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夜游癥
話音落下,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么靜默著。
對于馮昭來說,徐進財這番話孩子氣十足,幼稚,可笑!
安靜的氛圍最后被一陣腳步聲給打破。
徐進站起身來,轉(zhuǎn)頭朝著身后看去,見是沈安合走了過來,原本正經(jīng)的臉色頓時染上了笑,朝著沈安合走過去。
“沈大人!”
馮昭看了一眼沈安合,便繼續(xù)低頭看賬本了。
徐進財抬步走到沈安合的面前,仰起頭來,滿是期待。
“大人這是接我去府衙嗎?我現(xiàn)在就去收拾行李!”徐進財還惦記著當衙役的事情,當下放下手中掃帚,就要轉(zhuǎn)身去房間收拾衣服。
但,沈安合輕咳一聲,開口。
“我這次找你不是帶你去府衙。”
徐進財剛剛揚起的眉眼瞬間就失望地耷拉了下來,這一幕,馮昭看了個真切。
心里又說了一句,幼稚!
馮昭收回視線,不再去看兩人。
徐進財轉(zhuǎn)過身來對著沈安合,低著頭盡可能不讓沈安合看見自己一臉的失望。
“那大人找我是為了什么?”
聽著徐進財懨懨的語氣,他知道徐進財有多想當衙役,可是……
面前浮現(xiàn)徐進財父母哭成淚人,求他不要讓徐進財當衙役的畫面。
那些大道理雖然說給自家孩子聽,但是為人父母的,沒人愿意讓自家孩子去拋頭顱灑熱血。
他輕斂情緒,看著徐進財。
“徐進。”
“在。”
徐進財抬頭看著他,眼中有疑惑。
“國之根本是民,民之根本你可曾想過?”
徐進財想了想回答。
“民以食為天。”
他輕輕點頭:“商家在魏南縣所售的五谷,比起盛安的商家糧鋪一斗少了兩錢。”
話點到即止。
徐進財剛剛耷拉下去的眉眼,轉(zhuǎn)瞬間又揚起了起來。
“我保護好小姐,那便是保住了民之根本。”
這么一想,他比那些衙役還要厲害,這么想著,徐進財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
沈安合松了一口氣,也淺笑著點點頭。
“多謝大人教誨,我現(xiàn)在就去給小姐砍柴,讓小姐今晚吃的粥飯熬得爛一些。”
商苑吃得好了,身體才不會生病,商苑在商家就在,那他們就能一直吃上便宜糧食。
徐進財喜滋滋地抬步朝著柴房走去。
但沈安合輕咳一聲:“我此次來找你,不是為了這個。”
“那大人找我是為了什么?”徐進財眨眨眼睛,面露不解。
他伸手示意徐進財走過來一些,確保馮昭聽不見之后,這才遲疑地問道:“這幾日可有男子接近過阿姐?”
徐進財皺眉,不知道沈安合的意思,不過還是仔細想想回答。
“這段時間沒見過有男子出現(xiàn)在小姐身邊。”
那就怪了,難道真的是毒蟲咬的?
沈安合皺眉思索,徐進財小心翼翼地詢問:“可是小姐身邊有了什么危險?”
他搖搖頭沒有細說。
問完了話他本該離開的,可是在即將踏出月門的時候,突然想了什么,低頭將腰上的荷包取了下來。
徐進財將商苑的事情告訴他,按照道理來說他應(yīng)該賞徐進財一些銀錢的,以便以后再詢問。
但,將荷包打開,看著里面所剩無幾的銅板,他皺起了眉頭。
他吃穿用度都是在商家開支,對銀錢沒什么概念,有了俸祿之后,除了該給白林的,剩下的他都分為難民了,此刻荷包里只剩下幾個銅板了。
他猶豫許久,伸手從荷包里拿出一枚銅板來。
但是停頓了一下又放了下去,轉(zhuǎn)而拿了旁邊那一枚較舊的銅板,放到徐進財?shù)氖中摹?
“給你的。”
徐進財看著手心的銅板傻了,一直等到沈安合走遠了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馮昭走過來看了徐進財手心的銅板,微微皺眉,他們在商家一刻鐘的工錢也比這個多啊。
但徐進財卻一點也不嫌棄,滿心歡心地放進自己的荷包里。
心道。
大人果然清廉,荷包比他當下人的都干凈。
這更加堅定了徐進財要跟隨沈安合的心思。
馮昭看著徐進財一臉激動的樣子,皺眉無語,他跟徐進財說了這么一大堆的道理都聽不起去,偏生沈安合那哄小孩子的聽得徐進財熱血沸騰的。
蠢貨!
——
昨晚謝裕安在亭子中守了沈安合一個晚上,唯恐沈安合那邊出了什么意外,可是一晚上都沒有半點動靜傳出來,安靜地有些過分。
她還以為沈安合死了,直到看見沈安合從房間里走出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一晚上沒睡,她也不覺得困。
就在她糾結(jié)是要休息一會還是去府衙的時候,身后傳來輕輕柔柔的女子聲音。
“姑娘。”
謝裕安轉(zhuǎn)過身就看見夢如從一旁的走廊朝她走了過來,身上依舊是那一件薄薄的紗衣,絲絲縷縷地耷拉在身上,勉強遮蓋身體。外面搭了一件厚厚的披風(fēng),是謝裕安的。
松松垮垮的發(fā)髻上墜著海棠發(fā)簪,映得面容比花嬌。
眼下是寒冬,院內(nèi)的花樹都謝了,唯獨那一株海棠開得正艷。
夢如就從那海棠樹后面翩翩走來,讓人難免有些恍惚,錯以為夢如是從花芯中走出的花神。
謝裕安難免愣了愣神,夢如是她從未見過的絕色,比大鄴城中的世家小姐都要好看。
她想起那日臉上的灼燒感,反應(yīng)過來,低下頭不敢再看夢如。
“姑娘。”
夢如走到她的面前,水眸中帶著瑩瑩笑意。
“姑娘叫我夢如就好。”
謝裕安也連忙道:“我姓謝,謝裕安。”
“那我喚你裕安可好?”
水眸看著她,眼尾帶著點點的欣喜,這樣的眼神應(yīng)當沒人會拒絕,她輕輕點頭。
隨后就見夢如低下頭,感激道。
“那日多謝姑娘將披風(fēng)借給我…給我裹身。”
想起那日的情景,夢如被逼到墻角,著實有些可憐。
她剛想要說些什么安慰安慰夢如,卻見對方抬起頭來看著,語氣中的羞憤早就消失不見了,眼尾又揚起笑意。
“我初來下陵城,衣服還沒有置辦幾件,眼下沒有替換的衣服,不知道裕安可否陪我上街采買幾件?等買了合身的衣服,我好把披風(fēng)還給你。”
就算夢如不還給她也沒什么。
而且采買這種事情,謝裕安自然是有興趣的,當下點頭。
“好,反正我今日也無事。”
夢如一喜,上前攬著謝裕安的胳膊。
“多謝裕安。”
——
沈安合從徐進財那邊回來,就回了自己的房間,皺起眉頭,對于商苑背后的紅痕百思不得其解。
沈安合的困惑,白林都看在眼里。
隨著沈安合皺起眉頭,白林也微微皺起眉頭,表小姐后頸上的紅痕,或許他知道是從何而來的。
可是……
他一直都沒有告訴沈安合夜游癥的事情,今日要說出來嗎?
見沈安合將面前的一壺清茶都喝光了,但是憂愁不僅半點沒有解開,反而越皺越緊了。
孟杲卿早早就離開,阿姐身邊最近也沒有男子靠近,這紅痕究竟是誰的?
難不成真的是毒蟲,可是這下陵城極冷,正值冬日,毒蟲極少。
就在沈安合暗自思忖的時候,白林的聲音猶豫著傳來。
“公子,我興許知道表小姐后頸上的紅痕是怎么回事。”
他抬頭朝著白林看過去。
“你知道?”
可是他上次問過白林,白林分明說自己沒有見過商苑有男子出現(xiàn),怎么會突然就知道了。
白林點點頭,緩緩將沈安合患了夜游癥的事情說了出來。
聞言,他微微一怔,那晚他只記得自己回屋之后就睡下了。
他本來是不相信白林所說的,以為白林如此說,是在寬慰他。
可是。
想起那日他給商苑上藥,商苑問他的那句話,還有他問商苑后頸處是不是被毒蟲咬了,商苑的態(tài)度。
他沉默了。
白林低著頭也沒有說話。
空氣陷入了詭異的寂靜當中,過了半晌之后,他看向白林。
“我有夜游癥的事情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
再想起那次去南詔國求藥,商苑問他手帕的來歷,他只記得自己要去給商苑買個帕子,至于那個帕子從誰手里買過來的,確實不記得了。
現(xiàn)在想來,謝裕安丟的那帕子沒準真的是他夜游的時候偷…偷偷買的。
白林抬頭想看了一眼沈安合的表情,但是沈安合低著頭,神情看不真切。
“公子之前犯病的時候就是去表小姐曾經(jīng)住過的房間睡上一晚,從未亂跑,我便覺得這個病不厲害,沒有告訴公子。”
白林這話只是撿好聽的說,他更害怕沈家人把沈安合的夜游癥當成什么鬼祟上身,再借著治病的名義好一番折騰公子。
沈安合低著頭沒有說話。
他給商苑上藥的時候,看過那傷口了,是愈合之后再撕裂開的。
算算時間,就是他那晚發(fā)病之后。
——
謝裕安來下陵城也沒有多久的時間,不過到底是姑娘,三兩天的時候就將這街上哪家鋪子賣的衣服首飾好看摸清楚了。
夢如渾身上下只剩下那一件破破爛爛的紗裙了,就連身上御寒的披風(fēng)都是她的。
于是謝裕安十分大方地拿出荷包給夢如買衣服穿。
第一次來下陵城的時候,她故意惹事就是為了引得沈安合這個縣令出來見她,這一次只是為了買衣服,謝裕安就連眉眼中的驕縱都給卸去了。
就像是尋常女子陪著閨中好友上街采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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