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黃昏既彼岸
沿著莊子，大壯他們包著圍巾迅速逃離。滿眼是嗆鼻的煙火，凋零的樹木，甚至漂浮著尸體的小河。
這時馬路上出現(xiàn)了大批衣裳破爛的窮苦百姓，他們背著棉被，提著鍋碗瓢盆在奔跑著。后面有好多騎著摩托車的印家警察正拿著棍子驅(qū)趕他們。大壯攔住了一個逃跑的婦女問了個究竟。
“城鎮(zhèn)現(xiàn)在不讓我們這些窮人呆了。我們被趕農(nóng)村老家來了”那個婦女很是憤恨，平時城鎮(zhèn)里最臟最累的活都是他們這些窮人在做。現(xiàn)在死神之吻來了，那些富人根本不管他們死活，直接動用警察驅(qū)趕。現(xiàn)在農(nóng)村死的人那么多，那不是往絕路上逼他們嗎。可是這又有什么辦法呢？在印家村，他們生來就是低等的族群，良好的教育和醫(yī)療跟他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現(xiàn)在莊子里死的人那么多？回來不是送死嗎？”難道印家村的官老爺不明白嗎？當死神之吻降臨時，人口大量流動，一定會加劇死神之吻的傳播。到時整個印家村將會是成片成片的死亡。聽說黃家村已經(jīng)采取了就地隔離管理，效果還不錯。
“那些有錢人，都認為死神之吻是我們帶來的。他們潔凈的城鎮(zhèn)是被我們污染了。所以必須把我們趕走。”
“我們只能回家了，就是死也跟家里人死在一起”那婦女的眼神充滿著悲哀和無助。
這奇怪的恐怖的死神之吻本就是十分可怕，再加上印家村這一通胡亂操作，估計整個印家村的死亡率會高的離譜了。
在莊子的邊上，有一個池塘正冒著熱氣，池子里裝滿了牛糞。大壯看到好多人泡在里面，有些人還在祈禱。他無語了，這是什么騷操作。一問才明白，在印家村牛糞澡是窮人能治百病的神藥。印家窮人因為沒錢看不起病，所以感冒發(fā)燒泡一泡，頭痛腳疼泡一泡，疑難雜癥泡一泡。大多時候，小病都神奇般好了，如果真的沒救，那就是神要他走了。如今碰上這神秘的死神之吻，村里又不管他們，這泡牛糞澡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但是他們不知道碰上這種神秘的傳染性極強的死神之吻，大量人群聚集反而會加劇死神之吻的傳播，到時候也許真的會是尸橫遍野了。能夠活下來的也許就是少數(shù)自身免疫力超強的個體了。
大壯想起印家一個著名詩人的話“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可那是詩人的世界，廣大印家窮苦百姓他們?nèi)缫安莅愕钠埢钪粺o視，被霸凌，被踐踏。絢爛，美麗，舒適這些形容詞和他們半毛錢關(guān)系沒有。而死時卻是滿懷絕望，痛苦和不甘。他們也想活成詩人的樣子啊，可現(xiàn)實如此。他們也許只能“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用他們頑強的繁殖力來詮釋生命的意義。
他們行走在荒蕪的原野上，遠處一輪夕陽把整個天空染得血紅血紅的，天空盤旋著貪婪的禿鷲，空氣彌漫著牛糞和死亡的味道。
一個搖曳的燈籠在凄涼的晚風中出現(xiàn)在了他們眼前。仔細一看是一個滿是塵土的小女孩提著燈籠，她顫顫悠悠向他們走來。她干裂的嘴唇，骨瘦如柴的手指，可以看出來她也許幾天沒吃過一頓飯了。
“小妹妹，你要去哪里啊？”大壯有點心酸，這也許又是一個沒了家的孤兒。
“姐姐，我想要找我的爹媽。他們?nèi)チ诉h方，夜晚就要來了，我要提著燈籠照亮他們回家的路。”此時那小女孩在夕陽的余暉中，有如天使般。可即使是天使又如何，依然逃不過魔鬼的吞噬。也許明天她也會不再醒來。可欣很想抱抱她，給她點食物，給她點水，給她點溫暖。
“我今晨坐在窗前
世界如一個路人似的
停留了一會
向我點點頭又走了過去了”
大壯想起了這個詩句，生命對于這個小女孩是如此的短暫，也許她連做夢都是大饅頭，新鞋子，媽媽的微笑。她的夢里不會有鮮花，水晶鞋，英俊的王子。那些美麗童話的夢她是夢不到的，因為她連書也沒看到過，所以這樣的夢她是做不了。這就是印家窮人女孩子的命運，她們從小不讀書，不上學，早早嫁人生子。
對于她來說，好好的活著，這就是她的夢想。
聽說，米家村公布了驚世消息。他們已經(jīng)研發(fā)出了能預(yù)防死神之吻的神藥了。可是這和這些窮苦的印家百姓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這些神藥聽說賣價極高，只有那些富人才能用得起。他們活下來的希望只有那熱乎乎的牛糞。對于他們大多數(shù)人來說：
黃昏既彼岸，明天的太陽也不知道能升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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