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入目滄海橫流,黑云蔽日,六合封神印引天地六合之力,在四方形成巨大法陣,北冥在陣中,血幾乎已經流盡,力量在被封印,他垂死掙扎,卻望見熟悉的身影,那雙眼睛,清澈明凈,卻又殘酷無情。
他看著希微悟大道,舉手便凝聚天地之力,戰二神,她踏著真龍尸身,劍挑龍筋,衣袂當風,猶如殺神。她眼睜睜看著自己死去,看著他被封印,冷血無情。怨恨與憤懣霎時讓他紅了眼,北冥伸手,妄想抓住她一角衣擺,入手卻只有冰冷的海水,陷入無盡的黑暗。
是希微殺了你,她騙了世人,她不曾“誅魔”,她才是真正的魔!是她!
目眥欲裂,頭痛欲絕,北冥心魂欲燃,天書化作一縷金光自眉心涌入識海,霸道的不管他愿不愿意,北冥被迫承繼了六合封神印。
意識消失前,北冥看到金龍虛影下,神力震蕩時,希微擋在了他面前,只是這一次,赤霄劍插進了他的心臟。
他沒能等來師父救他,只等來她親手殺了他,北冥跪倒在希微身前,他抬頭望去,她的目光里有世間萬物,悲憫仁慈,細看來卻又空無一物,他心中不知為何悲愴。
可也是這一眼,瞬間如涼水澆下,赤霄劍在手,他何曾被她所殺!
一劍斬下,神魂皆顫,識海清明,北冥神識歸位。
劍塔震蕩隨即坍塌,北冥一睜眼便望見眼前踏平山峰的白虎巨獸,在巨獸碩大的眼珠里,他看到自己渺小如蚊蠅的身影。巨獸一掌掃來,北冥隨即璇身而起,風馳電掣,可他再快也躲不過絕對的力量壓制,青年“砰”的一聲被甩飛撞到山崖上,口吐鮮血,而身后數座山峰接連炸裂。
北冥重重跌在地上,五臟六腑皆受重創,而白虎巨獸一步步走來,每一步都能感受大地的顫動與共鳴,坐以待斃真的會死在這里。
巨獸一撲一吼,北冥拼盡全力使出塔中領悟的那一劍,劍意固然驚艷,卻無法逾越修為的巨大鴻溝,僅僅阻了它半步,甚至激怒了巨獸,讓它沒有耐心再與眼前渺小的雜種周旋,只想盡快清理完繼續沉眠,于是又一掌拍下。
如螳臂擋車,北冥意識模糊,只憑本能執劍抵死頑抗,身上靈力飛速運轉,最后實難承受,一口血噴出,再無意識。
巨獸只見眼前白光一現,再凝神看時,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已消失不見,竟能在它眼前溜走,巨獸怒極,仰天長吼。望靈山外,眾人聞得此聲,不由得心驚膽顫。
夏日,雨夜,市井深處萬籟俱寂。
院落清幽,小窗吱呀,穿堂風帶著水汽入室,桌上一只青花白瓷碗盛滿清水,浮著幾朵半開的梔子花,香氣清甜。
一聲驚雷天邊炸響,雨驟然急了起來,也驚醒了榻上沉眠的女子。
希微惺忪著眼,只見一抹流光入室,她信手抓來,竟是枚幻影石,待以法力驅動看清楚其中影像,希微一下坐了起來。
天雷滾滾,一道道穿過睿淵原本就已經虛幻到快要消失的神體,直至身隕道消,睿淵應劫了。可雷劫的氣息,分明不是先天之雷,而是神罰之雷!他們就這么容不得,即便是如睿淵這般也容不下……
希微握緊幻影石,不知不覺將其捏得粉碎,她當真沒想到會如此之快,她垂首,風中是他最后的遺言。
“希微,求你,若有可能替我照看晴容。”
李晴容,是凡人夏睿淵的結發之妻,是光風霽月的睿淵神尊,身隕道消前唯一的牽念。
戰靈山神魔兵冢,神兵魔器均匯于此,靜待重見天日的那一刻。
北冥醒來時,只見神兵魔器中坐著位玩世不恭的少年,紫衣玄甲,發髻高束,濃眉大眼,神采飛揚。北冥反手便尋赤霄,握住劍,心下方安。
少年察覺此處動靜,直接從高處跳下,雀躍道:“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命挺硬啊。”
“我昏迷了多久?”北冥以劍支地,坐起身來,沉聲問道。同時抬眼掃了掃四周,確定此地是戰靈山中的神魔兵冢,只是不知,他為何在此?
“不多不少,到今日剛好十五年。”少年比了數,眼神不著痕跡的從赤霄劍上掃過,他又開口道,“別看我,那日你從空中砸下,我也不知你為何在此。不過能到此處便是你與神魔兵冢有緣,恐它們中有欲認你為主者。”
北冥順著少年的目光望去,只見萬千刀兵寒芒閃爍,錚錚作鳴,待人來取。他曾看過地圖,戰靈山神魔兵冢位置不定,如少年所說,非有緣人不得入。
“你是何人?”北冥微瞇著眼打量著少年,問道。
“我?”少年指著自己,望著萬千刀兵,笑道,“吾名兵魄,乃神魔兵冢之魂,只接待有緣人。”
上古神兵魔氣竟如此強大,可以凝魂聚體,北冥心中微訝,面上卻不顯,只客氣道:“多謝前輩看顧之恩。”
少年擺擺手,眼中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與北冥道:“哪里稱的上看顧,我在此處寂寞無趣,難得遇上有緣人,你可要去尋尋自己的機緣?”
機緣?北冥望著眼前的神兵魔器,微微皺眉,陷入沉思。
而少年也盯著他,眼中是貪婪與野心,若是能哄他放棄手中那柄劍,待他煉化那柄劍,就不用被困此地了。看顧?此地俱是兇器,他乃刀兵兇煞之氣所化,若不是他無法抹去劍上神識,若不是神兵護體,早在北冥墜落那日,他便嘗到血的滋味了。
“赤霄很稱手,是家師所贈,不能棄。”北冥不傻,赤霄雖樸實無華,平平無奇,在陰水澤卻不為怨氣所侵,頻頻引來覬覦,其中必有玄機。
少年見此,知自己心思已被他看破,便直接撕破臉直言道:“抹去神識,此劍留下,你可任選三件刀兵帶走,品級不限,直接選刀兵榜前三也無不可,我送你出此地。否則,就把你的命留下。”
少年此言一出,北冥甚是詫異,他只猜到赤霄劍內有玄機,不是凡器,不想竟珍貴至此,既然珍貴至此,何以師父贈予他時那般隨意,是當真不知還是……
“且慢,赤霄劍雖不能棄,但我這里有一件神器,不若你看看能否換我一命。”北冥與少年商議道。
“神器?”少年蹲下,來了興致,他身上竟還有自己未曾探知的神器,便讓他拿出來看看。
北冥默喃一句,手中憑空多了根鞭子,正是千機樓前惹是生非的那根鞭子。
“此鞭為龍筋所制,龍族言說有真神氣息,是件神器。”
少年接過,只看了一眼,便扔了回去,笑道:“真龍氣息?龍族真神早已入世為人,當年以人為食的惡龍,如今竟被世人與龍族奉為龍神?真是愚昧可憐,如此世間,似乎也很無趣,你不如留下與我解悶。”
“崇吾秘境有關閉之日,恐我不能長伴前輩身側。”北冥按下心中思緒,猜不透眼前人心性,只能斡旋試探道。
“無妨。”少年又變回無害磨樣,笑瞇瞇道,“你先好好養傷,往后的事往后再說,對了,你要是能打贏我,我也放你出去。”
赤霄劍,這個名字他喜歡,雖然一時得不到,但有個抗打的沙袋陪他解悶也挺好,沒準打著打著,哪天就能想通了,好不容易來個人,怎么也要等玩夠了才能弄死呀。
想到這,少年心情大好,一晃就消失在北冥面前。
果如少年所說,待北冥養好傷后,他便常來找北冥“切磋”,于是北冥身上新傷蓋舊傷,就沒有好過。
初時,少年甚至都不曾動手,只隨意驅使刀兵,后來,偶爾與北冥過一兩招,頻頻嘆息如赤霄這樣的絕世好劍,竟埋沒在如此庸才手里。少年選用兵器十分隨意,他是刀兵兇煞之氣所化,神魔兵冢任何兵器都能與之合一,心意相通,因而十數年下來,世間刀兵,北冥竟已試了十之八九,赤霄劍與他竟已隱隱有了人劍合一的趨勢。
少年的新鮮感與耐心比自己想象中要去的快,十余年里,他對北冥倒有了改觀,一次次從絕境爬起,一次次置之死地而后生,青年一身傲骨從未有半分屈折,他成長的如此之快,快的讓少年欣賞,但欣賞并不妨礙再次被拒絕之后,殺了他。
當然,看在北冥陪了他十余年的份上,他會給北冥個痛快的死法。便用劍吧,少年心道,對同樣用劍的北冥來說,死在劍下是對他最大的尊重。
少年的劍,劍刃鋒利而迅疾,優雅又充滿危險,北冥感受到其中的殺意,那是欲要將他置之死地的殺意,他避無可避,那是令靈魂都近乎顫栗的殺意,全身似有雷霆入體般的痛苦與快意,是在逼迫他享受死亡的殺意。
望著那致命一劍,北冥孤注一擲心隨意動,手執赤霄劍竟重新使出三十年前的那一劍,我心求生,吾意為尊,萬劍臣服。
北冥竟避開了,少年臉上第一次浮現震驚的神情,手中劍已斷,他輕撫左側臉,竟有血跡,雖是薄薄一刃,但他竟真被劍氣所傷。少年回想著方才那一劍,眼中浮現出近乎癲狂的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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