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塵用自認為犀利的視線盯著對面的文景瑜——照理說這時候就該露出馬腳了才對，這人怎么還跟木頭一樣呆呆坐著。

他特意領著文景瑜上花樓，當時是別有用意的。這一次他要試探文景瑜會不會花天酒地，是不是那種流連花街柳巷的。如果是——那么他會盡快讓小師妹蹬了他！

這廂文景瑜看著手中的白玉酒杯，腦中更是思緒萬千。想著想著，后背忽然發麻起來——勾欄院不叫花娘，難道說……

他看凌塵的眼神都變了，進了煙花場所不叫半個窯姐的，只有一個解釋，真相只有一個——

凌塵知道這么干坐著也無濟于事，只好輕咳一聲建議著，“咳咳，兄臺不想叫個可人兒作陪？”

話雖這么說，凌塵銳利的黑眸盯著文景瑜，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

文景瑜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倒是不用了�！�

聞言，凌塵心中頗為滿意。也跟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便依了兄臺吧�！�

此話一出，文景瑜握酒杯的大手僵住了，欣長的身子還跟著顫抖了幾下。

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凌塵抬起了眸無辜的瞅著他。

可凌塵儼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大兄弟思想到底有多偏。

文景瑜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如此，文景瑜還是起身，將圓凳挪遠了些。

而凌塵幾杯酒下肚，后勁跟著上來了。

他眼前忽然一片迷蒙，大腦處于混沌的狀態里，也就對文景瑜小心翼翼的動作理所當然的忽視掉了。

他的腦中百轉千回的是白靈汐冷若冰霜的嬌顏，想著想著，唇邊上揚苦笑。自顧自斟酒，自顧自痛飲著。

似乎只有酸澀的酒入喉，燒灼滾燙的感覺能淡去心間的隱隱作痛。

文景瑜見他只字不言，自顧喝酒，下意識的問他，“你可是有煩心事？”

乍聽此言，凌塵混沌的腦子片刻之后猜反應過來，他朗聲一笑，“我的煩心事有一籮筐！說都說不完。”

語畢，飲盡杯中酒，再重新倒了滿滿一杯。

醉酒之后，凌塵開始胡言亂語，“我跟你說…….她就是個沒良心的！居然是因為旁人才來接近我的……說白了，我就是個備胎！”

文景瑜斟酌著凌塵的這番話，忽然就安下心來。

這幅樣子，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為情所困了。

原來上勾欄院不為別的，只為了借酒消愁。同為男子，文景瑜倒是頗為理解。

他無奈輕嘆一聲，自古多情總被無情傷。

可這點與他無關，最為主要的是——他這是為情所傷，還好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也是個可憐人。

凌塵自是不知道文景瑜在想些什么的，見文景瑜酒杯空空的。凌塵站起身來，拿起酒壇子，作勢就要給他添酒。

醉眼昏花的，他只顧著將酒壇子往下倒，沒想到竟會全部倒在了文景瑜衣裳的前襟上。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壇子里的酒被倒掉了大半。

文景瑜見狀，俊顏上雖然是一片錯愕，但反應極為迅速的他，從袖口里拿出了一條絲帕來。

他看著絲帕上繡著的海棠花，想起了凌靈笑靨如花的樣子。

這可是他家凌靈親手給繡的呢！

對于凌塵剛才的所作所為，全然不在意。擦完衣襟之后，繼續抬頭看向凌塵。

凌塵再次斟滿酒，腦中不停浮現著那抹白裙若仙的倩影來。

他舉杯示意著面前的文景瑜，嘴里說著的依舊是酒言酒語，“憑什么她能左擁右抱風輕云淡，我就得借酒消愁為情所困?”

“兄臺，讓我們干了這杯酒，忘了那只渣渣狐！”

這番言語讓文景瑜聽得那叫一個莫名其妙啊，只不過，他還是下意識的端起酒杯和凌塵碰杯。

看著凌塵不由分說仰頭一飲而盡，他心中也是感慨萬千啊——好在他家凌靈是個好姑娘，不會棄他于不顧。否則今日該舉杯豪飲的就是他了。

而就在這時，從想房外走進來一名婀娜多姿的窯姐，身上穿著輕博的紗裙，臉上堆起風情萬種的笑容。

窯姐的素手輕輕搭在了文景瑜的肩膀上，“二位公子，讓瑾兒來陪陪你們好不好？”

文景瑜頗為不自在的動了動肩膀，他的這個舉動，換來那名叫瑾兒的窯姐輕笑一聲。

不但沒有將手挪開，反而站在圓桌的中間，將另一只素手纏上了凌塵的肩膀。

就在這時候，靈蝶小明也帶著白靈汐來到了這家勾欄院，目的是為了讓白靈汐看看窯姐是如何對男子使出十八班武藝的。

路過這間廂房時，好奇的張望了下。

這一張望，可了不得了。

她眨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屋中發生的不堪——主人這是在做什么！妥妥的紅杏出墻現場��！

跟著她們一起來湊熱鬧的凌靈，也探頭張望著，只需一眼，她的小臉就跟著黯然失落下去。

突然被圍觀了，文景瑜表示震驚無比。

他馬上推開了窯姐的手，跟著抬眼看向門口，就瞧見了凌靈張著小嘴的樣子。

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趕緊站起身來，朝著凌靈離去的方向追去。

“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窯姐則是一臉懵逼的看著，被迫垂在身側的素手有些無所適從。

凌塵可算是清醒了點，他抬頭看見了一臉冷若冰霜的白靈汐。

接著胸口直犯惡心，轉頭就盡數吐在了窯姐的身上。

這簡直是禍從天降了，窯姐驚呼一聲，顧不得其他，轉身就跑了出去。

＊＊＊＊

凌塵不記得他是怎么回到浮生閣的，只知道宿醉之后，他就頭疼欲裂的。

他慢吞吞的打開屋子的門，卻看見了屋外恰巧路過的白靈汐。

白靈汐見是他，輕移蓮步，就要與他擦肩而過。

凌塵反應極為迅速，他抬手攔住了她，“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聞言，白靈汐只是微微頷首，緘默不語的。

凌塵見狀，怕白靈汐誤會了些什么，馬上解釋，“我會去勾欄院是因為想試探那人是否品行不端�！�

見凌塵如此的認真，白靈汐輕啟紅唇，清冷道：“我知道了�！�

接著，就要與凌塵擦肩而過。

凌塵也不再阻攔，只是垂頭喃喃自語著，“解釋做什么，她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此話一出，讓白靈汐朝前走去的腳步停止了。

她忍不住旋身望他，沖著凌塵的背影輕聲問他，“如果我一直耿耿于懷，你可會因此而生氣？”

果不其然，凌塵高大的身形僵在了原地。

白靈汐再無所顧忌的脫口而出，“換而言之，我若是因此事而氣你怨你，你可會選擇不搭理我？”

凌塵仔細斟酌著她字里行間的意思，這么說是她其實也對他有點情愫的？

思及此處，凌塵不由分說轉過身去，撞進了白靈汐帶著驚慌失措的雙眸之中。

原來實力逆天的白靈汐，也會有慌亂的時候。

這一刻，凌塵清楚的從她的眼中瞧見了自己的影子。

他忍下心中的悸動，“生不生氣，介不介意是你的事情，我無法多加阻撓�！�

然而話雖這么說，他內心里還是希望白靈汐能夠去介意，最好是狠狠的去在意。

這樣至少可以證明，她還是有一點點在乎他的，不單單只是拂蘇。

聞言，白靈汐忍不住勾唇一笑，“你其實和他不一樣。”

凌塵和拂蘇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他們只是擁有同樣的軀殼。

就好比歸荑和虛竺，對于歸荑來說，虛竺只是虛竺，而她要的也只是虛竺而已。

拂蘇是她趕也趕不走的，不會和她鬧小脾氣，不會對她諸多不滿。

而凌塵他會，就算二人還未冰釋前嫌，他對于做過的事情，會出言解釋澄清，不叫她誤會。

不管是凌塵還是拂蘇，似乎早就在她的心底留了個位置。

不偏不倚的，恰巧就占據了一席之地。

乍聽此言，凌塵也起了些許興趣，“怎么不一樣？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提起拂蘇的時候，白靈汐眼中唯有柔光，“他……他會圍繞著我打轉，但你不會�！�

見凌塵臉色驟然大變，白靈汐知道他介意成為拂蘇，于是馬上道：“凌塵，想不想成為他在你，我再也不會逼你了�！�

這一世凌塵想做他自己，那么她不會繼續咄咄逼人下去。

當晚月朗星稀之時，一只小白狐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凌塵的屋前。

靈狐宮的狐貍每個月都有那么一天，會喪失所有的修為，成為一只普通的狐貍。

無奈成為小白狐的白靈汐，本想著回屋中就寢的，可臨進屋前，她想起了靈蝶小明說的話來。

“俗話說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以靈汐尊主的姿色，主人豈不是手到擒來？關鍵是要厚臉皮豁得出去，不停纏著主人……”

此時的白靈汐甩動著身后毛茸茸的尾巴，舔著自己的爪子。

“主人身為拂蘇的時候，不就是亦步亦趨跟在您的身后，現在只不過是換成您來讓他回心轉意。”

“當時的靈汐尊主能為之動容，現在的主人亦可。”

當時的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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