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查了
此刻明明是凜冬的季節,但是二皇子孟成昱的宮殿中如同暖春一般,殿內隨處可見的火爐,將暖意都沁進了無心的土泥木石之中。
殿中央擺放著一株一人高的寒梅,殷紅的花瓣層層伸展開來,艷若桃李,燦若云霞,只是少了三分雪色相映。
盛安嚴寒,現如今還不是梅花開放的時間,這株梅花是在殿內養著,用暖意催開的。
孟成昱正低著頭,拿著筆將面前的梅色烙于宣紙之上。
嚴自牧從門外走進來,見孟成昱此刻專心作畫,站在一旁不敢打擾。
昨晚下了大雪,他從門外走來,靴底上沾了不少的雪,擔心弄臟了內殿的毯子,只能站在門口,等靴底的雪化了再走進去。
有宮人遞上熱茶。
“嚴大人。”
他忙雙手接過,臉上浮現得體的笑容。
“多謝。”
嚴自牧是當今戶部侍郎,哪里需要對一個宮人說謝謝,但是那宮人此刻也沒覺得意外,早已經習慣了嚴自牧這幅謙卑的樣子,一點官架子都沒有。
將最后一點梅花花蕊畫好,孟成昱這才直起身子,隨手把手中毛筆放進一旁的洗筆池中,濃墨重彩的顏料在水中快速擴散,化為淡淡的水粉色。
此時,嚴自牧剛好將手中茶喝盡。
抬步從外殿中走了進來,微微彎腰對著孟成昱行禮。
“微臣見過二殿下!
孟成昱因著受陛下寵愛,所以殿內的布置皆為奢侈,至于這寵愛的原因,便是孟成昱畫的極好的一手梅花,陛下偏愛梅花,連帶著也偏愛了孟成昱三分。
他讓宮人將面前的畫拿走,等晾干一些給陛下送過去。
做完這些,他這才看向嚴自牧,抬步走到嚴自牧面前,親自伸手將他攙扶起來。
“嚴大人,本殿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以后私底下見我不必行禮!
嚴自牧含笑,也沒拒絕也孟成昱的攙扶,但是眉眼間始終帶著點點的謙卑。
“禮節還是不能少的。”
嚴自牧是孟成昱母族中的人,孟成昱母妃地位低賤,原先不過就是跟在皇后身邊的一個婢子,得了陛下寵愛,這才封為婕妤。
但生下孟成昱之后沒多久,便撒手人寰了。
孟成昱自小一個人在深宮中長大,生性多疑,對送上門來的沈家嫡女和嫡子心懷芥蒂,只有和他自身地位利益掛鉤的嚴家,他才敢放心使用。
只是嚴家無能,這么多年也只出了一個嚴自牧,在朝上擔任戶部侍郎。
自從從下陵城回來之后,孟成昱在百姓中的形象水漲船高,得了不少的好處,但是父皇賞給他金銀賞給他財寶,看起來極其寵愛他,但他卻是如今宮中最無實權的皇子。
孟成昱眸底幽光點點,抬頭掃過一旁的下人,輕聲吩咐道。
“你們先下去吧!
從下陵城回來之后,他便一直惦記著商家的事情,將此事交給了自己的心腹嚴自牧去處理,此刻嚴自牧找來,事情應當有了結果。
待到宮人都退盡之后,他這才抬頭看向嚴自牧,詢問道。
“如何了?可有結果了?”
便見,嚴自牧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退,隨后面色凝重地對著孟成昱搖搖頭:“派去調查的人,無一人回來!
孟成昱面色一怔,沒想到會是這么一個結果。
“所有人都沒有回來?”
嚴自牧搖搖頭:“就算是回來的,即便是沒查到什么,過兩日都死在了家中!
聞言,孟成昱抿了抿唇角,面色一沉,他在宮中行事不方便,嚴自牧又是個手無兵權的戶部侍郎。
兩人暗地里培養一些人不容易,此刻不過是兩日的時間,便接連折了十幾個,著實讓人有些心疼。
“商家當年出事的卷宗都在沈家手中,派去暗中打探的人全都死了。”
嚴自牧開口,隨后頓了頓,抬眼看著孟成昱的臉色,試探性地問道:“殿下,還要繼續查嗎?”
在這盛安城中能只手遮天的,唯有沈家。
此事若是跟沈家扯上了關系,那便不是他可以調查得出來的了,就算是繼續調查下去,也只是平白讓人去送死罷了
及時止損的道理,他懂。
“不查了。”
聞言,嚴自牧松了一口氣,可是又想起什么,開口:“那商家那邊怎么辦?此事殿下可以答應了她的!
“如實說便好!
左右他已經盡力了,對商苑實在是沒什么虧欠的。
就在孟成昱和嚴自牧說話的時候,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從門外跑了進來,身上的衣袍翻飛,天真爛漫的臉上掛著純粹的笑,看起來格外調皮,對著殿內喊道。
“皇兄!”
孟極從門外跑進來,手中拿著一個蹴鞠。
小孩子調皮的心性在看見孟成昱的時候,微微收斂,唯恐自己太過頑皮會惹得孟成昱不高興,學著旁人的禮節,對著孟成昱微微彎腰,拱手行禮。
“見過皇兄!
孟成昱的視線落到孟極的身上,臉上浮現點點寵溺。
母妃死得早,孟極并不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只是宮中一宮婢的孩子,連封號都沒有,生下孟極便死了。
孟極是宮中年紀最小的十七皇子,或許是因為母妃同是婢女的緣故,他對孟極多為寵愛,此刻蹲下身子,朝著孟極微微招手。
“怎么拿著蹴鞠過來了?”
見孟成昱朝自己招手,孟極當下跑過去,任由孟成昱將自己抱起來,笑了笑,開口道:“想讓皇兄陪極兒一起玩蹴鞠!
孟成昱彎了彎眉眼,沒有立即答應下來,抬頭給了嚴自牧一個眼神。
嚴自牧頓時反應過來,放下手中的茶杯告退。
——
欽天監定下了孟汝杳出嫁的時日,過了年關,大年初一便要啟程去南詔,此刻已經在加急讓人制作婚服了。
孟汝杳不愿意讓旁人近身,身邊只有一個金玉還經常被人借走。
正巧孟杲卿前來看孟汝杳,便讓白拂幫忙給孟汝杳量尺寸。
他則坐在外面詢問江月令,孟汝杳的身體情況。
江月令的眼中永遠含著悲憫,像是慈悲為懷的圣人,低頭將診脈的東西一件件放進藥箱之中,手指修長卻也蒼白,和江月令的臉色一樣,沒有半點血色。
“江公子,杳杳的身體撐得住去南詔的長途跋涉嗎?”
此去南詔,路途遙遠,旁人坐上這么多天的馬車,都未必能受得了,更不要說自幼體弱的孟汝杳了。
江月令伸手將最后一樣東西收進藥箱之中。
“殿下的身體已經在慢慢好轉了,我最近加重了藥量,定在大年初一之前將殿下的身體調理好,讓殿下扛得住長途跋涉!
聞言,孟杲卿這才松了一口氣,對著江月令感激道。
“多謝江公子了。”
江月令微微頷首,不再說話,提起藥箱便抬步往殿外走去。
殿外的冷風吹來,激得他忍不住一陣咳嗦,將手指握成拳頭放在唇邊好一陣咳嗦,就在江月令低頭咳嗦的時候,寶藍色的衣袍侵入他的視線。
陳箏從外面走了進來,看也不看江月令一眼,徑直朝著殿內走去。
江月令握拳咳嗦的動作一頓,抬起頭來循著陳箏的背影看過去,因為剛剛劇烈咳嗦的緣故,極淡的唇色染上了一抹鮮紅,整個人都生動了起來。
他看著陳箏邁著不緊不慢地步子踏入殿內。
他看著孟杲卿剛剛緩和下的臉色在見到陳箏之后,瞬間緊繃了起來。
看到這里,他收回視線,拂了拂藥箱上的落雪,抬步朝著雪中走去。
孟杲卿看著面前的陳箏,對上對方似笑非笑的眸子,脊背忍不住緊繃了起來。
現在是在孟汝杳的宮殿內,他不想讓孟汝杳知道陳箏來找他。
于是不等陳箏開口,便率先抬步朝著殿外走去。
盡可能不讓內殿中的孟汝杳聽到陳箏的聲音。
此刻,內殿之中,孟汝杳伸開胳膊,任由白拂給自己測量尺寸,她對哥哥無條件信任,連帶著對哥哥身旁的婢女也百分百的信任。
但是白拂和其他的婢女似乎有些不同。
婢女的選拔標準雖然比秀女的選拔標準寬松了不少,但是也不是誰都可以進宮侍君的,其中五官端正,相貌清秀便是極為重要的一項。
但凡是相貌有些丑陋的女子都會被刷下去,更不要說白拂這樣的,臉上那么大一塊猙獰的傷疤,看著便讓人害怕。
白拂對自己的相貌看的極輕,更何況這張臉還為她引來那樣的禍端,故而白拂根本就沒有處理傷口,她巴不得這傷疤再猙獰一些,再惡心一些。
臉上有傷疤的宮女幾乎沒有,孟汝杳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白拂反應淡淡的,不會因為孟汝杳的打量而生氣,可和旁人眼中的嫌惡不同,孟汝杳的語氣竟然是滿滿的心疼。
“你一定很疼吧?”
聞言,她動作一頓,抬頭看著孟汝杳,看著這個和孟杲卿是血親,卻長得一點都不像的女子,愣了愣,有些不明白的對方的意思。
見白拂沒有說話,孟汝杳擔心自己戳到對方的傷心處,也沒有繼續說。
“不疼!
白拂說完這句話,低下頭繼續給孟汝杳測量身上的尺寸,語氣淡淡地說:“殿下不必心疼奴婢,像奴婢這樣低賤的人,能撿回條命來就知足了!
語氣不怨不恨,只是簡單的陳述。
她低頭看著白拂的樣子,試探性問道。
“是哥哥救的你?”
(https://www.dzxsw.cc/book/42814654/3323719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