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眼睛再無遮擋,她卻不敢張開。
怕看見他的笑。
怕看見他眼底倒映著的,那個羞人的自己。
嚴璋重新吻上來,兩人位置互換,她覺得呼吸更困難了。
他探手捏住她下巴,令她微微仰起頭。
深深淺淺,細細密密,好像怎么都不會倦。
停下來的時候,他的呼吸也有絲不易察覺的亂。
親吻結束后,他沒有立即離開,躺下來將她攬到懷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她松散的長發。
——嫌珠釵礙事,方才隨手就將釵子抽開,她滿頭青絲就這樣披泄下來。
玉姝靠在男人肩上,臉埋在他肩窩久久不肯與他對視。她人生中頭一次與男人如此親密,這時候不知該說什么做什么才好。
嚴璋撫過她柔軟的長發,輕拍她肩背,啞聲笑問她,“怎么不吭聲?”
玉姝耳朵像被這嗓音燙了一下,把頭埋得更深,手抓住他衣角悶聲道:“說什么?”
嚴璋扣住她后頸,像拎小貓似的把她拎開兩寸,目光幽暗地望著她滿含春色的粉顏,本想逗她兩句,不知緣何,四目相對的一瞬,胸腔里忽然異常地鼓動了一下。
“要不然……”他目光垂下,視線在她微微紅腫的唇上流連。
玉姝在慌亂羞臊中聽懂了這三個字背后的含義。
嚴璋久久沒有動作,他微瞇眼眸,指尖繞住她一縷秀發,慢吞吞的擺弄。
玉姝閉了閉眼。
在心底長長地嘆了一聲。
她撐起身,兩手勾住他脖子,在他沉默的注視下獻上笨拙的吻。
軟潤的唇擦過嘴角,敷衍啄了兩下就欲退縮。
嚴璋扣住她的腰,令她牢牢貼在自己胸前。
這一次他越發從容,也越發熟練。擠開整齊貝齒,輕而易舉攻城略地。
玉姝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她已經記不清他們擁抱了多久,親吻了多少回。
天明的時候隱約瞥了眼帳外透過來的天光。淡青色的煙霞紗朦朧似霧,熹微晨光穿過琉璃窗扇,折射出氤氳的光圈。
他離開時盡管刻意放輕了動作,她還是驚醒了。隔著紗帳瞧他長身玉立,展臂任人替自己打理朝服。
玉姝攏攏頭發,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番衣裝,腰處衣料有些發皺,昨晚他一邊親吻一邊在此處掐握又輕揉……忍著羞恥鉆出帳子,還沒穿好繡鞋,就聽見他含笑的說話聲。
——“不多睡會兒?”
正跪下來替他整理衣擺的珊瑚聞言朝床帳方向瞥了眼,晨起的少女長發披散,臉色有些泛紅,身上的素衣有些松垮但還算齊整。
晨光籠在她身上,淡淡光暈映襯下的玉貌瓊姿,像下凡的女仙。
嚴璋邁開步子走向床帳,珊瑚收回目光,收拾心情把用過的水盆抱了出去。
玉姝穿好了一只鞋,有些窘迫地望著不遠處的地上丟著的另一只。
嚴璋俯身,伸指勾住那只鞋子,走近,將鞋子遞還給她。
玉姝臉頰發燙,側過身背著他穿好了鞋。
珊瑚新打了水進來,隔著晃動的珠簾瞧見自家世子爺和虞姑娘牽著手并排坐在床沿。她看不得這個場景,那種心情,好像自己一直珍藏的寶貝,被人搶走還戴出來對她炫耀似的。
片刻,嚴璋離開。
玉姝臉上粉膩的春光幾乎在他闔上門的一刻就散了。
昨晚纏纏綿綿的親吻間隙,她偶然張開眼,望見案上隨意丟著的那本書。——嚴格說來,并不是書,是案卷。
是他掌管的掌刑司衙門特別匯總的案卷。她取過來一目十行地翻閱,這是乙巳年第十四冊,這樣的案卷,在他書房應該會有很多。
掌刑司負有監察問刑之能,查掌朝廷百官罪證,上至王爵下至吏目,無所不懼,向來有“帝王耳目”之名。這也是為什么,嚴璋在朝廷中地位超然,也是玉姝接近他的原因。
卷冊依案名為序,玉姝翻了幾頁,粗粗略過“瑾文公瀆職案”、“禮部侍郎周宇欺君案”等,虞長安的案子雖不是掌刑司主辦,可若他真有犯涉國法,掌刑司也應當有所掌握。只可惜,直翻到最后一頁,也沒在其中找到任何有關虞長安或是他身邊親信之人的任何內容。
玉姝又將案卷前頁仔細看了一遍,這些案子大多發生在今年五月,而父親和兄長,是在九月底出的事。也就是說,他們的案情應該會被記錄在后面的案卷中。
幾乎有那么一瞬間,玉姝想直接沖去前面的書房。行至簾前,她又冷靜下來。
嚴璋專司監審刑罰,行事周嚴果決,他會否隨意將如此重要的案卷丟在床邊?
退一步再想,昨夜兩人已經親近至那樣的程度,他卻也沒有順勢奪取她貞潔。
玉姝坐回榻上,只覺頭痛。
嚴璋的心思實在太難猜,他到底要什么?他到底想怎么樣呢?
掌刑司衙門正堂,嚴璋正在批閱文書。
這衙門做的都是些要命的干系,進入掌刑司大牢里的人,不死也要脫層皮。可衙門正堂卻布置得如文人雅士的書軒一般,黃花梨木翹頭螭紋長案,上頭鋪著上好的生宣,大大小小的湖筆隨意掛在筆架上面。望不到頭的案卷整齊擺放羅列在閣上,閣子前擺著只一人來高、沉香木雕花裝飾的旋梯。竹簾半卷,遮住窗外溫柔的晨光,熏爐里滲出淺淺輕煙,沉香味彌散在整個明堂。
信筆批閱完文書,嚴璋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頭。
林康溜進來奉茶,見狀忍不住嘴角彎起。
閉目養神的嚴璋開口,“笑什么?”
林康嚇了一跳,忙收了笑意戰得筆直,“爺,要不要去后堂睡會去?”
昨晚虞姑娘留宿淺蘅巷,世子爺在里頭一晚沒出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世子爺沒睡好那不是很正常?
嚴璋輕笑一聲,“你倒很體貼。”
林康嘿嘿笑道:“爺,今晚還去淺蘅巷么?您早點兒知會小的,也好提前跟虞姑娘打個招呼,免得半夜敲人家門,惹四鄰多猜忌……”
嚴璋捏著茶盞沒吭聲。
林康摸不透他心思,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忙自打了一巴掌,“爺,那小的不擾您……”說完就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玉姝帶著翠屏悄聲摸進鎮南侯府后門,剛過穿堂,正欲跨進垂花門,就見虞大奶奶身邊的半夏正翹首等待著她。
“姑娘,大奶奶急壞了,您趕緊去吧。說幾句好話,盡量別爭執,大奶奶一晚上沒睡呢……”
昨晚玉姝剛走,大奶奶那邊就得了消息。顧何安排的再隱秘,也瞞不過虞大奶奶這個掌家人。
玉姝遲疑來到繁梨苑,屋里靜悄悄的,下人早被打發出去。
虞大奶奶披散著長發,還穿著就寢時穿的那身中衣。屋子里雖燒著炭爐,可畢竟是寒冬臘月。玉姝把身上的斗篷取下來,走過去披在嫂子肩頭。
“嫂子,仔細著了涼……”
虞大奶奶轉過來頭,一把扣住玉姝的手:“姝兒,你哪兒去了?”
玉姝垂眼笑笑,“嫂子,您不是都知道了嗎?”
族親鬧的最厲害的時候,外頭風言風語傳的最兇的時候,玉姝一連三日沒有回家。虞大奶奶一直有所猜測,卻半句都不敢去問,隱隱有個聲音告訴她,興許外頭傳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可望著玉姝單純潔凈的臉,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是她無用,沒法替長安撐住這個家,沒護住他最疼愛的妹妹。
“是誰……?”虞大奶奶手發顫,紅紅的眼眶濕潤了,“至少叫我知道是誰。”萬一出了什么事,也叫她知道該去哪里去把她接回來。
玉姝搖了搖頭,“是誰都不重要,嫂子,我是大人了,你操持家里家外,拉扯兩個孩子,夠辛苦了。你不要為我憂心,我自己有主意的。也請嫂子不要試圖阻止我,回不了頭了。”
她拍了拍嫂子的肩膀,替她理順蓬亂的頭發。淚珠子從虞大奶奶紅腫的眼眶中滾了出來,她緊緊抓住玉姝的手怎么都不肯放開。“姝兒,我夢到你哥哥了……”
兩個月,他在里面兩個月了。是死是活,是斬是放,毫無結果。就這樣慢慢的凌遲著她們的心,給她們希望又讓她們在銼磨中變得絕望。這樣的日子到底什么才是個頭啊?
玉姝離開繁梨苑時,眼睛也已經哭腫了。如果能見一見哥哥該多好啊……至少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至少知道該找誰、該怎么替他洗刷冤屈。甚至,哪怕遠遠的看一眼,知道他還好好活著也是好的。
時間拖的越久,希望就變得越渺茫。她今早還打定主意要慢慢獲取嚴璋的信任。可現在,她等不及了。
就在嚴璋以為,玉姝會繼續“吊胃口”策略的時候,她主動找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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