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樓的茶室，便是接待室，很有那種老上海的藝術范兒，卻坐著一位頭發花白，戴著黑框眼鏡，穿著樸素，年約40歲左右的中年男人。

見陽藍領著兩人進來，此人起身。

楊靈越一看就樂了，這不是未來紀錄片界的“老謀子”，徐童嘛，皮膚黝黑，一張長臉滿是苦相。

不待陽藍介紹，楊靈越便主動伸出手：“徐導吧，《麥收》拍的非常好。”

此時的徐童顯然還沒有拍完《算命》后的那股子游刃有余，如同陽藍一般，十分訝然地開口：“楊導您認識我？您看過《麥收》？”

楊靈越笑了笑，反客為主般地說：“別稱您，坐下聊，勞煩陽藍姐泡茶，飛機上都沒喝口水。”

李婧連忙說：“陽藍姐，我來。”

陽藍笑著擺擺手：“你是客人，怎么能讓你來呢，聽大老板的。”

隨后目光在楊靈越的臉上停留一秒說：“既然你認識，我就不介紹了，徐童的片子我也剛看完，打算在陽光衛視放。”

楊靈越恍然，看向坐下后有了幾分拘謹的徐童，畢竟他剛才驚訝之下問了兩句廢話。

“嗯，那挺好的，播放完成后，徐導到時候把片子發包子視頻上。”

徐童疑惑：“呃，包子視頻可以放嗎？”

楊靈越樂了：“官方不行，你自己注冊個賬號放，無須擔心，寧昊的《香火》都能放。收益還不少呢。”

聽到這話，陽藍略帶驚訝地看了楊靈越一眼。

楊靈越知道她驚訝什么，便解釋了一句：“只要是真實的就行。”

徐童點了點頭：“謝謝楊導，您，你能點評幾句《麥收》嗎？”

楊靈越看了他一眼，見人家目光清澈，便開口說：

“劇情不談了，說說鏡頭吧。

讓印象深刻的是最后一個鏡頭，苗苗在家里收小麥，收割機在農田轟鳴。

這種鏡頭常見的都是一個拉鏡頭，然后以全景結束。

你沒有選擇這樣的方式，而是使用推進頭，把焦點集中于主人公身上，以特寫結束。

這種利用鏡頭極致的拍攝方式也讓人感到壓抑，急需要一種釋放。

很有深度，很有思考，給我很大的啟發。”

徐童聽完咧了咧嘴：“楊導客氣了，你的《曲面》我曾看了不下百遍。”

楊靈越問：“接下來有選題了嗎？還拍小姐？”

“有點關聯，是通過一位小姐認識的一人，是個算命的，在燕郊。”

楊靈越挑了挑眉，那就是奠定他紀錄片大導地位的《算命》了，也結識了一位奇人，算命師給改了名的唐小雁。

一位家暴中長大的東北女人，一位幾經強暴的老鴇，一位真正的江湖人士，一位找算命師算命的顧客。

《算命》拍攝后不久，唐小雁被人舉報進了局子，徐童把自己的車抵押走關系把她弄出來，自此之后，她以性命相托跟著徐童，后來成為他的制片人，再后來兩人成為了夫妻，領證合法的那種。

出身文化世家的徐童，娶這么一位，且父母認可，當真不易。

不過這些經歷也應驗了算命師對她的卦算。

隨后的時間里徐童聊了聊拍攝思路，楊靈越只是聽，沒有給予他任何承諾或者幫助，包括投資。

楊靈越不擔心有什么因果，只是怕《算命》不能改變那幾個苦命人及徐童本人的命運，沒有那個磨礪不成的。

比如公安系統里說句話，就能完全扭轉事情的走向。

徐童也沒開口，只是陽藍承諾他拍攝的片子和《麥收》同等水平，陽光衛視便會采購。

吃飯的時候，陽藍和李婧淪為陪襯，只是楊靈越和徐童在聊。

聊滕叢叢的《網癮去除記》，聊邊緣群體。

正如楊靈越前文所說，這些會讓人感到壓抑，想釋放。

徐童問了楊靈越一個問題：“會好嗎？”

楊靈越說：“你這樣的人多一些，就會好。”

陽藍附和：“楊導這樣人多一些，會更好。”

李婧很驕傲地點頭表示贊同，并說：“陽藍姐這樣的人多一些，也會更好。”

眾人莞爾。

午飯后，徐童提出告辭離開了，說下個禮拜就會開拍。

楊靈越瞅了眼李婧：“你把這兩天的行程表給我留下，完后回主辦酒店，我和陽藍姐有事要談。”

不止李婧疑惑，陽藍也很疑惑。

楊靈越瞇了瞇眼，李婧一個激靈，放下資料，帶上楊靈越的行李就撩了。

陽藍莞爾一笑：“你看把人家婧婧嚇的。”

楊靈越笑呵呵地說：“我還以為陽藍姐你要問我說什么事呢。”

“這兒又不是談事的地方，走，回公司。”

楊靈越搖搖頭說：“吃過飯我就犯困，有沒有地方瞇一會兒，醒來再聊。”

陽藍恍然，依舊一臉溫婉：“有，公司后面那棟房子，是我平時住的地方，有客房，不嫌棄的話就在那邊。”

楊靈越點點頭：“那就打擾了。”

上車后，楊靈越看了看李婧拿過來的資料，上午全是領導發言，下午是各種沙龍，明天上午10點是他的一場關于文化方面的演講。

“陽藍姐，你的演講是什么時候？”

“明天下午3點。”

“哦。最近吳總怎么樣？”

“挺好的。”

楊靈越笑了一下，真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啊。

陽藍很是開朗地說：“楊導笑什么呢？”

楊靈越合上資料，因為到地方了。

下車后岔開話題：“陽藍姐眼光毒辣，慣會評價他人，覺得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陽藍不以為意，笑著說：“我說過啊，你是未來嘛，前幾天你在樊兵兵那兒不也這么說嗎？”

“哈哈，這種話場面上說說也就罷了。”

陽藍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么，伸手示意進門。

進了房里，風格依舊是老上海的民國風，一共三層。

家里有一位保姆，在一樓喊了聲“嵐嵐”后，只是快速地瞥了眼楊靈越，沒有端詳。

陽藍應了一聲說：“劉姐你忙你的。”

說著便伸手示意上二樓，楊靈越落后幾個身位，跟上她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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