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紛紛將興趣盎然的目光看向當事人的時候，只見白靈汐輕啟紅唇，風輕云淡的說，“昨晚什么都沒發生。”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直接讓拂蘇原地僵住身形。

蘇霽風嘴角含笑，繼續用起早飯來——我就說嘛，都是這廝在異想天開。

白靈韻則是美眸流轉，在二人之間來回打量著。

少頃，拂蘇從難以置信中回過神來，他情不自禁拍桌而起，朗聲道：“不可能！咱倆昨晚必須有一腿！蕭琉璃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靈汐兒，你可別是害羞了。”

這聲音極其高亢昂揚，以至于吸引了不少客棧吃早點的顧客的視線。

拂蘇感受到那些投在自己身上耐人尋味的目光，他耳朵微微發紅，臊眉耷眼的重新坐回長凳上。

白靈韻紅唇邊揚起一抹笑意來，想要拼命控制著上揚的嘴角，然而努力了許多次，都沒有效果。

白靈汐從字里行間中，聽出來矛頭直指自家乖徒兒，于是不由分說看向努力扒飯狀的蕭琉璃。

蕭琉璃好像察覺到了白靈汐的眼神注視，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抬起頭來。

然而對視上的是自己師父要當場殺人滅口的眼神，她嚇得手中的湯匙掉回了碗里。

在這個安靜到落針可聞的詭異氛圍里，那聲音格外的清脆悅耳。

而就在這時，她接收到了對面拂蘇的眼神示意，似乎是在說——你趕緊上啊，不是你說的嗎？難不成你想坑完我就臨陣脫逃嗎！

蕭琉璃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她實在是有心辯解兩句，可奈何自家師父那冷若冰霜的眸光。此時此刻她想——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她現在已經死了不下萬次！

在這個瞬間里，她斟酌著措辭，最后她英勇的決定了——犧牲拂蘇一個，太值了！

于是，她盡量無視掉拂蘇那熱忱的視線，吞吞吐吐地說，“興許……是我看錯了吧，這大晚上的，眼神可能不太好使。”

納尼？！

乍聽此言，拂蘇心中的小宇宙即將爆發——那你之前說得十分曖昧的，是我在做夢嗎?！

拂蘇還想說些什么，畢竟這不是空穴來風，蕭琉璃這丫想讓他背黑鍋，他不好過，她還想好過？想都不要想！

然而就在他想要澄清幾句的時候，從客棧外面走進來一個衙役，興許著急忙慌的趕過來，難免氣喘吁吁的。

他來到桌邊，臉色慌張的說，“溫公子讓各位去方員外府邸走一趟。”

拂蘇心中咯噔一響，轉頭看向身側的白靈汐。而白靈汐也剛好側頭看他，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最后互相點點頭。

這些默契的眼神交流落在了白靈韻的眼中，她單手撐著下巴，了然的瞇起了美眸——微妙啊。

蘇霽風馬上將夾起來的小籠包重新放回碟子里，騰地站起身來，皺起了眉，“不應該啊，這今晚才是至關重要的。”

不是說好三日之內才會出事的嗎？

難不成那請虛道觀祭祀一事的，這次稍微調皮搗蛋了一下？

蕭琉璃看著碟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個小籠包，她快準狠的夾起來，塞進了嘴巴里，絲毫不介意剛才被蘇霽風的筷子碰過。

拂蘇看著蕭琉璃美滋滋的捧著臉，幸福的瞇起了雙眼，無奈的輕嘆一聲——要說世間最不會浪費糧食的，蕭琉璃絕對能排上號。

于是，一行人只能跟著衙役來到了方員外的府邸。

衙役將他們領到了案發的地點，此處已是眾人云集。

拂蘇將四周打量了個遍，發現并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踏步上前，就看見池畔上飄動著蓮花，清風徐來之時，池面輕輕拂動著。

唯一讓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是，蓮花池邊居然放著一雙繡花鞋，擺放的位置很是整齊，就像是有人刻意擺放的。

溫子宸看見拂蘇等人來了，便立刻迎了上去。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們，“江小娘死了，初步推斷是自殺。”

“尸身呢？”

拂蘇掃視著周圍，根本就沒發現什么尸體。最后將目光停留在蓮花池上——

給人的感覺很有自殺現場的意思，江小娘將繡花鞋脫在了蓮花池邊，選擇跳入池中，溺斃而亡。

可之前他瞧見江小娘的時候，那頤指氣使盛氣凌人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會隨隨便便尋短見的。

溫子宸接著繼續說，“押回縣衙，等著仵作驗尸。”

聞言，蘇霽風險些跳腳，“驗尸！那我現在得去給老先生打下手了。”

在場之人都聽到了蘇霽風的驚呼聲，紛紛看向那道離開的背影。

拂蘇抬手撫額嘆息，裝出一副和此人不熟的樣子。

見沒什么好戲可瞧，方府的人才重新看向孫大人，此時的孫大人正在挨個盤問。

一直站在一旁的白靈汐，目光稍微在蓮花池停頓了片刻，“可有什么線索？”

“目前還沒有。”溫子宸無奈的聳肩。

“大人我真的只是路過啊，天蒙蒙亮我就得起來忙上忙下了，誰知道一大早見著這晦氣，我還不如當睜眼瞎呢！”

乍聽此言，拂蘇和白靈汐馬上看向說話之人，就見那人急得滿頭大汗，拼命和孫大人解釋著。

白靈汐收回了目光，看向面前的溫子宸，輕聲問，“那是誰。”

溫子宸張望了下，當即說，“目擊者，說是看見池邊有雙繡花鞋，覺得很是奇怪，沒想到就發現荷花池面浮著一具尸體。”

拂蘇抬腿邁步上前，來到了蓮花池畔邊，幽深的眸子目不轉睛的看著。

此時的池面波瀾不驚的，他輕輕摸著下巴——池水不深，正常人頂多淹至胸膛，只有小孩才會溺死。

那么處心積慮偽裝成自殺現場的，有什么目的？

溫子宸也跟著來到了拂蘇的身旁，他斬釘截鐵的下了結論，“絕對不是自殺！但方員外卻一口咬定，江小娘是自殺的。”

拂蘇轉頭看向人群中，只有一干小廝和丫鬟，那些穿著考究些的，估計就是方員外的妾室了。

他稍微數了下，不由得有些佩服起方員外了——一把年紀了，還能這么游刃有余的，這腰功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

而且后院中女子眾多，是非便多，也多虧了方員外忙得過來。

白靈汐聽到此處，也只是冷笑一聲。

“不過是死了個妾室，對他來說，無足輕重親。今夜之事，才是頭等大事，他沒必要往這浪費功夫。”

說完之后，拂蘇朝前走去。要知道方員外妾室眾多，他都快懷疑方員外是否每個都能叫得上名來。

孫大人看著一直充當旁觀者的方喻之，出言質問，“方公子失蹤的這幾日是上哪去了。”

彼時的方喻之站在樹底下，手中還拿著折扇，正輕輕扇動著。端的那叫一個儒雅少年郎，似乎江小娘的死，對他來說，無關痛癢，就像是死了只小貓小狗。

他啪的一聲合上了折扇，款步來到了孫大人的身前，垂下眼瞼，面色如常，“我不過是在摯友家中小住幾日，都是府中之人大驚小怪。”

拂蘇那晚遇見方喻之時，他身上的衣裳被撕裂來一道道血痕來，壓根就沒有他說的那般尋常。

分明就是被鬼邪給綁架了，至于鬼邪想要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了。

如今拂蘇想知道的，不過是南桑隱藏在什么地方，她在這件事情上又扮演著什么角色。

就在拂蘇若有所思的時候，抬眼望去，看見了站在人群外的一名女子。

身穿著艾青色的齊腰襦裙，身段婀娜多姿的，只是令人費解的是，她戴著白色的面紗，讓人瞧不見她的容貌。

拂蘇薄唇微微上揚，朗聲問，“這位戴著面紗的姑娘是？”

此話一出，原本還有些嘈雜喧鬧的院落里，所有人都靜若寒蟬的。

拂蘇朝前走去，所到之處，府中之人都非常識相的讓出道來。

經過方喻之的身旁時，拂蘇特意用眼角余光去觀察著他。

果不其然，就看見方喻之高大的身形微微僵住，抓著折扇的手收緊了，指尖微微泛白。

來到女子的身前，拂蘇劍眉蹙起，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那個味道十分的熟悉，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聞到的。

拂蘇開始搜尋著腦中的記憶，他絕對是聞過這股味道的，而且眼前的女子看起來有些似曾相識！

“她是老夫的妾室，孟小娘。”

拂蘇循聲望去，看見了剛剛走進來的方員外。身材虛胖，留著兩撇胡須，圓圓的臉上早就被歲月刻下了痕跡，頭發中還隱隱參雜著銀絲。

光這幅體格，就足以可見平日是多么的養尊處優了。

這時候，溫子宸強行擠進了人群之中，對孟小娘也感到很是可疑，“怎么戴著面紗？”

方員外卻再也沒有說過只言片語，只是冷眼旁觀著，似乎眼前的孟小娘是死是活跟他沒有半點關系。

從方員外的態度來看，孟小娘在府中的待遇可謂是一目了然。

就連身旁的丫鬟都開始旁若無人的竊竊私語，沒有半點要顧及孟小娘的顏面，那些帶著話外之意的言語就這么飄進了拂蘇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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