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長里短
解決了上輩子最記掛的幾件大事,林知夏一夜好眠。
知夏起床的時候神清氣爽,一看時鐘近九點。
農(nóng)村人醒得早,爺爺現(xiàn)在應(yīng)該上山去了。
知夏走到客廳,見八仙桌上的菜罩子罩著一盆炒好的萵筍葉,還有一包拆開的榨菜。
知夏又掀開電飯鍋鍋蓋一看,果然是稀飯。
閩南農(nóng)村的生活習(xí)慣,除了中午吃干飯其他時間都是湯湯水水的食物,和湖南一天三頓干飯不同,也不知道弟弟剛回來吃不吃得慣。
她探頭往爺爺房間看去,劉明志坐在床沿勾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來很無聊的樣子。
這個時候手機和電腦還沒在農(nóng)村普及,也沒有課外書可以看,小孩子的娛樂活動要三三倆倆一起才好玩,劉明志一個朋友都沒有,確實很無聊。
知夏看了眼稀飯的分量,對于劉明志吃多少早飯心里有數(shù)。
她洗漱完,把劉明志喊出來,準(zhǔn)備再次和他聊一聊。
知夏先是勸他吃不慣多少還是要吃一點,怕青春期的男孩子長期吃不飽后面長不高。
知夏是知道自己青春期飯量的。采完茶她一個女孩子能吃得下三碗壓得嚴嚴實實的米飯。看來要盡快找個時間去漳州大姑那,到小商品市場幫他買一點辣椒粉或者干辣椒回來。
知夏記得同宗的堂哥堂姐比她大兩歲,開學(xué)應(yīng)該要讀初三了。她告訴劉明志待會吃完飯就找生達堂哥借初一初二的課本回來,無聊的時候可以看看書。
知夏也想先熟悉一下初中的教材,她心里有跳級到初三直接參加中考的想法,但是具體要看開學(xué)的情況,也要看學(xué)校允不允許她這么做。
對于跳級后成績怎么樣,知夏是不擔(dān)心的。她現(xiàn)在是一個211院校畢業(yè)的大人,知識儲備是有的,就看這個暑假她能不能把需要背誦的內(nèi)容全記住。
對于現(xiàn)在的知夏而言,賺錢可比看書重要多了。
吃完早飯,知夏拎著桶準(zhǔn)備把幾個人昨天換下來的衣服拿到小溪里面洗。
老房子就在溪邊,坐北朝南,門口有一塊空地。
雨季有洪水,知夏家地基用石頭墊得高高的,大門口左側(cè)砌了臺階。
知夏房間窗戶朝西,底下是一條一人寬的小路,路下就是小溪。這會的溪水還很清澈,大家都在小溪里面洗菜,洗衣服。
知夏剛邁出石門檻,就聽到劉明志喊了聲“等一下”。她拎著一桶臟衣服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男孩臉色通紅,手欲蓋彌彰地摸著鼻子。
“那個、那個......”小男孩支支吾吾說不出什么話來。
林知夏看著他的表情,突然反應(yīng)過來劉明志應(yīng)該是不好意思讓她洗貼身衣服。
青春期的男孩子女孩子都敏感小心,林知夏是過來人,深表理解。
只是她現(xiàn)在是一個中年人的靈魂,看劉明志跟看兒子似的,確實沒想到這一點。
她坦然地告訴劉明志以后他自己洗貼身衣服,倒是讓劉明志更加不好意思起來。等她再次走下臺階,發(fā)現(xiàn)隔壁伯奶奶正站在她家門口朝這邊東張西望。
農(nóng)村逃不過家長里短的生活瑣事。
知夏她們村大部分姓林,同個宗族有不同的分支。
知夏這一支叫做頂新厝,父親那一輩是加字輩,知夏這一輩是生字輩,只有男孩子才按族譜排。
和知夏她們這支關(guān)系最緊密的分支叫做龍頭山,兩個分支的房屋錯落交叉修建。宗族分支之間不管是祭祀還是紅白喜事,只要涉及分支或者一家的人生大事,招呼一聲其他人必定會出人又出力,這是閩南農(nóng)村宗族同進退的好處。
與此同時,一家有什么事情,很容易被添油加醋宣揚出去。
林知夏的父親林加詞,年紀(jì)輕輕就有好幾段風(fēng)流韻事,結(jié)婚后更是拋妻棄子出軌,離婚,再娶再育。樁樁件件都帶有艷麗色彩,難怪封建的閩南人如此獵奇,傳得十里八鄉(xiāng)都知道。
隔壁是知夏伯公家,伯公叫林茂生。伯公的爺爺和知夏爺爺?shù)臓敔斒怯H兄弟,到了知夏這一輩,兩家已經(jīng)出了五服。
伯公生了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大兒子林加明,就是堂哥林生達的父親,去年因為胃癌去世了。二兒子叫林加來,兩兄弟的房子修建一起,一人占一頭。三個女兒一個嫁鎮(zhèn)上,一個嫁隔壁村,一個嫁同村林姓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另一分支。
知夏家呢,爺爺七歲父親去世,九歲母親去世。母親是二嫁給父親的,上面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但是哥哥和他差近10歲,十幾歲就出去討生活,60年代才重新聯(lián)系上?梢哉f知夏爺爺是一個人掙扎著長大的。
這可能也是知夏家被人看不起的原因。
爺爺近30歲才娶妻,奶奶是家里偷跑出來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和爺爺結(jié)婚生下了知夏爸爸還有二姑和三姑。
知夏大姑是抱養(yǎng)的,聽說是爺爺在去漳州找哥哥的路上撿到的,比知夏爸爸大三歲。
大姑從小能干,一直是家里的頂梁柱,十六歲才和親生父母相認。她們把大姑接到漳州學(xué)裁縫,后面大姑也嫁到漳州,距離親生父母很近。
雖然大姑已經(jīng)歸家,但是也沒忘了知夏爺爺,經(jīng)常幫襯著家里。要么是茶忙季節(jié)回來幫忙,要么是托人帶東西回來。知夏上輩子青春叛逆期,沒有母親引導(dǎo),是大姑一天一個電話告誡她如何為人處世,是知夏兩輩子最尊敬最親近的女性長輩。
隔壁伯奶奶是知夏最討厭的人之一。
口腹蜜劍,兩面三刀,經(jīng)常占知夏家便宜,探聽知夏家的事情再添油加醋傳揚出去。
可以說,知夏家被村里人指指點點,都是拜她所賜。
這種人沒有任何人品可言,經(jīng)常顛倒黑白。
比如大姑寄回來的東西她湊熱鬧走過來看,爺爺臉皮薄覺得難為情,就給她兩個皮蛋。她面笑嘻嘻,客客氣氣推脫不要,收下后轉(zhuǎn)頭就對別人說林成枝經(jīng)常把不要的壞掉的東西才給她。
聽說三十多年前她們家修建房屋,爺爺去幫工不小心被房梁上掉下來的木頭給砸了。她不僅一點歉意都沒有,最后才喊爺爺去吃剩飯,還理直氣壯不給結(jié)工錢。
也就能欺負老實巴交的知夏爺爺!
知夏小時候還會尊敬她是個長輩,懂事后知道她的騷操作,和她當(dāng)面撕了好幾場。
上輩子知夏潑辣麻利,能拐著彎把她罵得狗血淋頭,這輩子更不會悚她!
現(xiàn)在還沒觸碰到知夏雷點,知夏也不理她,當(dāng)作沒看見就下小溪洗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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