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兩束紫色勿忘我
傍晚的時候,兩個人吃完晚飯去了同 小區的王老爺子家領團子回家。 按了門鈴,王老爺子出來開門的時候都還抱著團 子一看來團子還真是很得老人家的寵愛。
穿短褲的大夏天里, 賀秋桐右小腿上的紗布看著很明顯。
王老爺子注意到了之后就一直擔心的很, 執意要給小朋友拿幾張膏藥貼貼。
他這個傷口是外傷而非挫傷, 肯定不能貼膏藥的, 但是也不想辜負了王老爺子的一片心意, 賀秋桐和沈潮默契地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收下了王老爺子遞過來的一盒膏藥。
等門關上。
賀秋桐偏頭詢問:
王爺爺真的太像外公了。
他能感覺到王爺爺遞給 他這盒膏藥時心里裝著的一份毫無保留的情感。
他也能感覺到王爺爺的眼神更像是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或許是他的孫子吧。 不過賀秋桐并不在意, 他最初的時候也是透過王老爺子看見了自己外公的影子。
兩人都是在對方的存在中找一份慰藉罷了。 想到這里,另一件事也浮上心頭。
外公和母親的忌日好像也快到了。那個燥熱異常的夏天是他兒時逃不開的噩夢。
母親郁郁而終,外公也與世長辭。
那唯二稱{ 得上是親人的人就在短短一個熱夏里離開了 ,卻唯獨留他一人身在這地獄。
平靜的時間在沙漏的不斷重置中緩緩流逝, 賀秋桐外公母親的忌日也越來越近了。
這幾天沈潮發現自己抽屜里的橙子糖消耗得特別快,沒幾天就見了底兒。 fbdd0£友在吃糖。
或者說,不是在吃糖就是在刨糖紙。
賀秋桐自己都還沒意識到, 也就是看完一個兩小時的電影的時間, 糖紙已經在面前的小茶幾上堆成一座小山了。
等電視上開始播放電影結束的片尾曲, 他才注意到, 賀秋桐垂眸看著這茶幾上的一堆糖紙, 默默無言。
后牙槽使勁磨了磨, 這是他嚼煙的習慣動作。
可現在沒有煙草,只有糖果。
賀秋桐只好把被舔得只剩一小塊兒的糖]頁到后牙槽里,用力研磨碾壓。 糖精的味道一股腦在口中爆開, 瞬間彌漫在整個口腔里。
甜甜。
幸虧橙子味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若是換成其他口味的糖, 說不定他現在已經跑廁所吐出來了。沈潮好像也看出來他最近的不對勁, 旁敲側擊地問了他好多次, 還調笑說要把橙子糖都沒收了。
這些問題都被他不輕不重的揭了過去。沈潮每回被轉移話題之后都只是沉默, 男人看出他的抗拒,也不再詢問, 只是把抽屜里的糖果都清空了, 每天早上只給他放五顆糖。
夏季的天,亮得早。
這天他亦如往常跟在沈潮身后圍著小區晨跑。
他心里裝著事兒, 沒有注意到前方的沈潮慢慢停了下來, 他沒減速,一頭撞上了對方厚實的背部。
沈潮被他撞得往前蹭了一步, 回頭轉過來看著他,路燈亮在沈潮后方, 男人逆著光,顯得眸色越發深不見底。
“你不專心。” 他聽著沈潮語調平平地陳述事實。
“我”沈潮的眼神壓迫感突然有點強, 賀秋桐徒然地張張嘴卻沒有聲音。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訴我。 我會最大程度地幫你解決它。" 沈潮嘆了口氣,嚴肅的眼神變得柔和, 像是可以包容萬物。
賀秋桐:“” 他低著頭不敢去看沈潮的表情,賀秋桐,賀秋桐吶吶地, 像是突然變成了個啞巴,什么話也說不出口。
他能說些什么呢
他的驕傲不允許他把那段崩潰的日子告訴別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僅一夜之間,他的心判若兩人。
氣氛有點凝滯,兩人都沒再開口, 沈潮率先邁開步子,賀秋桐耷拉著腦袋跟上。 一前一后沉默地跑著。
連地上的影子都是分得開開的,不沾絲毫。
遠遠地看見王爺爺已經出來打太極了, 賀秋桐像是看到了救星。
王老爺子在兩人走近后停下 了太極的動作與沈潮先聊了兩句。 賀秋桐豎著耳朵在旁邊聽。
王大爺突然截住了話茬,沈潮、賀秋桐:
有這么明顯嗎,不就是隔遠了一點, 沉默了一點嗎, 賀秋桐沒意識到自己這想法有多口是心非。 912439795
“沒什么事。”沈潮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
“我還不知道我這么大歲數看了多少人了, 還不至于這都看不出來。”王大爺皺著眉頭, 把手一抄,佯裝不高興地看了兩人一眼。
沈潮只得在心里嘆了口氣, 掃了一眼身后的小家伙:
“我不讓小桐吃糖,他跟我鬧脾氣呢。”
“我”,”賀秋桐話還沒說完, 又被沈潮掃了一眼,聽話地閉上了嘴。
王大爺一聽這事兒就笑了,“區, 我當什么事兒呢。爺爺家里就有糖, 明早打太極的時候我給你帶一大把來。”
過了好一會兒王大爺又開口道: “我孫子之前也喜歡吃糖。” 王大爺說這話的時候語速很慢, 眼睛里好似略微有些濕潤。
賀秋桐分明瞧見爺爺眼里的懷念,頓了頓, 大爺用力眨了眨眼睛,擺擺手:
“不說這些了。下次爺爺給你帶一包糖來。 別管沈潮的,想吃就吃。”
王大爺無理由的偏愛讓賀秋桐心里暖暖的, 剛剛低沉的心情開始回溫。 笑著聽王大爺吐槽了幾句沈潮的牢騷話, 真的忍俊不禁
也只有王爺爺能這么光明正大地侃沈潮了, 換了其他人都得被沈潮放的冷氣給嚇跑。
跟著沈潮去買早點的路上他還是忍不住開口,
這句話說得無厘頭,只有賀秋桐知道其中含義。
“嗯”
“我只喜歡橙子糖。”你是我橙子味的糖。
“王老爺子的糖呢”
“也喜歡。”但不是那種喜歡。八月末的一場大雨將空氣里的燥熱變成了悶熱。
夏日的雨有種肆無忌憚拋卻一切的氣勢, 浩浩蕩蕩地從天上鋪下來, 人間反復被這雨幕蓋上了罩子, 濕潤的空氣吸入喉嚨全是粘膩沉悶。賀秋桐從李航雨家里走出來,才發現外 面雨下的很大。
今天就是最后一次家教了, 李航雨在他離開的時候拉住了他的衣角問道:“桐哥哥,你能來當我的數學老師嗎。 我不喜歡學校里的數學老師。
雖然之前自己也和沈潮聊過, 小朋友可能就是因為討厭學校數學老師而學不好數學的。
但小朋友性格一直比較靦腆, 親口說出不喜歡數學老師的話, 這還是第一次。912439795
可賀秋桐這天的情緒很低, 出來補課已經是強打精神了, 并沒有注意到小朋友的不對勁。
他只是摸摸了航航的頭頂, 有些敷衍地回了句:“怎么可能呢, 我只能幫你假期不補課。 沒有你們學校的數學老師專業。到了學校好好聽課就行。”隨便說了幾句,他轉頭離開,向航航揮手道別。
日后的無數個日夜, 賀秋桐都還能記起這天他回頭看到的李航雨。
透過雨幕,航航的表情他看得不甚清楚, 但日后仔細回想,總覺得帶著無限的難過。
這雨下得突然,沒給賀秋桐一點準備。
他一貫不喜歡看天氣預報, 平日里下雨帶傘都是沈潮提醒,但今天他出來得匆 亡,甚至沒給沈潮打個招呼,自然沒有沈潮每日的提醒。賀秋桐翻身騎上暴龍,頭盔的護目鏡下,賀秋桐的眼神銳利得亦如那年抽煙喝酒又打架的叛逆少年。如果賀秋桐自己看了,也會說一聲不像他。
這是遇見沈潮以前那個少年才有的眼神, 像一匹受了傷又被狼群丟棄的小狼, 對靠近自己的一切事物都帶著防備。
暑假以來, 賀秋桐早就把暴龍的消音器給拆了。
大雨中, 暴龍帶著轟鳴聲如一支離弦的箭倏地飛了出去。
雨絲都被這樣快的速度帶得輕微偏移。
道路上其他的車輛都對這輛亡命的機車避而遠之, 唯恐一個不小心刮蹭到亦或是碰撞上。 但駕駛機車的騎手明顯經驗豐富,在密集的車流中硬是飛快地開出了一條路。
身上的衣服全都已經濕透了, 濕噠噠黏膩膩地貼在皮膚上, 像是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藥,貼著味道難聞, 撕了又扯傷皮膚。鮮血直流。
花店門前的風鈴響了,推開門的人渾身濕漉漉地抱著機車頭盔擠進狹窄的店門。 隨著風鈴聲傳來的是門外風雨和少年沙啞的聲音: 店員被嚇了一跳。眼前的男孩子裹挾著門外的風雨, 臉色看起來陰沉抑郁。
額前的碎發打濕了水,一根一根的垂在眼前, 擋住了男孩的眼睛,看起來危險至極。
店員忍不住想,那雙被擋住的眼睛 應該是陰郁又狠戾的眼神。
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小混混。 也不知道是被風雨吹的還是被來人嚇的, 店員渾身打了個寒顫, 手上動作迅速地把花束包裝好,遠遠遞給賀秋桐。
希望這個怪人別在花店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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