……”
謝裕安想勸沈安合回去休息，但是沈安合繞過她，直奔暖閣而去。
她擰眉道了一句不省心的，只能提劍追了上去，但沒想到的是，哪怕沈安合剛剛醒過來，她還是沒有追上沈安合。
這廂，暖閣的燈早就滅了，火爐中的火苗也逐漸變小。
商溫幾人見商苑遲遲不出來，便抬步走過去，打算查看一下情況，然而，幾人走到半路，便感覺背后一陣?yán)滹L(fēng)襲來。
泛著慘白色冷光的回旋鏢，帶著濃濃的殺意朝著暖閣射去。
“姐!”
商溫驚呼一聲，連忙朝著暖閣跑過去。
“苑姐姐！”孟汝杳也提起裙擺追了過去。
瞧著一個(gè)兩個(gè)不怕死的都朝著飛鏢射去的方向跑去，蕭玦猶豫糾結(jié)半晌，還是抬腿跟上去了。
“你們等等我！”
沈安合調(diào)動全身的真氣，朝著暖閣跑去，但還是晚了一步，鋒利的回旋鏢穿透薄薄的窗紙，在屋內(nèi)旋轉(zhuǎn)一圈，將周圍的蠟燭齊齊斬?cái)啵S后狠狠扎進(jìn)了商苑身下的軟塌上。
伴隨著的還有半縷被削斷的發(fā)絲垂落在地上。
而軟塌上的商苑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
等沈安合沖進(jìn)暖閣之后，看見眼前的畫面，心臟都停滯了一瞬。
“阿姐！”
暖閣中的火爐滅了，只一身薄衫根本就不能御寒，商苑的身子早就涼得不行了。
指尖因?yàn)闃O度的恐慌而微微發(fā)抖，等他將手指伸到商苑鼻下，察覺到微弱的氣息之后，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將外袍脫下，裹在商苑的身上，抬步就要離開。
但潛伏在暗中的人卻不肯輕易放他們走，又是一個(gè)回旋鏢刺穿窗紙從外面射進(jìn)來，他雙手抱著商苑，根本就騰不出來。
能動的只有腳。
他抬腿將一旁的桌案踹倒，企圖用此阻擋那破空而來的暗器，但他還是低估了這暗器的鋒利程度。
回旋鏢穿透桌面，扎進(jìn)了他的肩膀之上。
鮮血頓時(shí)便從傷口處流出，因?yàn)樗p手還抱著商苑，重力加重了傷口的撕裂程度，肩膀劇痛傳來。
饒是如此，他依舊沒有松開手。
正巧此時(shí)商溫從外面跑了進(jìn)來。
他將商苑交給商溫，囑咐了一句：“看好阿姐。”
話落，他踩著一旁的桌子從窗戶躍了出去，商溫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喊道。
“沈大哥，小心啊！”
眼下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都不見商苑醒來，商溫皺眉朝著蕭玦吩咐道：“快去請江公子！”
蕭玦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臉色被嚇得慘白，過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點(diǎn)頭，旋即便趕快去請人了。
“我，我現(xiàn)在就去！”
暖閣的外面是一片湖泊，此刻冬季，湖面上早就凍出了一層厚厚的冰面，沈安合便站在湖中心的冰面之上，似是在等什么。
左手執(zhí)劍，右邊肩膀上的傷口鮮血汩汩流出。
他卻看都不看一眼，眼底滿是殺意。
黑暗中又有一回旋鏢射出，這次直沖沈安合面門，他眼神一凜，左手執(zhí)劍將飛鏢擋掉，隨后腳踏冰面借力，身子騰空而出，朝著飛鏢射來的方向而去。
這廂，殺手被沈安合引開，江月令被人帶來，商溫忙讓江月令查看一下商苑的情況。
給商苑細(xì)細(xì)檢查過身體之后，江月令眉頭微皺，對著商溫道：“商小姐無礙，只是服用了過多的安神藥，一時(shí)半會醒不過來。”
安神藥，商苑怎么會喝那么多安神藥呢？
此言一出，商溫還沒有說什么，孟汝杳率先垂下了頭，雙手用力絞著腰上的帶子。
今晚和商苑待在暖閣中的只有孟杲卿，能喂下商苑這么多安神藥的，也就只有孟杲卿，至于這場刺殺……
“皇兄不會想要?dú)⒃方憬愕摹！毖劭粗虦匾x開，害怕對方誤會，她伸手扯住了商溫的袖子，辯解道：“不會的，至少現(xiàn)在不會……”
前世孟杲卿對商苑是利用，若不是被逼到了死路，也不會想要?dú)⒘松淘贰?
此事就算孟汝杳不解釋，商溫也清楚刺殺不是孟杲卿安排的，孟杲卿如果想殺商苑的話，今晚喂的就不是安神藥了。
但就算孟杲卿沒想殺了商苑，商苑卻因?yàn)樗铧c(diǎn)死了。
“對不起。”
看著孟汝杳一臉內(nèi)疚地低頭道歉，商溫眉頭緊皺，安慰孟汝杳的話他說不出，不怪孟杲卿的話他也說不出。
只能說。
“他做的事情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無需道歉。”
江月令的眼神在兩人臉上掃了一圈，隨后停在了商溫的臉上，輕聲道：“等你姐姐醒來便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本聽得一頭霧水的蕭玦也開口附和：“對啊，等你姐醒來問問不就行了嗎，你們在這瞎道歉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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