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翹首以盼著，在他們身后頻頻探頭張望，“商量好了？”

凌塵聞言，踱步上前來到顧清歡身前。

他知道直言不諱未免過于傷人，因此他盡量以委婉的語氣，有些支支吾吾的開口，“我覺得不能帶你……”

未盡的話語被蕭琉璃大嗓門直接掩蓋了，“凌塵是說清歡師姐要是不嫌棄，就跟著一同前往吧。”

此話一出，顧清歡眼中的驚疑不定才打消掉。

一旁的凌塵倒是瞠目結舌，回過神來后狠狠瞪了蕭琉璃一眼。

他再也不顧及什么場合該說什么話了，直接朝蕭琉璃大喊，“蕭琉璃！你非得凌靈被禍害死才滿意嗎！”

他身為凌靈的大師兄，如今門派有難，掌門更是下落不明的，他就必須護她周全！

而且他與凌靈朝夕相處多年，私心里早就將凌靈當成了自己的妹妹。

顧清歡見凌塵如此憤憤不平，也沒有絲毫的不滿，她偏頭掩嘴輕笑。

良久，蕭琉璃才輕咳一聲，裝出一副深明大義，十分識大體的模樣來。

“你多想了，我這是顧全大局，深謀遠慮后所做的決定。”

于是乎，這兩只狐貍對于凌塵的苦大仇深，全部選擇性的無視掉。

只剩下凌塵在她們身后，走一步嘆口氣。

來到凡間后，三人直接去了浮生閣。

在青蘿的指引下，三人進了皇宮。

原來此次任務，竟然涉及到了皇宮中的事情。

凌塵踏過朱漆大門，看著清一色的紅色宮墻，只覺得兩眼昏花的。

路過巍峨的宮殿時，他瞧著宮殿上的青瓦時，深深的覺得——皇宮真是富麗堂皇啊。

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不知為何，青蘿帶他們來到宮門口之后，轉身就離開了。

現在引領著他們的是一名老態龍鐘的公公，只聽他在一旁講起了詭異的案件來，“三位有所不知，宋貴人從前那可是榮寵不斷的，誰知道一夜之間就瘋癲了！”

乍聽此言，蕭琉璃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當即下了定論，“一夜之間？這其中定是發生了什么。”

領著他們前往宋貴人居所的宦官，不是平常無任何地位可言的宦官，而是服侍著一國之君長大的大內總管。

只見他手上還搭著拂塵，“可不是，陛下龍顏大怒，誓要揪出緣由！甚至還驚動了大理寺，這都好幾個月過去了，還是調查不出什么。”

想起那日，大內總管除了心有余悸，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手底下負責的其中一個宦官，前往宋貴人的居所。為的是告知宋貴人陛下翻牌子的事情，但是——

小太監進屋后，不見半個伺候的宮女宦官，唯有宋貴人一人而已。

然而她面色如常，令人瞧不出端倪。

起初一切都還算按部就班，荊條有序的。

但是說著說著，宋貴人忽然就發了瘋病，不停的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畏畏縮縮的躲在角落里，面色更是無比的蒼白。

大內總管收回思緒之后，接著阿諛奉承道，“聽說浮生閣神通廣大，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想來這樁謎案不出幾日定有結果了。”

他們都面露著沉思，對這件事情也是十分的費解。

自然而然就不敢大包大攬了，蕭琉璃只是輕聲說，“浮生閣定當盡力而為。”

拐了個彎，就瞧見了近在眼前不算金碧輝煌的宮殿，卻極有股曲徑通幽處的韻味，是個清靜雅致的所在。

大內總管先走進院中，宮女太監忙向他點頭示好著。

他們步進屋中，就見宋貴人兩眼無神的坐在貴妃榻上。

她烏黑的頭發不像別的嬪妃云鬢高高挽起，而是披頭散發著。

一張小臉未施粉黛，更顯得幾分蒼白。

毫無血色的雙唇不停的顫抖著，似乎是感知到有人進屋了，她的身體也跟著顫抖個不停。

窗外斜照進來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孤魂野鬼不知早已初見破曉，仍是出現在這驕陽之下。

她這副樣子，仿佛隨時都能被這道陽光吞噬得魂飛魄散。

凌塵一干人等站在她身前的不遠處，正目不轉睛的打量著她。

“偷天換日……偷天換日……”

細碎不成句的話語，從她的嘴中不斷溢了出來。

蕭琉璃側耳聆聽了片刻，仍是不得其所，她問著身側之人，“她在說什么？”

凌塵仔仔細細聆聽了下，這才聽清了宋貴人凌亂不堪的話語來。

一雙黑眸緊跟著沉了下去，“偷天換日。”

一旁的大內總管長吁短嘆著，要知道昔日的宋貴人風采出眾，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說，與陛下更是夫唱婦隨，宛若結發多年的老夫老妻。

那時候的陛下總是說知他者宋晚芷是也。

然而如今，昔日種種仿佛成了一場美夢。夢中初醒之時，此夢也跟著破碎了。

想到此處，大內總管就是止不住的連連嘆息，“是啊，宋貴人整天就只會重復偷天換日。而且說來也奇怪了，她見到任何人都沒有反應，除了……”

大內總管說得沒頭沒尾的，向來沒什么耐心的蕭琉璃，果然沉不住氣了。

她連忙出言逼問，“除了誰？”

就在這時，宛若黃鶯出谷悅耳動聽的聲音傳來，“宋姐姐今日如何了？”

眾人循聲望去，便瞧見身后站著一名風姿綽約的女子來。

只見她梳著云鬢，鬢上還插著碧玉金步搖，行走間步搖上的流蘇跟著輕顫著。

身穿著一襲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金絲繡成的裙衫，期間所耗費的金銀細軟，讓觀者不由得咋舌不已。

大內總管來者是何人之后，馬上俯身行禮，“楚嬪娘娘萬安，宋貴人還是那樣。”

凌塵等人也學著大內總管行禮，只是沒有受過專業指導，十足的不倫不類。

好在這個楚嬪娘娘不是盛氣凌人之人，見狀也只是莞爾一笑。

她行至宋貴人身前，蹲下身子與她直視著。

宋貴人也顫巍巍抬眸與她四目相對，下一刻令他們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宋貴人顫抖著身子，仿佛見到了什么可怖的東西，畏懼不已縮成了一團。

頭垂得極低，混亂不堪的話語繼續脫口而出，“妖怪…….妖怪……”

只是這一次破碎的言語間，帶著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來。

至少在凌塵的眼中看來，宋貴人懼怕這個楚嬪娘娘。

楚嬪面露驚慌之色，嬌顏上更是端得楚楚可人，我見猶憐。

她眼眶發紅著，就連聲音也帶著幾分哽咽，“宋姐姐，我是楚依容啊！你好好想想，你應該還記得我的！”

然而宋貴人整個身子直打哆嗦，抖如篩糠。

她不停的喃喃自語著，“妖怪……偷天換日……”

就在所有人琢磨這些凌亂的字眼時，一聲驚呼傳來。

“啊！”

眾人紛紛循聲望去，見眼前此景，皆是瞠目結舌。

只見宋貴人張嘴咬在了楚嬪皓白的手腕上，眼神不再空洞茫然，她帶著恨意，狠狠咬著，無半點松口的意思。

鮮血就順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滴在了干凈的地面上。

手上劇烈的疼痛，讓楚嬪蹙起了柳眉，“嘶……”

這聲倒吸冷氣的聲音，終于讓所有人回過神來。

楚嬪的貼身宮女馬上就反應了過來，高聲大喊著，“娘娘！你們快把這個瘋女人拉開啊！當心你們的腦袋！”

回過神來的大內總管，長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驚慌失色，“我的天啊，宋貴人趕緊松口啊，陛下怪罪下來，奴才們可承擔不起。”

如今寵冠六宮可是眼前的楚嬪娘娘，要是有半點閃失，他這把老骨頭也別想要了！

見此，凌塵等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

看著屋中忙成一團，凌塵無奈的聳聳肩。他上前一步，點住了宋貴人的穴道。

下一刻，緊緊咬住楚嬪的嘴巴張開了。

楚嬪看著手腕上留下的兩個牙印，以及順著滑落而下的鮮血，眼中閃過幾許冷芒。

貼身宮女看得觸目驚心，“娘娘！留了好多血啊！”

楚嬪不甚在意的搖搖頭，用另一只手捂在傷口，眼中流露出擔憂，“我不礙事，你們照顧好宋貴人，否則本宮不會輕饒了你們！”

說完之后，轉身便離去了。

就在她與顧清歡擦肩而過時，顧清歡柳眉微微蹙起，這股味道是——

她聞到了空氣中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她猛吸一口氣，遺憾的是，那股氣味已經消散了。

大內總管慌里慌張的在屋中不停踱步著，“這可如何是好，傷了陛下的心頭肉，可夠你喝一壺的了！”

楚嬪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讓陛下眼中再不見其余的絕色佳人，只一心對她著迷不已。

要知道不久前楚嬪還只是個剛剛進宮的秀女啊，這一步登天的，令人望塵莫及。

顧清歡無視掉大內總管的喋喋不休，她提起裙裾，來到宋貴人的身邊。

蹲下身子，抬手就搭在宋貴人的脈門上。

片刻之后，一雙秋水明眸漸漸冷了下去。

這可是了不得了。

凌塵和蕭琉璃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只見顧清歡面露凝重之色，但是顧清歡沖二人搖了搖頭，示意等會再詳談。

大內總管見此，在一邊無奈的說，“事情就是這樣了，宋貴人無緣無故就瘋了。”

蕭琉璃忙輕聲安撫他，“公公不必擔心，我們會盡快查出這其中不尋常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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