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方局長明早要出差，小安就決定盡快結(jié)束牌局，再加上營救任務(wù)還沒有最終落實，所以小安也沒客氣，連著就胡了三把大的。
  三把都是封頂?shù)娜�百，三百就讓燕兒和鶯兒輸了九百，辛辛苦苦贏的錢全部倒了回去，這讓燕兒有些憤憤不平，他媽的，運氣不會這么好吧，可憐自己連出老千的機會都沒有就輸了，真是王八進鍋底，憋氣帶窩火。
  對于燕兒來說，這是她學(xué)會打麻將以來的第一次，遇見這么高的高手，贏得你沒脾氣。因為你都知道對方怎么贏的你，這才是最憋人的，就像兩個女人打架，你抓我我撓你，問題人家站那里沒動，你的臉卻被抓爛了，這到哪說理去，所以，燕兒又氣又急，銀牙咬得咯咯的，有一瞬間，恨不得把牌桌掀了，否則那口惡氣出不來。
  方局長回來了，一看到小安面前小山一樣的籌碼，樂得他眉開眼笑，嘴上卻大呼小叫的：“啊，我出去方便一會你就贏這么多，這運氣實在是太好了吧，好，年輕人，使勁贏，把燕兒的什么都給贏了。”本來方局長想說褲衩的，可一想小安還未成年，再加上兩個女人，雖說倆人一看就是風(fēng)月場上的老手，可自己畢竟是個局長，話也不好說得太粗糙。
  舒老板和邵老板回來時大吃一驚，這才多會啊，燕兒和鶯兒面前的籌碼竟然沒剩幾個了，這什么情況，倆人頓時有些懵了，難道都輸了，不可能吧，就是撒也沒這么快吧。
  燕兒幾乎要傻眼了，這邊剛把牌碼好，人家已經(jīng)聽牌了，天聽，打了這么久的牌，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這說明什么，只能說明這少年是個高手，高到她可望不可及，高到她輸錢都不知道怎么輸?shù)摹Ｓ谑牵�她把眼光投向舒老板，求救似得眼光�?br />  舒老板傻眼了，原以為燕兒是個高手，撒出去的錢能回來大部分，可事實不是那回事啊，問題這還沒完呢，這才哪到哪啊，失算了，這肉割的有點疼。
  看到舒老板，方局長來了興致，他問道：“舒老板，剛才說的話還算話么？”
  舒老板一愣：“什么話？”
  方局長擺擺手：“算了。”
  舒老板尷尬地笑了，突然明白了方局長話里的意思，但是不能接茬啊，一接就上當(dāng)了，于是就裝糊涂，坐到燕兒身邊，雙眼卻盯著小安的手，一眨不眨，燕兒的手法他了解過，他倒要看看這個叫小安的少年什么手法，他相信只要對方出老千，他肯定能看到，他對自己的眼睛還是有著充分的自信。
  小安又胡了，倒不是太大，每人一百，可這是他連坐六莊了。連坐六莊那是什么概念，豬腦子都能想象出來。
  方局長笑得合不攏嘴，這招財童子真的名副其實，放屁的功夫就贏了兩千多，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會就能把他們的錢贏光。
  孫敬亭的吃驚比燕兒更甚，這個小安就說功夫好吧，人家有這天賦，咱也認(rèn)，再說人家?guī)煾竻柡Γ�名師出高徒么，問題是打麻將咋還這么厲害呢，這小子難道是神仙變的，最最氣人的是都看不出他出老千，人家這牌渾然天成，根本沒出老千的痕跡，這家伙，到底什么來路啊。這樣一想，孫敬亭就暗自慶幸起來，想一想金亮，趙守峰，只怕已經(jīng)腐爛了吧，而自己還活著，而且活得好好的。
  有人笑就有人哭，此刻的燕兒死的心都有，自以為打麻將的高手，可在人家面前竟然連聽牌的機會都沒有，這得是多么令人傷心令人無奈的事情，問題是曾經(jīng)說過大話，這不是打臉么，當(dāng)著眾人的面被一個少年打臉，這臉丟大發(fā)了，最令她郁悶的是竟然看不出來人家怎么出老千的。
  這個小安肯定出老千了，不光燕兒這樣認(rèn)為，一邊的鶯兒也是，至于邵老板和舒老板，更不要說。其實最難受的倒不是輸錢，而是明知道對方出老千了卻抓不到任何的把柄。
  燕兒有些急了，可是再急也沒招，總不能當(dāng)場掀桌子吧，于是，她看向小安的眼光里就像帶著刀子，因為這之前舒老板已經(jīng)說了，除了本錢，贏的錢都?xì)w她。本來已經(jīng)贏了不少，都過千了，誰曾想換上少年之后就成了人家的了，這怎能不令她惱火，這可是一大筆錢財啊，頂她一年的小費收入都不止。
  燕兒急，鶯兒也急，怎么放水都沒用，本以為下家燕兒會要二五萬，可拆了一二三萬的二萬送，上家小安竟然能碰。燕兒聽牌了吧，聽三六九條，那個小安竟然能自摸夾三條，你說氣人不氣人。
  這牌沒法打了。
  沒法打也得繼續(xù)打，方局長不說起場，別人還真的不好意思提。孫敬亭看著越來越少的籌碼，心里一直打嘀咕，這小安難道是方局長一伙的，不然怎么給他贏錢那么狠，你沒見那倆女的臉都綠了么。
  畢竟有南京來的孫隊長在，方局長并沒有趕盡殺絕，在小安再次贏了一把后，他呵呵一笑，抬手看了看表道：“我明早還要去南京，天也不早了，收了吧，有機會再玩。”

  方局長都這么說了，眾人又能怎么說，別管輸錢贏錢，今天的場到此結(jié)束了。問題是燕兒不服氣啊，原指望贏一些胭脂錢，可不光沒贏，還把贏的全部搭進去了，這讓她怎么能服氣。
  這次方局長倒不貪，把桌上的籌碼分了一半，自己拿走一半，一半不用說是小安的。方局長知道，贏錢全是小安的功勞，當(dāng)然不能獨吞，否則下次人家憑什么陪你玩，又不吃你的不欠你的，上次求自己幫忙的事人家也表達(dá)心意了。為了長遠(yuǎn)著想，方局長也不能沒數(shù)。
  小安倒沒客氣，沒必要客氣，再說從柜上支取的給孫敬亭的一千也需要還回去，雖然不還老唐也不會提一個字。雖說救了董天南，跟他成了朋友，可小安并不想欠人情，人情多了，累，不利于以后的交往，更不利于今后的革命工作。雖然暫時還沒有進入組織，但小安已經(jīng)自覺不自覺地把自己當(dāng)成組織的人。
  孫敬亭沒想到，輸了那么多錢還能有五十多的盈利，看著白花花的大洋，他眉開眼笑，按理，他應(yīng)該矜持一點，畢竟南京來的少校軍官，得有官場應(yīng)有的架子，可他就是憋不住想笑，這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可以用大起大落來形容，而這都是小安的功勞。到此時孫敬亭才發(fā)現(xiàn)，只要不跟小安作對，日子并沒有那么難過，相反，還很舒服，還很滋潤。可是一想到小安手中刻有蔣中正的那把勃朗寧，孫敬亭立馬有一種警醒，這個小安，別管他是哪邊的，自己一定要緊跟著他，否則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孫敬亭遵照小安的指示打了一輛黃包車回了，路上他就決定好了，永不與小安為敵，他說啥就啥，自己能做的就盡心做，做不了的創(chuàng)造條件做，這個小安，別看年輕，不是一般人，無論從能力還是心計，都不是他這個受過特殊訓(xùn)練的特工所能望其項背的，跟他作對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而自己還不想死，身后一大家人呢，年邁的老父親，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這一切都讓他不敢輕易言死，雖然當(dāng)初的誓言歷歷在目，并刻骨銘心。
  孫敬亭同時決定，回到東亞飯店就把那個提審共黨分子的公文交給小孫那個憨大保管，出了事就把責(zé)任推給他，當(dāng)下屬有時候就得替長官背鍋，不然要你何用。
  其實孫敬亭看走眼了，看似憨大的小孫其實一點不憨，所謂的憨都是他裝出來的，雖說級別低，但是長官處長交給他的任務(wù)就是配合孫隊長把犯人提回來，同時有別的事情要及時匯報。徐丙章當(dāng)然不能明說，其實從無錫之行他心中就有些疙瘩，明明很明了的事情卻做得稀里糊涂，結(jié)果更是跟想象相去甚遠(yuǎn)，一個受過特殊訓(xùn)練的特務(wù)處的行動隊隊長，竟然被幾個小混混拿捏得死死的，簡直不可思議。
  對孫隊長的懷疑還不能明說，這是徐丙章的痛點，如鯁在喉，可是，又不得不用，去上海這個任務(wù)不可謂不重要，特務(wù)處此前折損了好多人，得力的干將已經(jīng)寥寥無幾，孫隊長成了不二人選，不過懷疑歸懷疑，徐丙章沒有一點證據(jù)，但是，心里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破土發(fā)芽是遲早的事情。
  孫隊長回去的路上一肚子的心事，而小安卻很高興，因為營救被捕同志的計劃已經(jīng)初步形成，當(dāng)然，這要跟爸爸蘇伯伯他們商定后再做決定，畢竟人多力量大，人多想法也多，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沒有人是萬能的，而計劃的每一步都要嚴(yán)絲合縫，否則會因為疏漏而功虧一簣，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損失不可謂不大。
  方局長去南京公干，會不會跟上海抓捕我黨同志有關(guān)，小安不敢確定，但總覺得大差不差，聽方局長的口氣，去南京開會的機會并不多。
  坐在黃包車上的小安起初并沒有留意身后跟過來兩輛轎車，兩輛汽車也像商定好似得，一前一后不緊不慢。
  兩輛汽車一輛是邵老板的，一輛是舒老板的。
  邵老板和舒老板辭別方局長上了汽車，本來打算各走各的，可燕兒卻氣呼呼地，非要讓舒老板坐邵老板的車，她和鶯兒坐舒老板的，看燕兒的樣子，舒老板就知道燕兒憋著一肚子的火，就依了她，女人么，生氣就得哄，否則你不得安生。
  “打了一輩子雁被雁啄了，是不是不好受？”邵老板調(diào)笑舒老板。
  舒老板一笑：“你不也是。”
  邵老板一笑，若有所思的說：“也不算，畢竟方局長高興了，這條線咱是算搭上了，他不能沒數(shù)吧。”
  舒老板頷首道：“不假，只是代價有點大，我沒想到那個小安那么厲害。”
  邵老板道：“誰不說呢，不知道那家伙什么來路，他媽的，那么小的年紀(jì)這賭技也是沒誰了，簡直出神入化，我都懷疑這小子是不是人。”
  舒老板笑了，然后說道：“肯定是人，你沒見方局長拿他都當(dāng)寶貝。”
  邵老板啐道：“那哪是寶貝啊，簡直就他媽的招財童子，要是我我也得當(dāng)爺供著，這錢贏得，跟大水淌的呢，真他媽的眼饞啊。“

  第一輛車上的燕兒和鶯兒一臉的憤恨，走出賭場的她倆決定要教訓(xùn)一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太他媽的氣人了，竟然能讓本姑娘輸?shù)靡晃牟幻�，這還不是最可氣的，最可氣的是竟然不知道他是咋贏的，被人虐了，卻不知道怎么虐的，這氣不出來，倆人估計會瘋掉，為了不瘋掉，那得找個出氣筒。
  邵老板舒老板不傻，那個少年是什么人物，就從方局長對他的態(tài)度上可以略知一二，只要不傻，就能看出方局長對那個叫小安的推崇和依仗，所以，燕兒提出來教訓(xùn)一下那少年的時候舒老板當(dāng)即表示反對，不就是輸了錢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賭博場上哪有常勝將軍，再說，教訓(xùn)那少年有什么好處，弄不好還得罪了方局長，那可得不償失了。
  邵老板也跟舒老板同樣的想法，巴結(jié)方局長都來不及了，還找事，那不是稻糠擦屁股找不利落。
  燕兒看舒老板反對，知道硬來肯定不行，她眼珠一轉(zhuǎn)，抱著舒老板的胳膊撒嬌道：“人家又沒說怎么著他，就想問一問他是怎么出的老千，不然的話死不瞑目啊。”
  舒老板笑了，對這個年輕嬌媚的燕兒是沒了招，這哪跟哪啊，還死不瞑目，扯哪去了，至于么，不就是輸了一回么。
  “問一問倒不是不可以，問題是你問了又能咋地，還想讓人把錢給你退回來？不過說實話，我是服了，這么多年，我就沒見過這么詭異的事情，高手也不少，問題是這樣的沒見過啊，你都不知道怎么贏的你，你說氣人吧。”邵老板說了一大通，其實他也想知道那個叫小安的少年用的什么手法，人都有好奇心，不管歲數(shù)大小。
  舒老板何嘗不想知道呢，不過他可不想得罪方局長，于是沉吟了一下說：“你問人家未必會告訴你，不過你要真想問，我也不攔著，但是有一條，不能動粗。”
  小安拐進一條相對僻靜的馬路，尾隨的兩輛車若是繼續(xù)跟著，那說明就是奔著自己來的，若不是，那就是自己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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