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伏黑惠是被找麻煩的那個,所以理論上來說,他應該是受害者。
而為什么要有[理論上]這個前提……
那是因為伏黑這個受害者一點傷都沒有,其他二十多個加害者被他一個人揍翻了。更何況,雖然他明面上是被人找麻煩的那一個,但從結果來看,伏黑是自愿、在明知道對方有一群人來堵他的前提下還去赴約的。
根據這個行動結果,伏黑受害者的身份理所當然的被全票否決。
他就是個主動參與打架斗毆邀約的小混蛋。
偏偏他才是個十二歲的國中生,警察都一時間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不良三人組為他們崇拜的伏黑哥據理力爭,試圖給對方洗脫[罪名]。他們仨早就在親眼目睹那夸張的“尸山”和坐在尸體頂端霸氣側漏的少年那副場景后,徹底被震撼到了心靈,就此被一腳踢進了深淵里,成為了伏黑哥的死忠。
他們東一句西一句,滿是義正言辭的抗議,然后睜著閃閃發光的眼睛,像希望得到稱贊的狗勾一樣熱情的盯著坐在最前方椅子上被對面的警察先生語重心長勸誡的伏黑惠的背影。
然后被伏黑冷酷無情的一句“閉嘴”堵住了喉嚨。
面臨著讓他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的社會性死亡事件,連耳朵尖都紅透了的伏黑垂著腦袋如坐針氈。
……背上的視線好痛。
我的羞恥心也好痛。
“有正義感是好事,為了被欺凌的同學出頭也是值得稱贊的好事,但多少給我注意方法!不管怎么說,你才十二歲!以暴制暴是不對的,你明明知道他們找了一群人來報復你,卻還是單槍匹馬的去……太危險了!而且你自愿去的話事件的性質就變了!那就不再是你被找麻煩,而是主動參與違法群體打架斗毆!”
“說到底為什么不報警啊?你還是個孩子,多依賴一下大人不好嗎?”
警察先生頭疼的看著這幾人,他深深嘆了口氣:
“好在那群人傷的不重,你下手也算是有分寸,再加上他們是非法持刀群聚,有故意傷害的嫌疑,而且普遍年紀較長,有一部分甚至已經是成年人了,因此在這件事上他們責任更大……至于你們的話——”
說著頓了頓,警察滿臉孤疑的掃過了伏黑的細胳膊細腿,萬分不解那么纖細的少年到底是怎么一人打二十多個的。
“最小十二歲,最大十五歲,全部都是國中生……”
警察盯著他們嘆了口氣,“考慮事件最終沒有鬧大,也沒人受重傷,再加上都愿意選擇協商處理,整體認錯態度也比較良好,所以這次就放過你們。”
“但絕對會和你們的學校以及家長溝通,要求他們按規章制度和家法管教你們,別的我不清楚,但檢討書是免不了的了,請做好心理準備,然后積極的去反省和悔改!”
伏黑惠:“……”
伏黑惠滿臉受到打擊的表情。
他腦子里瘋狂回播著[獎學金沒了]這句話。
只感覺萬分沮喪的伏黑惠只想把玉犬召喚出來,然后埋進它們軟軟的毛毛里充電。
生活好難。
這冰冷殘酷的世界也就只有玉犬的毛毛還有一點溫暖了.jpg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趕緊把你們家里的電話報上來,我會聯系你們的家長過來領人。”
一直垂著腦袋乖乖挨訓的伏黑聽到這句話之后,身體猛地一抖,然后唰的抬起頭。
綠色的大眼睛瞪圓,里面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什么!居然還要讓甚爾來警視廳接我嗎!
明天可能會被學校請家長就算了,為什么這里還要喊一次!?
“請問……能不打電話給我家嗎?”伏黑惠顫顫巍巍的舉手,神情動搖,滿臉緊張:“拜托了,我會好好反省的,其他懲罰我也認……不,加倍也可以——”
“不——行!”
“甚爾……我爸爸他很忙……絕對沒有時間過來!”伏黑試圖找借口。
“那也得讓你的家長親自和我說。”
警察先生不相信,哪有家長在聽到自己小孩被卷入這種事情還能冷靜的啊?然后神情堅定毫不猶豫的繼續否決,并且看著伏黑那生無可戀的小臉,在心里悄悄的打起了精神。
啊啊,這么看的話,伏黑君到底還是小孩子,會在意父母的心情和態度。
他欣慰的在心里嘀咕:仔細想想,這孩子的性格雖然有點沖動,但最終目的還是好的,可見不是個壞小孩。
既然會在意父母的態度,那么只要和家長溝通,聯系學校協同教育,那么一定能取得很好的效果。
想到這里,警察先生看著面前一臉失魂落魄忐忑不安的少年,露出安撫的笑容:
“你的父母很嚴厲嗎?別擔心,我們會好好和你家人溝通的,不會讓他們太過責罰你,但你也得好好承認錯誤才行。”
伏黑惠:“……”
伏黑惠一言難盡的看了一眼笑容溫和的警察先生。
不,那家伙才不會責罰自己。
他只會在得知事情前因后果后,毫不留情的對他的兒子大聲嘲笑。
非常艱難的掏出手機,死死盯著通訊錄里的第一個備注著[混蛋老爸]的號碼,伏黑惠拖到最后一刻,才抿著嘴在警察先生的催促聲下按下了撥號鍵。
然后慢吞吞且不情不愿的把手機放到警察先生早就攤開來的手心上。
嘟——嘟——嘟——
通話音一聲聲響起,沒過多久就被接通。
[喂,惠嗎?干嘛?]
對面一接通,立即就傳來了屬于成年男性漫不經心的低沉嗓音。
“你好,請問是伏黑惠君的家長嗎?”
[啊……?]
對面的甚爾聽到了陌生男人的聲音之后頓了頓,他微微睜大了綠眼睛,把手機從耳邊拿下,看了看屏幕。
沒錯啊,確實是惠的手機號碼。
疑惑的嘀咕著,他把手機放回了耳邊,皺起眉問:[你誰啊?]
警察先生把這家警視廳的位置報了出來,溫和的開口:“……我是這邊的警官中岳,您的兒子伏黑惠因為參與了一件性質惡劣的校外群體打架斗毆事件,現在暫時被我們留在了警視廳里,不過請放心,他沒有受傷,事件也已經差不多解決了,現在和您聯系,是想要就這孩子的行為和家長進行一次談話,請問您現在有空過來一趟嗎?”
[打架斗毆……?誰?惠嗎?]
甚爾愣了好一會,下意識開口問:[他打贏了沒?]
“……啊?”剛想勸家長保持冷靜的警察先生被猝不及防的下一句話問懵了,他睜著眼睛呆了好一會,本能開口:“……應該是贏了吧?他一個人單挑了二十幾個,毫發無傷……”
在對面旁聽的伏黑惠表情漸漸生無可戀。
那頭的甚爾在聽到回復后反倒是興致缺缺:
[打贏了?他打贏了那還叫我干嘛?]
去幫忙收尸嗎?
警察先生表情凝固:“……??”
伏黑惠看著警察先生的懷疑人生的表情,終于忍不住唰的站起來舉手:“不好意思,請問能讓我來說嗎?”
警察先生:“啊……好的。”
手機交回給了黑發綠眼的少年,惠飛快的接過,面無表情的舉到耳邊:
“喂,甚爾。”
啊,這次是惠本人了,甚爾想。
[惠你——]
“少廢話簡單來說就是我被學校的不良找麻煩然后在校外打架時被擔心我的同學報警了然后我現在被抓到了警視廳里你趕緊過來接我如果家長不過來的話我就走不了!”
伏黑惠深吸一口氣,噼里啪啦的一句話帶過。
被鎮住了的甚爾花了足足五秒鐘去思考那一連串的話想要表達的意思。
[所以就是……你打完架沒來得及收尾跑路,然后被條子抓住了?]
“……嗯。”
伏黑惠悶悶的點頭,默默把手機從自己的耳朵邊移開了一點點。
然后倒計時三秒鐘。
甚爾:[……]
對面的甚爾肩膀都在抖:[……噗。]
“喂!!!”
對面沒忍住的嗤笑聲把伏黑惹毛了。
[噗、噗哈哈哈哈……]
反正已經暴露了,于是不再忍耐的甚爾那夸張的笑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你好遜啊,惠,被連咒術師都不是的普通人找麻煩就算了,打架時竟然還會被人報警然后被條子逮住哈哈哈哈哈……現在居然還要被請家長哈哈哈哈……]
對方果然不出伏黑的猜測,壓根就沒有正常家長在得知自家孩子在校外打架斗毆時的震驚、憤怒和擔憂。
這不靠譜的老爸只會對自己多年來成熟獨立的兒子有朝一日不小心失誤后,毫不留情的對其瘋狂嘲笑。
伏黑額角青筋一條條迸起。
十二歲半的伏黑惠垂著腦袋,還沒完全長開的臉面無表情的繃著,小半張都籠罩著一層陰影。
伏黑干脆利落的掛斷了電話。
……這只還沒玉犬乖巧懂事體貼的廢物混蛋爹不能要了。
誰愛要誰拿走吧!!
每天都想要大義滅親的伏黑惠不知道多少次這么憤憤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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