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故事要從六十年代的龍江市興榮鎮說起！
興榮鎮距離龍江市大約一百五十公里，位于全省的中部。這里群山環繞，清水河銜接著龍浦江。
興榮鎮土地肥沃，光照充足，物產豐富，尤其盛產棉花。人們還養了一種叫蠶的東西，蠶喜歡吃桑葉，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好幾畝地種著桑樹。
蠶長到一定程度就要吐絲結繭，摘下繭子，送到棉紡廠里，選出最優質的蠶繭，抽出蠶絲，織成布，就是時下最流行的絲綢。
用絲綢制成的衣裳光滑細膩，垂感十足，陽光下還會反射出淡淡的光澤。夏天若是能穿著絲綢襯衣，就好比浸在水里一般涼快舒適。
這里紡織業發達，大大小小十幾家紡織廠。這里的民風淳樸，孩子們無憂無慮的長大。
夏彥，楊小蘭和凌博文也在這里長大。
一九六三年五月，八歲楊小蘭和九歲凌博文肩并肩走在干凈的石板路上。背上背著大大的書包，他們剛剛放學。
因為兩家人住的近，他們總是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路上笑笑鬧鬧，好不開心。
凌博文低著頭，用腳踢飛一顆小石子，懊惱的自言自語：“我爸爸媽媽今天又要很晚才回來，我討厭一個人在家�！�
楊小蘭轉過頭去：“你要是害怕的話就來我家玩一會兒吧。等你爸爸媽媽回來了你再回去�！�
楊小蘭穿著粉色的純棉連衣裙，外面罩著鵝黃色的開衫，扎著一個高馬尾，走起路一甩一甩的，充滿了活力。
凌博文鼓起臉頰：“我才不害怕，我是男子漢�！睏钚√m不說話，咯咯咯的笑著。
走了一會兒，楊小蘭又問：“那你來嗎？我媽媽今天會蒸包子哦！”圓圓的眼睛忽閃忽閃，好像夏日夜空里的星星。
凌博文咽咽口水，在腦里已經開始享用美味的包子了。
“要，我最喜歡阿姨做的包子了，好香好好吃。我要吃三個，不，四個�！彼呎f邊伸出右手比劃著。
楊小蘭抿著嘴，點頭微笑。
突然他們聽到前面有打罵聲，連忙跑去看看發生了什么事。
原來是四個同他們一樣大的男孩子，圍成一個圈對著蹲在地上的人又打又罵，壞一點的還用腳去踢別人。
楊小蘭是個心底善良的女孩子，她連忙跑過去拉開其中一個男生，張開手臂準備保護被欺負的人。
她用大眼睛瞪著他們，嚴肅的說：“不許欺負人！”
凌博文怕那些男生欺負楊小蘭，也跑過去做出同樣的動作。
那四個男生是跟他們一個學校的，為首的是學校的小霸王，平時在學校沒少欺負同班同學，學習也不認真，經常被老師請家長，卻沒有一點改變。
小霸王看到楊小蘭兩人的行為，揚起頭輕蔑地說：“你們讓開，不然我連你們一起打�！逼渌艘哺鸷�。
凌博文的手有些微微發抖，他似乎真的害怕被他們打。楊小蘭卻一點也不害怕。
她說：“你就不怕我告訴老師嗎？她又會叫你請家長來。你就不怕你爸爸打你？”
小霸王愣了一下，他跟別的孩子一樣，什么都可以不怕就怕爸爸手中的皮帶，那打在身上不是一般得疼。
他叉著腰說：“你敢說�！�
“你看我敢不敢！”
小霸王在楊小蘭堅定的目光下漸漸失去氣勢，他招手：“我們走，這個野孩子也沒有什么好玩的�！彼膫�孩子一窩蜂的跑了。
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楊小蘭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放下有些酸痛的手臂，又甩了兩下。遂蹲下去問：“你不用怕，他們都走了，快起來吧。”
那人抬起頭，是個跟他們差不多大小的男孩。男孩的臉臟兮兮的，還有被打的淤青。五官長的還不錯，就是因為營養不良看起面黃肌瘦。
楊小蘭面帶同情：“他們下手太狠了，你還痛嗎？”
男孩看著他們沒有說話，那雙眼睛有點冷漠，有些茫然。
凌博文看著他無動于衷的樣子，有些氣憤：“小蘭跟你講話耶，真是沒有禮貌�！�
楊小蘭站起來對凌博文說：“他肯定被嚇壞了，你不要再說他了�！绷璨┪泥蘖艘宦�。
楊小蘭看著還蹲在地上的男孩，從衣兜里拿出一塊包裝精美的水果糖，她遞到男孩面前說：“給你吃糖，吃了糖心情就會變好的�！�
男孩沒有接，只是看著他們。
楊小蘭將糖塞到他的手里說：“我們要回家了，你也快點回去。天要黑了，會有野狗跑出來的�！�
說起狗，凌博文的腿有點打閃閃。他拉拉楊小蘭的衣角說：“走啦，回家了�！�
“我們走啦。再見。”她對他揮揮手。
不一會兒她又回過頭來，沖他咧嘴一笑。潔白整齊的牙齒少了兩顆，她正在換牙期。那笑容從此就在男孩心里烙下了印，再也無法忘記。
男孩的家在興榮鎮西街的盡頭，一個滿地都是泥坑的小院子里有三間破舊的瓦房。一間是臥房，一間豬圈，但豬圈里并沒有養豬，還有一間烏漆麻黑的是廚房。
廚房亂七八糟，有一些灰塵，好似很久沒有開過火了。
男孩握著那顆糖，推開有些腐爛的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他走得很輕很慢，似乎怕吵到什么。剛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味，滿地都是酒瓶。
一個男人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呼嚕聲震耳欲聾。男人是他的爸爸，他沒有媽媽，他的媽媽在生他的時候就死了，所以那些人叫他野孩子。
男孩繞過那些酒瓶，盡量不去碰著它們。他躡手躡腳的走到衣柜那里，從最下面那層抽屜里拿出一個木盒子，將那顆糖和手里的零錢放了進去。那里面已有不少的零錢，是他平時賣廢品得來的，他想存錢去上學。
又將盒子放回原位，輕輕的走出房間，到廚房里找了一些吃的，皺著眉頭吞下去，又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涼水。水似乎太冰了，只喝了一口就又倒了回去。他再次返回臥房，躺在鼾聲如雷的爸爸旁邊和衣睡下。
這天，男孩在街道的垃圾桶里找別人扔掉的瓶子和紙張，收獲似乎不錯，麻袋都快裝滿了。他從垃圾桶又找到一個塑料瓶子，踩扁它然后放進袋子，再去下一個垃圾桶繼續翻。
放學回來的凌博文看見了正在翻垃圾桶的他，對楊小蘭說：“你看那個人在翻垃圾桶，不臭嗎？”楊小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是那天被小霸王欺負的男孩。
她走到男孩面前說：“你在干嘛��？”男孩遲疑了一下，還是拉開麻袋給她看。
凌博文捂著鼻子，連連揮手向后退。麻袋里的瓶子有股淡淡的臭味。
“你在撿瓶子啊，你真聰明，這個能賣錢�！睏钚√m不僅不介意，還笑瞇瞇的夸贊他。
男孩沒想到她會這么說，露出驚訝的表情。所有的人都認為撿垃圾是一件很丟人的事，她卻說他聰明。
“我家有幾個瓶子，你要不要跟我去拿？”
凌博文拉拉她的衣角說：“小蘭�！�
“博文，你也去家里找找有沒有塑料瓶子，我們一起拿給他�！�
“啊？為什么？”凌博文張大嘴巴，很不情愿的說，“我不要�！�
楊小蘭看著男孩：“反正都要扔掉的，直接給他不是更好嗎？你要是不去的話，我以后不跟你一起玩了�！彼龤夂艉舻牟嬷幻靼鬃约旱男』锇樵趺催B這個忙都不肯幫。
凌博文最怕她生氣了，點點頭�！昂冒伞！�
楊小蘭又轉頭對男孩說：“跟我們走吧，我家就在前面了，一會兒就到。”男孩點點頭，拖著麻袋跟在他們身后。
凌博文不時回過頭來看他，露出厭惡的表情。而男孩的視線似乎一直都在楊小蘭的身上，凌博文更加厭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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