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若卿靈魂歸矣
夢坤山驚嘆:“你竟能想到這一層,想來也是,或許魔州的人需要黑魔的力量,同時又需要金靈仙子的靈魂,所以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寒清子沒有繼續(xù)說話,眼下還不是敘舊的時候。
兩人似心有靈犀,一同回首探向鶴莊莊頭,與隱蔽在楊柳下的白魔相視一眼,之后又都同時收回了目光。
對于白魔的存在,兩個人早已有所察覺,之所以沒有拆穿,一是因為對抗不了白魔,二是因為夢坤山知道,白魔并不是這次對夢芊嬅下手的真魔。
先前夢坤山在夢芊嬅身上留下神識標(biāo)識,在夢芊嬅遇見這個白衣書生之時,夢坤山在庭院內(nèi)就已經(jīng)知道白魔的出現(xiàn)了。
白魔此次出現(xiàn),倒不是為了幫助那只真魔奪取夢芊嬅的靈魂,而是為了加以勸阻,只可惜夢芊嬅一心思念程非,執(zhí)念過深,勸是沒用的。
既然來者為善,那夢坤山也沒必要強行進行糾纏下去。
楊柳后陰暗處的白魔,在察覺到夢坤山與寒清子的目光后,便悄悄于黑暗之中離開了。
同時,躲在遠處里的白伯梁等人,見不斷有狠人出現(xiàn),程非所牽扯到的大能之人太過復(fù)雜,且數(shù)量極多,這樣的人雖修為不高,但也不是他們可以染指的人。
白伯梁帶著門派弟子,也匆匆離開了戰(zhàn)場。
整個濛山,唯獨留下一個癡情的男人跟一個癡傻的女子。
“都來我府上吧……”
夢坤山大手一卷,一股風(fēng)涌起,卷起程非與夢芊嬅,也卷起程非的兩只獸寵,以及寒清子,瞬間來到了庭院之中。
“隨便坐吧。”
為客人增幾把長椅,供他們休息。
夢坤山視向了程非,程非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抬頭看了夢坤山一眼。
夢坤山道:“你抱著我女兒,跟我來吧。”
言罷,夢坤山走在前面,程非抱著夢芊嬅,默默跟在后面。
夢坤山將程非帶到了夢芊嬅的房間:“這是她平日里居住的地方,我一次都沒進來過,但她在墻上刻下的思念,庭院里的下人都已經(jīng)跟我匯報過不止一次了。”
程非目光閃爍,似被觸動,抱著夢芊嬅,緩緩來到那面墻壁面前,房間內(nèi)非常皎潔,空無一物,只有一個可供她打坐修煉的蒲團,這里面最為復(fù)雜的,就是這面墻壁。
上面刻滿了一橫一豎的痕跡,每一道,都用了極大的力道。
輕輕撫摸上去,有明顯的凹陷感,越撫摸,程非的心就越難受,眼中早已淚水縱橫。
拾起地上的白石,學(xué)著她的樣子,想在墻壁上徒增一道痕跡,這手顫抖了很久,始終沒能落下。
“這是你對我的情,對我的念,對我的執(zhí)著,對我的百般廝守,我不忍去添上這一筆,怕毀了你對我純潔無瑕的心。”
程非輕輕放下白石,再低頭看看夢芊嬅那雙目無神的模樣,忍不住吻在她的額頭上,許久……許久……
夢坤山帶程非來到這里后,便關(guān)上樓閣的門,緩緩回到自己房間去了,等回到自己房間那一刻,心瞬間碎了一地,兩鬢斑白,華發(fā)叢生,衰老了幾百歲,頓時,有種茫然無措之感。
容不得思量,抬頭看去女兒的房間,那里更是有一股悲意四溢出來,且這悲中,還夾雜著無盡的不甘與憤怒,并有一絲道的氣息。
這是欲要悟道的征兆,也是即將化神期的征兆,夢坤山默默關(guān)上了房門,不便驚擾他。
程非跪在那面墻壁面前,并撫摸著夢芊嬅的長發(fā),相思成疾,一口鮮血噴在了那面墻壁之上,將幾處痕跡都染成血色。
一股悲意從程非整個心身散發(fā)出來,整個房間都變得幽暗無比。
看著墻上的一橫一豎,程非的心逐漸變得更加刺痛,他開始變得神神叨叨。
“這仙路,怎么這么難走啊……我一心向正道,正道不容我,我不惹魔道,魔道又奪我妻靈魂……諾大的天地,竟無一處落腳之地。仙、魔、妖,無一不想害我,這仙路的盡頭,該是哪?”
“本以為吾妻尚在人世,受高人庇護,本已無憂,可到頭來,我還是沒能趕上,你靈魂被奪,如同行尸走肉,懷抱里,不過是一副空殼,而我想要的,是完整的你啊……”
“這道……這道……這道在何方?這道……這道……渡我意如何?”
回望一路上的匆匆風(fēng)雨,程非想起了姐姐程子露,想起了曾經(jīng)與她安守在土胚房里的日子,一把心酸一把淚的生活著,那時之志,是復(fù)原姐姐的腿,是報恩情,也報救命之恩。
星云大陸上,與夢芊嬅相戀,答應(yīng)相守一生,為的,也是報恩情,也報傾心之恩。
與陣圣尤司岳陰差陽錯的羈絆,處處提防著他,卻不料,最危難的關(guān)頭,他始終沒有放棄自己,原來他也有義。
史答刊追殺之時,云崖子、水鶴子及時相救、封在言、劉粒抗命相救,他們都是情。
這一路,救下無數(shù)之人,不求回報,是為心中正道,斗妖后、戰(zhàn)妖圣、封妖王、滅蛇妖,也是為了這心中正道。
道是什么?道在自己的心里,心即道,道法自然。
走過的路,便是道,閱過的人,也是道,經(jīng)歷過的事,更是道。
這道,不應(yīng)該受某種規(guī)則的掌控,更不應(yīng)該受限于萬物乾坤。
妖無情,該殺。
魔無意,該誅。
修士無心者,當(dāng)不與為敵。
是正,是邪,不過心中一念間。
這道,源于心,自定乾坤,方為心道。
霎時間,程非逐漸明悟了,也將這道所定格。慶幸的是,沒有傾向于正道,也沒有傾向于魔道,而是自定乾坤。
一道光芒從程非身上無聲無息的散發(fā)出來,丹田內(nèi),元嬰逐漸開始變化,緩緩化為了一道藍色的元神,此刻,程非徹底突破桎梏,踏入化神期,并穩(wěn)固在化神一層。
除了懷里的她,程非沒有多少遺憾了。
逝去淚光,再次面對眼前的墻壁,程非的心也堅定了許多,接下來的路,恐怕只有自己一個人來走了。
將夢芊嬅安放在墻壁前,程非溫柔的看著她,細細梳理著她的長發(fā)。程非取出一個青綠色的手鐲,這枚手鐲是當(dāng)初在涯州邊境城買下來的,因為它跟當(dāng)初送給姐姐程子露的手鐲一模一樣,這里面是有濃厚的感情的。
取出手鐲后,為夢芊嬅輕輕的戴上,她的手腕非常細,很輕松就戴上去了。
看著她無神的眼睛,程非開始細聲的道:“謝謝你對我的牽掛,日后的路,我來走,你就安心待在這里吧,等我想辦法查出究竟是魔州的誰奪走了你的靈魂,我定不饒他,我也一定會把你的靈魂重新奪回來的……”
“等把你的靈魂奪回來,我們就成親,重新回到以前我們恩愛的樣子,你喜歡膩著我,喜歡纏著我,更喜歡四處找我,我到時哪也不去,就守在你身旁,好嗎,芊嬅……”
“我記得我在大學(xué)里經(jīng)常喜歡讀一些詩歌,尤其是那個世界里所謂的現(xiàn)代詩,像什么再別康橋,什么你見或者不見我。同時我也很喜歡一個人偷偷的嘗試創(chuàng)作,我害怕別人看見了,會取笑我,我想為你寫一首糟粕的詩,我只念給你一個人聽,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嫌我筆拙……”
“嗯……容我思量……有了……若卿靈魂歸矣,三月觀春雨酥響,閑來轡游煙花巷,無關(guān)世事滄桑。停橋頭,楊柳依,說書人也道情傷,世間惆悵客,多難逃兒女情長……若卿靈魂歸矣,提筆繪半生癡妄,爾安小椅細細品,不問寓意何方。似書閣,伴詩芳,說文對酒夜漫長,嘆如賓身影,也如賭書潑茶香。”
“我走了,芊嬅,保重!”
程非回首再看夢芊嬅最后一眼,隨后輕輕關(guān)上了樓閣的門,來到客廳后,夢坤山正與寒清子等人等候著他。
“化神了,可喜可賀。”寒清子道。
程非輕輕點頭。
夢坤山那僅存不多的黑發(fā),都已花白一片,程非見到后,哽咽了。
夢坤山道:“程非,你可以待在我這庭院里繼續(xù)修煉,直到修煉到修為足夠的那天,有我在,太州你是安全的。”
程非搖搖頭,道:“不必了,還請您繼續(xù)照顧夢芊嬅,我想出去修煉。”
夢坤山不便強留:“那好吧,隨你去吧。”
程非給兩只獸寵使了個眼神,這兩個迅速跟上程非的腳步,而后走出了夢坤山的庭院。
如今的太州,那些能威脅到程非安全的,基本上都已經(jīng)被紫域妖后一巴掌給拍成半殘了,唯獨毫發(fā)無損的宇白宗,還對程非沒有殺意。
不過程非并不打算繼續(xù)留在這太州,有一件事情之前一直耽擱了,沒有機會去做,眼下正好騰出手來。
飛安合的草戒指還在自己這里,曾答應(yīng)過他要去賀州飛家鎮(zhèn),將這枚戒指放在他妻子的墳?zāi)古裕寖蓚人就此長相廝守。
現(xiàn)在紫域妖后已經(jīng)被夢坤山趕出了太州,涯州、賀州等來過的地方,都是絕對安全的,程非不用擔(dān)心紫域妖后會忽然出現(xiàn)。
“走吧!去賀州!”
程非拍了拍海域章魚獸,他極其機靈,直接化身為了一頭戰(zhàn)船大小的海域仙獸,程非與水草怪坐在上面,在太州正大光明的行動。
路上會有一些修士注意到程非,程非又再次易容為另一副面孔,不是程非,也不是非子城,是一副嶄新的大眾面孔。
即便這些修士見到了程非,也猜不出程非的本來模樣,更不會去想這就是之前被眾多門派圍剿的黑魔。
程非順利的回到了之前的邊境海域,這里防備依然森嚴(yán),竟然還有捉拿程非的告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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