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羅懷慶將手中端著的漆盤放下來,老老實實地對著楚明翎笑了笑:“陛下,這是母親拿手的點心,剛剛出爐不久,正好可以吃。”
“陛下?”聽清了自家公子對椅子上端坐著的少年郎的稱呼,米石驚得張大了嘴巴。
楚明翎一眼瞥過去,米石抬手捂住嘴,不敢再發出聲音,但是他的眼睛亮了亮,明顯是還有話要說。
新鮮出爐的糕點聞上去就香甜可口,比起宮中的糕點,模樣可能沒有那么精致,但是聞起來著實是別有滋味。
楚明翎伸出手從那桌子上拿起一塊糕點,這糕點觸感軟軟糯糯,模樣雪白可愛:“鎮北侯夫人這手藝真是不俗,光是聞了都覺得奶香怡人、清甜軟滑。”
小皇帝沒有過問自己頭上的傷口,羅懷慶倒是沒了剛過來時的那份惴惴不安,他聽小皇帝夸獎繼母所做的吃食,臉上的表情亦是充滿了喜悅。
“陛下若是喜歡,小臣可以請求母親多做一些給陛下帶上。”羅懷慶見楚明翎面色如常,所以并未深想。
“這些點心里面有沒有被下藥?”楚明翎雙指捏了捏手中奶白的糕點,在意識海中詢問7962。
7962很快就回復了楚明翎的問題:“宿主,這些點心很正常,并沒有被下藥。”
楚明翎眉間帶上了一抹輕淺的笑意,他捏著那點心放在口中咬了一口,白嫩的點心皮里面裹著酸甜恰到好處的流心。
小皇帝的一舉一動矜貴、優雅,看得立在一旁的米石滿目呆愣。鎮北侯自詡是百年世家,府上公子、小姐的禮儀都是特地請了宮里的禮儀嬤嬤來教,可就算是府上禮儀最為優秀的三公子比起面前這位小皇帝仍舊顯得有些遜色。
“懷慶,現在你去廚房就說很餓,如果有人問你朕這位好友還在不在,你就說已經走了。”一個糕點下肚,楚明翎從衣袖中拿出一張帕子慢慢擦拭著手上殘留的粉末,抬頭對著腹部空空的羅懷慶眼中閃過一絲鋒利的光芒。
胖小子一抬頭那雙滴溜圓的眼睛充滿了困惑,直到站立在一旁的米石不忍直視地將他拉了下去。
這一去,羅懷慶跟米石呆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回來。楚明翎立在書房中,打量著羅懷慶書架上的書籍。
鎮北侯夫人倒是個坦坦蕩蕩的人物,這侯府嫡子的書房中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話本子。真要從這一堆的書中找到一兩本正經的經史子集堪稱是難于上青天。
“宿主,羅小胖和他的小跟班回來了。”就在楚明翎翻看著書架上的話本子是,系統在他意識海中開了口。
“羅小胖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稱呼?”楚明翎將手中的話本子塞回原處,一轉身便看到羅懷慶推開了門,小胖子身后墜著的米石提著一個分量十足的食盒。
瘦成個竹竿似的米石將那個超大號的食盒放在書案上,整個人喘到不行,羅懷慶看到米石那副狼狽的模樣,趕緊倒了杯水遞過去,這兩人雖為主仆,不過相處起來倒像是兄弟一般。
“這食盒里就是你平時用的吃食?”楚明翎修長的手指落在那食盒上,輕輕地敲打著,嘴角漾起一起戲謔的笑容。
羅懷慶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母親知道小臣食量大,所以在這方面對小臣稱得上是細致入微、處處妥帖。”
剛剛灌下一杯水的米石聽了自家公子的話不禁忿忿撇了撇嘴,不過他也知道自家公子的性子,所以也沒辦法多說什么。
“來,把食盒打開。”小皇帝對著米石語氣溫溫和和,米石趕緊上前,將那個碩大無比的食盒打開。
一股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與此同時房間里瞬時響起了羅懷慶腹中雷鳴一般的聲音。楚明翎抬頭瞥了一眼,這下子羅懷慶那張白胖白胖的臉紅得更加厲害了。
“宿主,這次的食物里面摻了料,這是一種特殊的毒藥,形態是無色無味的透明液體,看上去跟普通的水一般無二,放在食物里能夠無限放大食物原本的滋味,使得食物更加美味,但是這種毒如果用得多了,就是使人的食欲越來越大,逐漸朝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發展。”系統帶著機械電流的聲音板板正正,楚明翎卻從7962語氣里聽出了幾分不忿。
“這種藥應該不是這個空間位面能夠擁有的。”楚明翎回應7962的語氣亦是有些冰冷,人跟野獸不同,食量再大也處于一個可以用理智把控的范圍,可是這種出自其他位面的藥物卻能讓人擁有饕餮一般的食量。人是□□凡胎,跟傳說中的兇獸饕餮不同,羅懷慶如果這般大食量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活活撐死。
“是的,這種藥應該是那個侵略者從她系統那里所得來的。”7962雖然每次都會吐槽羅懷慶是個丑丑的小胖子,但是它從來也不會無緣無故懷上害人的心思,如今再看羅小胖肥嘟嘟的身子,系統處理器突然產生了一種傷感的情緒。
“陛下可以嘗嘗,母親糕點做得好,母親手下的廚娘這手湘菜做得更好。”羅懷慶按了按自己咕嚕咕嚕叫個不停的肚子,抬手將食盒里的食物一一在書桌上擺好,又妥帖地將筷子遞到楚明翎的手邊。
楚明翎卻遲遲沒有動筷,他那雙慵懶又灑脫的桃花眼瞥向書案上的吃食,緩緩抬頭對羅懷慶說道:“如果朕說這些吃食當中被下了毒,不知懷慶可愿信朕?”
小皇帝這話讓羅懷慶瞬間僵硬住,他一時間腦袋里想了很多,一開口便是:“陛下,母親她定然不會在這吃食里面下毒,小臣這就去讓父親徹查鎮北侯府。”
白白胖胖的小伙子一張臉上瞬間變得毫無血色,他如今將有毒的吃食送到了陛下的面前,便已經犯了弒君的罪名。
一旁侍候的米石亦是當時便跪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為自家公子求饒。
“懷慶可記得朕在宮中讓姜太醫給你把過脈?”楚明翎將緊欲奪門而出的羅懷慶喊了下來。
羅懷慶依舊是一臉慘白,不過他聽了小皇帝的話,便點了點頭回憶起了之前的事情。
御醫署每半個月就會派御醫給小皇帝進行一次身體檢查,當時小皇帝特地讓御醫署中最為有名的姜太醫給羅懷慶診了脈。
那藥既然是出自其他位面,自然不會讓姜太醫輕易檢查出來,他是個見識多廣的御醫,知曉的毒物更是不知凡幾,本身就有所猜測,再加上姜太醫素來聽聞鎮北侯府上的那些腌臜事,對羅懷慶如此肥胖亦是有所懷疑。
“當時姜太醫說你的肥胖癥可能是因為吃食中被人下了蠱毒,所以朕這次出宮便是為了見識見識你口中念念不忘的吃食。”小皇帝的每一句話都讓羅懷慶感覺渾身冰冷至極,他不是個多么聰明的人,亦不是個志向遠大的人。世子之位,侯爵之位與他可以說是可有可無,別人都說母親是在為了世子的位置而捧殺他,但是他感受的到母親或許真得有些其他想法,但是有時候母親是真心對他好。只是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他如今落成這幅肥胖的模樣是因為母親。
“母親不可能這般對小臣,她向來……”羅懷慶語氣逐漸哽咽,慢慢地眼淚便落了下來。
“先別哭了,多大的男子漢了,遇到點事情便哭得梨花帶雨,說不定別人還以為你是個待字閨中的黃花大閨女。”楚明翎從衣袖中拿出一張干凈的帕子遞了過去:“有些事情只有你作為當事人才看得明白,同是也有些事情只有局外人才更能看清楚,朕只提醒你一句,今日進鎮北侯府時咱們遇到的那位小夫人可不簡單。”
“陛下是說憐姨娘?”羅懷慶拿著小皇帝遞過來的帕子,狠狠地將臉上的淚水擦了個干凈。
楚明翎點了點頭:“給你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只要你能夠將自己中毒一事查個清清楚楚,朕便帶你走出鎮北侯府這個勾心斗角、汲汲營營的地方。”
羅懷慶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在聽到小皇帝這話時瞬間亮了起來:“陛下這不是在誆騙小臣吧?”
“怎么,原來在懷慶眼中,朕就是這么一個言不符實的人嗎?”望著羅懷慶那張慌亂的臉,楚明翎暗笑不已。
“不是…不是,小臣沒有這么想。”羅懷慶有些慌亂,連連擺手否定。
“行了,朕也該回宮了,希望你這次不要讓朕失望。”楚明翎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羅懷慶,起身便出了那間書房。
——
薛清淵剛從軍營回來,孔連虎便連忙快步迎了上來:“王爺,從宮里帶回來的兩個騎射師傅都自殺了。”
本就面無表情的薛清淵這下子臉上瞬間蒙上了一層寒冰:“你這是回了京城便放松了警惕?”
孔連虎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一張粗糙的大臉上滿是委屈,卻不敢多說一句話。
薛清淵眸色暗沉,他自然是知道孔連虎的能耐,可以在攝政王府的地牢中成功自殺,看來那兩個騎射師傅是真的不簡單。
“本王還有點事情要做,你讓樂山將那兩個人的卷宗送到書房。”薛清淵剛剛回府還沒有待上多長時間,回房間換了一身衣服又出了攝政王府。
孔連虎在身后摸了摸下巴,望著薛清淵遠來去匆匆背影的神色充滿了好奇。
“王爺這是又被哪家少年郎纏住了?”一身儒裝的諸樂山突然在孔連虎的身后出現,將五大三粗的孔連虎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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