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布滿青色尸斑的臉逐漸變得猙獰可怖道：

        “人血有盡……可這病卻好不了啊！……沒血就沒有金葉子…沒有金葉子人就要痛死癢死，于是……那些患病的村民就只能另辟蹊徑去搞來鮮血，最開始是宰殺動物家畜，村子里能殺的都殺盡了啊……可無論給這棵巨樹澆灌多少家畜的血，那巨樹就是不肯落一片葉子……再后來有村民被那病折磨的喪失了理智，甚至開始去村子外的地方殺/人，可是殺一個人能用的血也不過能撐個十天半月……于是那些人就聚在一起編造了一個謊言。”

        無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來：“如果我沒猜錯，那個謊言就是，你們村子來了一個會瞧風水的先生說你們這里能匯聚十方財氣，只要人住進來就能發大財對吧。”

        老人緩緩低下了頭不去看即墨和無妄：

        “是…我們把那些窮困潦倒無家可歸的人騙到村子里，然后把這些人綁起來養起來像最初殺家畜那樣，用刀割開他們的血脈取血，祭樹，你們看到的完全變成行尸走肉怪物的就是最初的村民，而那些肉體腐爛滿身是傷口的活死人就是那些被騙來的人牲。”

        即墨語氣冰冷開口質問道：“那你呢？為什么這么多村民獨獨你能撐這么久，還沒成那些人那般模樣？“

        “我…我最初想用自己的血和那樹換金子，只是因為我家老婆子病得很重，可我們太窮了，根本沒有帶她看病的錢，我倆過了一輩子我不忍心看著她死在我面前啊……聽他們說只要一點點血就能換相同分量的金子，于是我就想試一試，我想用錢趕快治我家老婆子的病。可是我也害怕有什么后果，我猶豫不決，等我終于下了決心用血換了錢帶老婆子去瞧病，大夫說我家老婆子已經是藥石枉效了。誰能想到我剛帶我家老婆子回到村子里那幫畜生………那幫畜生看我老婆子身上還是完好的，就從我背上搶走了我的老婆子拖著我的老婆子祭了那樹啊，我就那么眼睜睜！眼睜睜看著她被一群瘋子砍了一刀又一刀直到血肉模糊啊！“

        無妄實在是被老人說的事情所震撼到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為了錢財，為了活下去，人，真的能做到這個地步嗎，這還能算作是人嗎？

        老人的眼睛因結了厚厚的一層白翳而看不出眸中的情緒。

        “我恨他們，恨這些人，我不想變成像他們一樣的怪物，所以當我身上也開始長了那些暗青色又痛又癢的斑塊時，我沒有選擇和他們一樣和樹再做交易，我拼命強迫自己去忍……也許是因為我從頭至尾只向那棵樹獻祭過一次的緣故，所以異變的要比他們緩慢許多。我就是這樣強撐了一年，在這里守了一年……那巨樹只有晚上才會出現，這些完全變成怪物的人都怕光白天也不會輕易出門，所以我一旦在白天發現有慕名而來的想發財的人，！都會突然出現把他們嚇走。”

        無妄疑惑道：“那你白天為什么不把我趕走，還把我綁起來困在了你的屋子里？”

        老人猛然睜大了雙眼臉上蔓上了深深的無奈：

        “你剛剛上山時我便看到你了，我看到你踏劍而來，便覺得你定不是尋常為求財而來的人，之后我悄悄跟著你進到村子里，又突然出現在你身后，就是想試探你，沒想到你看到我這幅模樣不僅沒有驚異的神色，還有膽量讓我一個如此怪異的人為你安排住處，心里便更肯定了你絕對是有備而來的，說不定就能幫我們結束這可怕的一切。我承認我確有私心，可是當時我也不確定你到底能不能一個人對付的了這些怪物，我怕貿然讓你面對這些，會害了你的性命，又平添罪孽。所以就把你迷暈，捆在了那個屋子里，我掐算好時間，讓你醒過來的時候恰好可以通過那扇窗子的縫隙中看到這一切，而我就躲起來偷偷看著你，我想如果你有勝算必定會沖出那屋子幫我解決這一切，如果你沒有能力，把你捆在屋子里也能保你一夜無性命之憂，大不了明天再找個理由把你打發走就好。”

        無妄本欲再開口問些什么，卻被即墨按住了肩膀，即墨嗓音低沉道：“你不覺得現在當務之急是你的傷嗎。”

        無妄正沉浸在老人說的故事中，被即墨這么突然一問，腦子有些發蒙，捂住胸口道：

        “我的傷？哦，沒事了沒事了，雖然療傷方式…比較特殊，但還是多謝你了，血已經止住了，也沒那么疼了。放心吧，我耐打著呢！這點小傷過些日子就好了。”

        即墨對上了無妄的眸子，表情異常嚴肅認真道：“我問你，這些村民為何會變成怪物？”

        無妄有些發愣“老伯不是剛剛才說過是因為他們用自己血和這巨樹做交易才會如此的嗎。”

        即墨一把拽住無妄的手腕和無妄一同回了身，就見地上一處血跡已然干涸徒留了一抹暗紅。“你的血，也已經滲入到這棵樹的樹根了，如今就等同于你也和這樹結了契，所以你才會靈力盡失，如果不把這棵樹解決了，過不了多久你也會變成這些怪物。”

        這一晚上經歷的讓無妄想倒吸一口冷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多到無妄隱隱覺得胸腔里都似小冰窖一般冷作了一團。

        無妄不自覺的回頭瞥了一眼還趴在地上的老伯，腦子里突然就出現了自己在地上亂爬，滿身尸斑的樣子，著實……有些……驚悚。無妄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睜得滾圓，顫聲道：“那現在我們怎么辦。”

        即墨眼睛中閃過一絲冷冽，望著樹道：“自古以來，解除契約只有兩種辦法，一是定契者愿意自動解契，二是，干脆毀了定立契約的某一方”即墨偏過頭又看向無妄：“為今之計，只有毀了這棵樹。”

        一語未罷，即墨帶著無妄向后撤了十數丈便抬手念動咒決，霎時間就見一條蒼莽火龍從即墨掌中騰空嘯風而出徑直沖上了那巨樹。

        登時，一道刺眼白光炸裂開來，直逼得無妄睜不開眼睛。這要打在人身上，那人還不得轉眼就灰飛煙滅眼？可出乎意料的是，白光消逝殆盡后，那巨樹竟然半點傷痕也無！

        這到底是什么邪物？這般攻擊都毫無作用！無妄正被這樹驚得目瞪口呆回不過神，卻不想此時發生了更為令人頭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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