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來者不善
“四皇兄,這位姑娘是……”
“她爹是戶部侍郎,叫什么名字來著,大云還是小云的。”拂蘇頭也不抬,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全部心神都投注在剝螃蟹的偉業(yè)上。
云綺身上胭脂紅的綺羅群隨著她狠狠跺腳的動作,而輕微飄動著。她憤恨的瞪了眼前極其刺眼的一幕,貝齒肆虐著一張紅唇,眼中奪眶而出的是豆大般的淚花,又似乎只是驚鴻一瞥下的海市蜃樓,如這晨曦還未暈染開來的薄霧,那般縹緲不真實。
而白靈汐則是抬眸看向身側(cè)的拂蘇,卻見他眼中様著一抹促狹——這二貨是故意的……
“四皇兄,這樣你的桃花就沒了啊,怪可惜的。”溫子宸目送著云綺離去的倩影,感到有些惋惜。
“桃花?管它是百花齊放,還是遍地開花。”拂蘇將手中剝好的蟹肉放在白靈汐面前的瓷碗里,清雋的眉眼間溢滿繾綣柔情,“如這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呢,也只采擷其中一朵便足矣。”
白靈汐挺直的背脊忽然有些僵硬,她下意識的迎上拂蘇凝視著自己的眸光,那様著淺笑的雙眼,一縷清風(fēng)送至身畔之時,裹挾而來的不再是參雜在其中酷暑難耐的炎熱,而是一股淡淡的松香,屬于拂蘇身上的味道。
見他仍是笑得如沐春風(fēng)的,白靈汐邊吃螃蟹時,耳朵微微發(fā)燙著。
“就這么拂了皇叔的心意,真的好嗎?”溫子宸再次追問。
“書呆子也到了適婚的年齡,我覺得你也可以……”
溫子宸在顧不得參和別人的私事,忙道:“四皇兄,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走了。”
“什么要事在身,分明就是幌子。”拂蘇眼見著溫子宸腳步生風(fēng)疾步離去,他幽怨的念叨著,手中動作卻是沒有停歇下來,繼續(xù)剝著螃蟹。
“你真的不擔(dān)心?”白靈汐忍了許久,還是將這話問了出來。
“自然不擔(dān)心了。”
“為何?”
“因為海上月是天上月。”
蟹肉放入白玉的瓷碗里,她的心弦跟著輕輕顫動著。和煦的微風(fēng)拂面的同時,一股暖流的跟著流竄進她的心湖里。如隨風(fēng)飄蕩無拘無束的羽毛,在空中周而復(fù)始起落游蕩著,不知何處是歸途。直到前方依稀可見一抹明亮的光芒,于是義無反顧,抱著飛蛾撲火的決心朝前奔去。
白靈汐手中動作微頓,唇齒間流連不去的這鮮美的蟹肉,眼中彌漫著的是初雪消融后的明媚暖陽,只因——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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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天暮色深沉之時,白靈汐躺在屋檐上,身后墊著柔軟舒適的毯子。任由涼風(fēng)徐徐掃去日間的燥熱,帶來輕風(fēng)拂面的涼爽之感,耳邊更是蟬鳴聲聲,置身于這溶溶月色之下,忘卻塵世間的煩惱和憂愁。
拂蘇見狀,縱身一躍,跟著坐在了白靈汐的身側(cè)。胸臆處徘徊了上千年的心事跟著起伏著,興許更久,他追逐在她的身側(cè),日夜以繼,風(fēng)雨無阻,只盼的有朝一日能夠同舟共濟,以綿薄之力踏遍九州。身旁之人是她,便足矣。
“靈汐兒,你說那個狗屁國師哪天會行動呢?為了這事,蘇霽風(fēng)那小子還神神叨叨去跟街頭算命瞎子學(xué)本事。至于書呆子,自從朝陽郡主之事高捷,那小日子過得別提有多美了。對了!還有朝晏,成天和他家老頭子給我介紹名門閨秀的,像我這么豐神俊朗的,像是會娶不到媳婦的人嗎?再說了,我想娶的從來就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
發(fā)自肺腑,鼓足勇氣,斟字酌句的說完這番話,身側(cè)卻沒有半點的動靜。拂蘇奇怪的轉(zhuǎn)頭,卻看見白靈汐雙眸緊閉著,耳畔只聽得均勻的呼吸聲。拂蘇的視線下移,下意識的落在了那張櫻唇之上,瞧著瞧著,竟是口干舌燥的,他本能的喉頭滾動了下。
許久之后,都不見白靈汐有半點要轉(zhuǎn)醒的跡象,拂蘇的心就跟被貓爪撓了似的——偷偷的親一下,應(yīng)該不會被發(fā)現(xiàn)吧?
接著他一狠心,轉(zhuǎn)過頭去,不讓自己產(chǎn)生這種念頭,并且在心中暗忖著——不行!我怎么能趁人之危呢?
然而不過少頃,幽眇深邃的眸光再次停滯在那張唇瓣上——可這實在是個絕佳的機會啊,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為了避免日后會因此而后悔,拂蘇先是做賊心虛的東張西望著,見周圍除了他們之外,再沒有半個人影的。他這才鼓起勇氣,傾身湊近了幾分,若有似無的白梅幽香在周身縈繞著,與那股清雅的松香交織在一處,竟成了一股能夠引發(fā)他猛烈情潮的味道。
微涼的薄唇覆上了粉嫩的唇瓣,不過只是輕輕貼合著,稍縱即逝便扯開。拂蘇仍是心滿意足的嘴角上揚著——今晚絕對能睡個好覺了。
“來了。”白靈汐騰地坐起身來,速度之快讓拂蘇有些措手不及。
“什么來了?”拂蘇掩飾住俊容上的心虛,故作奇怪地問著。
“找事的人。”
拂蘇略微思忖了下,“你是說那個狗屁國師?”
白靈汐沒有回答他,而是直勾勾的盯著他,如同鎖定住獵物那般,看的拂蘇忍不住心虛不已。
而心虛之下,沒有經(jīng)過大腦的話就這么脫口而出了,“我什么都沒干啊!”
“傻子。”白靈汐櫻唇揚起一抹淺笑來,縱身一躍落下屋檐。
徒留拂蘇愣在原地,眼前似乎只剩下了白靈汐唇邊剎那展現(xiàn)的那抹笑意,連帶著白玉無瑕的嬌顏上都有著醉人的梨渦——他家靈汐兒真的是不笑則已,一笑就勾他的魂啊。
來不及想這許多,拂蘇也跟著躍下了屋檐,這時候他才敏銳的察覺到不尋常的地方。院外竟是感知不到半點活人的氣息,整個皇宮仿佛成了一座死城,沒有活物的死城。
他下意識的抬眼凝望著墨色的天際,陰沉得猶如烏云壓低,那抹柔和的月色跟著掩蓋在了重重云霧背后,初夏時分的蟬鳴跟著戛然而止,周圍十分安靜,安靜到如陷入了一團死寂的漩渦里,濃重的肅殺之氣。檐角上掛著的宮燈將院中照得亮如白晝,偏偏狂風(fēng)襲來之時,宮燈下綴著的流蘇隨波逐流的晃動著,銀杏樹上的葉子嘩啦啦的掉落下來,很快就鋪滿了一地。放眼望去,似是黃色葉子,又似乎在宮燈的紅芒之下,變成了血紅色。
拂蘇再顧不得這許多,他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了溫子宸的屋子里,見他趴在桌上睡著了,不由分說抬手就去給他把脈——
“只是睡著了,一時半會醒不過來。”拂蘇看向背著月光站在屋前的那抹倩影上,冷靜自持的說著。
二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在一處,接著極有默契的轉(zhuǎn)身走出了屋子。迎面而來的是一臉慌慌張張,跌跌撞撞跑來的蘇霽風(fēng)。
“不好了!整個宮里的人都毫無征兆的倒在了地上,這絕對要出事啊!”
“日子算對了?”拂蘇戲謔的瞧著蘇霽風(fēng),揶揄了一句。
“你就別埋汰我了,那算命的老瞎子本事還不如我呢。”說著的同時,蘇霽風(fēng)挺直腰板,言之鑿鑿的,一副老子天下最牛的做派。
蘇霽風(fēng)見白靈汐面色凝重的,話鋒一轉(zhuǎn)問道:“你們說那個叫風(fēng)滄的國師此時會在哪?”
“城門。”一道清冷的聲音,與低沉磁性的聲線在這死寂沉沉的夜色下,極有默契異口同聲說著。
“你們怎么知道的?”蘇霽風(fēng)啞然,一手還百思不得其解的搔著頭。
然而拂蘇和白靈汐沒有多家理會他,只顧著感到城門瞭望塔之上。
不過少頃,兩道身影齊齊落在了城門之上,蘇霽風(fēng)則是氣喘吁吁的趕來了,一手還搭在拂蘇的肩膀上,不停喘著氣。
便見一名男子背對著他們,繡著仙鶴呈祥暗紋的披風(fēng)被狂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在狂風(fēng)呼嘯中,遮擋住清冷月光的薄云消散無蹤,朦朧幽冷的月光灑落在這夜闌人靜的宮闕之中。男子雙手背在身后,披散在身后的黑色長發(fā)如同暗夜中伺機而動的毒蛇猛獸。暗潮涌動間,只手遮天的魔掌再次籠罩下來,將整個局勢掌握在其中,猶如棋盤之上互相對弈的白子黑子,勝負早已分明,剩下的只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無奈。
“果然還是來了。”風(fēng)滄旋身看向背后的三人,一雙隼目望著他們的同時,就像是在看將死未死之人。
風(fēng)滄的身旁站著穿著素色裙裝,身子單薄的花闕,她沖上前去,緊緊抓住了風(fēng)滄隨風(fēng)飄動著的披風(fēng),“風(fēng)滄哥哥,你難道就沒想過西涼姐姐愿不愿意活下來嗎?”
她曾經(jīng)站在戰(zhàn)火繚繞的城墻之上,眼看著城下刀光劍影,身先士卒的士兵們奮勇迎敵。刺骨的寒風(fēng)刮過她的側(cè)臉,如鋒利的刀子劃過,不見血流如注,心里卻灼燒出了個血窟窿。哭喊聲哀求聲廝殺聲,夾雜在這風(fēng)聲里,她身上制作精細的羅裙隨風(fēng)舞動著,一雙柔荑垂在身側(cè)無力地收攏著,垂眸望去之時,裙裾上沾染著的似乎是漫天塵土飛揚,又似乎是殷紅的鮮血。她看得花了眼,薄霧在眼前涌動著,她卻無能為力,只能任由西域的野蠻子屠戮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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